第一百四十章毕生仇人
第一百四十章毕生仇人
“......为何?” 少女挣开绥桑的手,向前迈步,眼底烧起赤红。 “卿卿!”绥桑要拦,却被她再次挥开。 清枝死盯着地上的人头,这些日子她几乎寝食难安,幕后之人的身份、意图、手段,每一件细想下去都令她生寒。 可如今,凶手却如此轻易的倒在自己眼前,而她除了满腔痛恨,竟只剩一派茫然。 “为何烧了何府满门后又要九日派收留我?又为何要在九日派灭门后假惺惺现身?为何要扮作尊上?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行踪的! “西山灵府也是你下的手?之前信誓旦旦要杀我,上次为何又只剖我半颗内丹? “我跟你之间,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能这么苦心积虑的谋划?!” “说啊!”她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间一字一字挤出来的质问。 “难道,只是为了要我家破人亡?还是你、以此为乐?” 越说越愤慨,越想越痛恨,此时此刻,她竟然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 过往重重——家破人亡、门派覆灭、屡屡濒死、生剖内丹,甚至差点沦落为魔修炉鼎,这一路她历经了太多太多,却始终没想到,一切居然都是闫振鸿的手笔! 扪心自问,她与闫振鸿没有任何仇怨可言,即便小时候在秋狝时与他有过龃龉,那也根本不值得记挂这么些年。 处心积虑、谋划算计,要她死、又要她生不如死! “究竟为何!” 一时间,少女几乎被滔天恨意冲昏了头脑,只觉得四肢百骸从头到脚都是恨、无边无际的恨! 杀了他...... 她要闫振鸿血债血偿,要亲手将闫振鸿千刀万剐,要将过往种种一一报复回来!剜心剖肝、啖rou饮血,她要让他永世无法超生! 杀了他, 杀了他! 他害你半生,杀了他! 冥冥之中,有人在暗处喁喁私语。 毕生仇人就在眼前,清枝握紧双手,饱含杀意的剑光立即显现。 “......卿卿!” 就在少女神智激荡、神色几近癫狂时,忽然发觉无法迈步上前,恍惚间回头,是绥桑慌张的神色。 狐妖正抱着少女的腰,见她回头后松了口气,神色怜眷中又有小心翼翼:“卿卿,你冷静些。” 清枝茫然回神,发现身上剑光都被泱黎尽数拦下,就连双腕都被泱黎的灵气束住,而素来清正的剑修眉眼中满是凝重:适才少女什么也听不进去,神志不清、满眼杀意的模样,与他而言十分熟悉——凡修士堕魔,无不如此。 少女抬头,见外面风雨凄厉,似乎是天劫察觉到历劫之人的意识不清,攻势加大,轰鸣声震耳欲聋,激起的雷灵随风入殿,吹在身上比数九寒风还要刻骨切肤,令人毛发抖擞。 一身黑衣的魔修正背对而立,硬抗下一道雷光。 清枝怔然,方如梦初醒,若非裴绝,这雷劫怕是早就借此机会将她吞没了。 呆呆的愣了会儿,她只觉得识海发昏,再要细想便是一抽一抽的疼。 忽而,似乎力竭,清枝双腿一软便要直直跪倒在地。 绥桑立刻伸手扶着,不等关切怜爱的话出口,便看见怀中少女闷咳一声,鲜红落梅便滴在狐妖绯衣上。 “卿卿!”绥桑反手搂住少女,直到觉察她是因为识海激荡呕的血才放下心来。 清枝刚抬手抹去血迹,便看见递到唇边的固灵丹,顺着修长指节,她抬头看进泱黎紧蹙的眸中,轻微犹豫,还是张口含下。 直到顶着几人殷切目光咽下后,少女才直直扭头看着何白渊手中的圆珠。 她没听错! 适才,那股引诱的私语,便是出自这东西! “哥哥,那是什么?” 何白渊看着手中之物,不温不火:“是从这老道身上搜来的。此物既不出自仙家也不出自魔界,触之如死物,却又含浩荡灵气,甚是可疑。” 清枝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物,冥冥中只觉此物对她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与那日在归墟海上时一模一样。 恍惚间,她伸手就要去拿。 “等等!卿卿。”绥桑开口制止。 泱黎亦是用一道剑气拦住她,目光泠然间带着些微不赞同。 少女停下手。 “还是慎重为好。”就连裴绝都出言劝说,硬挡下数道雷劫,即便是他都有些脸色苍白。 而何白渊却没开口,适才也是,少女意识不清几近陷入心魔时,他也是最为淡然的那个。 清枝皱起眉,却并不打算退让,在她犹豫该作何解时,地下突然传来一阵低笑。 “师弟,这丫头这么想要,不如就给她算了。”因为口中带血、还少了两颗牙,所以闫振鸿吐字有些含糊,“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他睁大眼,双目骇然盯着少女,露出狞笑。 原本泱黎只是犹豫,如今听了闫振鸿这番话,即便知道他是欲擒故纵也不得不拦下少女,连带着绥桑与裴绝,一个沉目一个皱眉,都显而易见的凝重起来。 “卿卿,还是先交给我们,等确认无恙再说。”绥桑提议道。 然而清枝却转过头,看着地上那颗不死不活的人头,微微勾出一抹冷笑。 她抬手,一截小小树杈在少女指尖生成,银枝青叶、清气凌尘,同宗同源之气引得何白渊手中的石块也闪出光,与那枝槎如出一辙的银碧。 “你没出声时,我还不曾发觉其中玄妙。” “......是神树,这也是从神树上落下的,”她看着顷刻间面如死灰的闫振鸿,又轻又缓的问了句,“对么,闫掌门?” 见人头哑口无言,清枝扭头看着何白渊:“哥哥一早就看出来了?” 何白渊垂眼躲开她的逼视:“只是察觉。”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金乌堕入冥府,他将金乌吞下,数百年折磨着他的那股气息,即便糅杂了再多东西,他也认得出来。 而少女神智不清要杀了闫振鸿时他没出手,因为少女堕魔与否,他都爱她,甚至,他更想见她被恨意吞噬,那样就不会往赴那条“大道”。 大道。 他暗暗勾唇,眼底一片阴森的冷。 少女伸出手。 在将要碰上那枚珠子时,忽然,泱黎与绥桑不约而同的拦下了她。 “且慢!” 泱黎寡言出声;绥桑则是直接拦住她的手腕。 清枝一愣,随即看向二人,又看了看沉默的裴绝与何白渊,心如明镜的扯出苦笑:“看来,你们都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绥桑立刻摇头:“卿卿,我对你绝无隐瞒!只是觉察事关重大,不如三思再行?” “确非小事。”泱黎看着她,素来行事坚决的剑修,此刻眼底竟也泄出一两分迟疑。 “兄长也是这么想的吗?”清枝直直看着何白渊,他只低头看着手中圆珠,看不清神色。 何白渊反手将圆珠收起,双目幽深:“确实兹事体大,前途未卜。” 清枝伸出手,将雪白的手心摊在他面前。 “卿卿——” “绥桑,我若是你,就不会开口再拦。”她低低说了句,顺势厄住了其余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