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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你的故事

    窗外轰然一声雷,震得江娴心跳加速,本意只是冷笑热潮,借机奚落黑道上的对手,哪想到是他,怎么可能,她还撑着虚伪的笑“您记错了吧,不可能是他,纵观香港江湖,属我与他交情最深,他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不瞒您说,他办公室家里我都去过,未曾见过有什么旗呀”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大家都知道,所以我这话等于白说,就算我把证据拿到这里,您也还是会为他说话”

    这么直白,堵得江娴上不来下不去,雨声更大了,唰唰环绕整间屋子,她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很久没这样不安“我觉得其中有误会”

    秘书斩钉截铁“不存在误会,而且他近期的种种行为,都足以说明他有异心,江老板,您别忘了我是什么人,是为谁做事的,没调查清楚就血口喷人?我敢吗”

    江娴鬓角冒冷汗,这家伙给台阶也不下,还死抓这个话题,分明就是为此而来,话说靓坤最近的确古怪,好端端玩失踪,连她都瞒,究竟遇上什么事

    她久久不出声,秘书独自品茶,僵持好一阵儿,他指向茶几上的日历“以前谈起回归,遥遥无期,转眼间都快到日子了,现在香港人心乱,不要说你们混江湖的,就连一贯威风的差佬,都互相拉踩,人人自危”

    江娴眼皮一跳,这才投去目光,他长叹气“就比如你们油尖旺的吕局长,多可靠的一个人,上头都很放心他,殊不知也有黑料,还被人送到相关部门,想往死里搞他呀”

    她着实惊住,谁这么牛逼,吕儒才的黑料,她还没来及去刮,那个人就已经送到上面了

    她忍住不追问,做秘书的城府都深,现在全香港谁不知道她和吕儒才有仇,他偏偏提及,不知是何居心

    她认为不可轻举妄动,于是反应不大,且听他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那文件白纸黑字,详细记录他如何贪污政府拨的款,甚至还有照片录音”

    “啊,这般严重,那…”江娴压抑着呼之欲出的喜悦

    气氛迅速紧张,穿堂的风似乎都凉了几度,她将要藏不住欣喜,却听秘书说是真是假还有待考量,所以上头决定先按住不动,至少先把97渡过去

    江娴心情骤变,好一个从天堂跌落谷底,还以为能坐享其成,不料不如人意,但到底是谁提供证据,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按住不动,好词,她内心不断讥笑,本以为自己是道貌岸然的人,却不知还是嫩了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秘书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洪兴不同,这个帮派已经成为上头的眼中钉,李社长真是不懂事,以前为非作歹就算了,关起门来都好说话,现在要回归了,他还敢狂,民间流传他坤哥如何英勇,如何无敌,依我看,他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江娴如鲠在喉僵了表情,秘书没久留,喝光那杯茶便告辞,临走时,他主动与她握手“江湖本是男人的天下,却被您分走半壁江山,你我虽然不同路,但我敬您,上头也无不赞叹您的魄力”

    这帽子戴得真高,江娴浑身不自在,握了握就要松手,他却不放“那您呢,您对我们持什么样的态度”

    玻璃之外雨景倾盆,一道闪电劈过半空,她恍了神“敬”

    秘书观摩她的表情,随后弯下腰,手指蘸取茶水,在木茶盘上写下两个字“我认为我们可以这样发展”

    夹着雨水的风涌进来,桌上的书籍纸张唰唰作响,江娴在风起时低头看去,第一反应就是想笑,碍于有人,只得生生憋着

    秘书走后,她在办公室静坐,却愈发心乱如麻,再望向那幅书法字,忍不住感叹

    哥,我几时能如你一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难啊

    何玫进来关心,询问后也垮了脸色“他只字不提秦淮,可见暂时不会动咱们,也算好消息”

    江娴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一声都不吭,何玫挨她坐下,左思右想,分析道“这些人嘴都严,既是说出来的,就不会有废话,就像吕儒才的事,若无意图,何必告诉你,还与李社长放在一起说,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从未担心过97,更不惧与他们为敌,他们许是清楚这一点,从而不做无用功,但也不会忽视我的价值,洪兴是他们的千古难题,比其余所有帮派都棘手,寻到我这儿,便是想笼络我歼灭洪兴,江湖事江湖办,顶多算我们道上纠纷,黑吃黑了,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交差”

    官匪勾结,互利共赢,不罕见,何玫手夹一根女士细烟,思忖说惯用伎俩,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放低姿态,主动来找咱,你不答应也不拒绝是对的,先走着看

    “如果要我对付的,是其他帮派社团,那我说不定真会动心,毕竟报酬丰厚,往后有他们给我亮绿灯,凡事都好办些,可偏偏是洪兴,他们是想用实例验证,江湖利益至上,亲密如手足,也能同室cao戈”江娴说得慢,娓娓道来,似在回味今夜的谈话,万般有趣啊

    何玫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言不语喝着,若换旁人,大概会劝说一二,毕竟利字当头,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她却不会,因为太了解江娴,是主子,亦是多年挚友,还不了解她吗,有些废话,不必说

    于是她反手泼去,半杯茶泼进茶盘,冲刷了“合作”二字,消失无踪

    经过这一晚,江娴不再顽固执着于吕儒才,重心偏移了,全因靓坤过于反常,只是求生无门,想帮忙,但该何从下手,现在连他人都见不到

    双重危险同时降临,尤其牵扯了在乎的人,她日日殚精竭虑,方知台湾那几年多么逍遥,万事都有狐狸庇护,往他身后一躲什么都不用挂心,当时只觉得平常,如今再追忆,才惋惜回不去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两天后的一个寻常午后,吕儒才制造的危机,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她还没醒盹,想再赖会儿床,无奈外面咚咚敲门,只得起床去开,本来带着起床气,定是要发火的,谁知听清马仔的话后,什么都顾不上,一路小跑下楼

    她跑下旋转楼梯,目光锁定站在厅堂的女人,高挑,妖媚,任谁看见都会被吸引,但她不属于这里,以至于她的到来令气氛诡异

    赵小姐

    二人隔空相望,都有些许紧绷,是江娴先放了轻松,因为从她精致的脸上,寻觅到自己想要的态度

    何玫紧跟其后追下来,草草几眼就看懂形势,亦是心中一喜,立刻遣散马仔女佣,宽敞的大厅只剩她们,以及悠悠回荡的涛声

    四份印满文字图像的文件,依次落在桌面,还不止,赵小姐的手又伸进包中,啪,啪,又两沓

    她很平静,话却震惊二人“他近三年所有足以判刑的罪证,都在这里,分别是受罪犯贿赂,篡改牵连几十条人命的大案,私下贩卖官职,包庇公报私仇枪杀百姓的手下,贪污房屋拆迁赔偿款,镇压房屋主人不成而杀人灭口,以暴力手段威胁上访市民,逼迫下属孝敬他钱财,参与数起犯罪活动,利用在职期间的人脉关系,帮助毒贩销售毒品”

    出来混好几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江娴还是惊愕,听她有条不紊亲口讲述,艳红嘴唇一张一合,那般坦荡,坚决,明明前几天还依偎吕儒才,抛媚眼发嗲

    很早就说过,这个姓赵的女人,绝非一般

    何玫忙不迭地悉数查看,越看额头越冒汗,嘴角也一点点勾起“好详细的证据,好真啊,真得不能再真”

    “因为就是真的,你面前的所有,都是我日夜搜刮、侦查、取证来的,跟他一百七十八天,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查,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任何一刻掉以轻心”赵小姐低着头吸烟,乌黑长发盖住半边脸,再艳丽的妆容,也遮不住憔悴

    何玫拍了拍呆滞的江娴,示意她说话,等待的间隙,周遭只有海浪声,院落之外的海滩,不看便知波涛汹涌,浪打礁石,一定凶猛

    却不及江娴心潮涌得厉害“我想听你的故事”

    赵小姐目视空无一人的前方,不语

    而江娴,则是直勾勾注视她,真想把她看穿,看她美艳皮囊下,藏一颗什么样的心,这个不纯粹的敌人,到底为何反叛,必是极为动听的故事

    她这样想着,也迟疑着该怎样盘问,身边的何玫忽然一拍脑门“我就说少点儿什么,还差一桩呀,女大学生那桩,他吸毒,强jian,最后还把人给杀了,这才是关系他自身的大案呀,我这就…”

    “不用麻烦了,我有”仅剩的最后一张纸,被赵小姐压在桌上,压在零乱的繁多的文件之上,只见尘埃落定时,她白皙的手微微发颤,随后剧烈抖动,连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江娴眸光掠过标题“聚众吸毒,与数名在职官员一起,jian杀女大学生并抛尸荒野”,一瞬间,联想到某日随耳一听的话,那就对了,水落石出了

    她拦住要追问的何玫,也没给赵小姐递纸巾,任凭她捂脸嚎啕,肆意发泄,因为她憋了太久太久,也负重前行了太久太久

    “那年石硖尾大火,烧死了我们的父母,也让她落下终身残疾,我们被送进孤儿院,从此开启噩梦,吃不饱饭还经常挨打,我从小长得漂亮,嘴甜伶俐,总有人想领养我,但我谁都不跟,因为一旦我走了,就没人保护她”

    “但是我们不能在孤儿院待一辈子,我为了在社会上混口饭,什么都做过,也什么都卖过,底层人想活着真是太难了,幸好我自身条件好,卖也卖得上价,我从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活着,养她长大”

    “她很争气,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我知道她是为我,如果她能出人头地,我就不用做私钟,在荤场几乎赤身裸体地走秀,陪那些恶心的男人上床,被践踏尊严还要赔笑脸,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很多时候我都憎恶嫌弃我自己,可是在她看来,我却是全世界最好的jiejie”

    “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劫正在等着我们,那天晚上他们喝醉了,在路边看见她,偏偏是她,呵,这世界多可笑,他们位高权重,为了找乐子弄出人命也无所谓,几句话就能摆平后事,可是我们呢,我们的公道谁给”

    江娴深呼吸“所以你决定自己报仇”

    “不然呢,那些人都一个样,衣冠楚楚,泯灭良知,谁会替我们伸冤,无所谓,我谁也不靠,全凭我自己,我费尽心思接近他,勾引他,让他包养我以此融入他的生活,也是在这一次,我见识到前所未有的丑恶,大人物都是这样吧,披着好看的皮,内里却肮脏糜烂,他们吃百姓的rou,喝百姓的血,还凌驾于百姓之上,法律和正义都制裁不了他们,没关系,还有我,我要让他断送在我手里,给我惨死的meimei报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即使是这条烂命,都无所谓”

    江娴咬唇默思,片刻后轻声说真是勇气可嘉,你做的这些,连我都觉得可怕,太危险了,他是条子,侦察能力过人,你要顶多大的压力,才能与他周旋这么久

    赵小姐抬起眼,猩红,潮湿,依然在流淌泪水,声音也哑了“生为蝼蚁,不具备任何筹码,只剩拿命去拼,江老板,你不会懂”

    “可是现在要换我帮你了,难道不是吗”江娴定睛,和她对视

    她闭上眼,泪水立刻溢出“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搜集了罪证,再借97的好时机,就能置他于死地,终是我太蠢,低估世道的黑暗,他们官官相护,上下沆瀣一气,我的证据,居然都没有送出香港”

    “但是我可以”江娴迅速起身,一刻也不想等待,随即叫来虎子,详细吩咐此事如何办,看着那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罪证,她雀跃而不表露,戏,要做全,因为谁都不确定有没有下一场

    安排好事宜,她又招来两个马仔“赵小姐,委屈你留我这儿几天,别怪我多疑,谁都怕被坑,如果结局顺利,我们一同庆祝,如若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赵小姐顺从地跟马仔走,擦过江娴肩膀时,她哽咽“谢谢”

    “我也谢谢你”江娴笑

    并非肯定胜券在握,江娴必然担忧,一是盲目信任不熟的人,乃无奈之策,二是生性如此,凡事都过度思虑

    直到一纸判书登上新闻,吕儒才成为第一批97严查落马的官员,她才松一口气

    一潮落一潮又起,当年含冤入狱的周友诚,也在这一天因判决有误,被无罪释放

    因为她托人呈上中央的,是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一份指认吕儒才罪行,一份洗脱周友诚冤屈

    恩怨终结的那一天,她坐在沙滩上,眼前的海面波澜起伏,浪花一层一层冲刷沙滩,声音悠扬,伴随鸥鸟鸣叫,久违的惬意

    赵小姐踩着沙子,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她裙摆翻飞,驻足在江娴身侧“恭喜江老板,油尖旺您当家了”

    江娴将碎发拢到耳后“你有没有打算过以后”

    “我有个男人,相好两年多了,他一直叫我上岸,他会娶我并且带我走,以前我犹豫不定,后来meimei出事,我也就搁置了自己的事情,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想跟他离开香港,去哪都好,过安稳日子就行”赵小姐脱掉鞋子,赤脚走向前,海水在她脚边泛滥,而她遥望海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美好,但与江娴的利益冲突,所以她要打破美好,她站起来,一步一脚印靠近赵小姐,直到并肩“我已叫人买下香港最好的墓地,并且以学校的名义接回你meimei的骨灰,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最要紧,所以我没来及过问你的意见,你看妥吗”

    赵小姐猛然扭头,脸庞写满震惊,意外,再有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感激,她扑通下跪,裙摆被打湿“我为我之前所有不尊敬道歉,江老板,您是我的恩人”

    江娴俯视跪在脚边的她“全是心意,没有别的想法,就算你不答应帮我的忙,我也不会说什么”

    赵小姐愕然仰头“什么忙…”

    海风拂面,清凉宜人,江娴的长发乘风而起,嘴唇也上扬“留在我身边,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以及胆量计谋”

    赵小姐瞳孔猛缩,还蜷身跪着,这话如雷贯耳,比咆哮的海威力更大,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江娴也保持这个姿势,默不作声盯她一会儿,没得到回答,她和蔼笑笑,说那好吧,我这就叫人送你回去,我们就此别过,祝你顺风

    说罢,她抬脚就走,沿沙滩一路走远,故意放慢脚步,心里还在倒数

    果不其然,一声呐喊,冲破了海的声音“能被您看上,我走八辈子运了,哪有拒绝的理由,江老板,我跟您”

    这就对了,江娴现在的笑发自内心

    又聊了一些,她便让赵小姐回房休息,以后的事慢慢来,不急,也是因为心知肚明再不支开她,另外一个人就要急了

    这不,她前脚刚走,何玫就从椰林小跑出来,额头挂着汗珠,随手一抹“收了?”

    江娴替她捋顺头发,无声默认,这可急坏了她,又不能说,表面赞成,实际心急如焚,恨不得进去一枪杀了那女人,看她还怎么跟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也都有小心思,这很正常,江娴瞧她这模样,觉得小题大做了,这丫头,总是低估自己的地位

    “她有个相好的,看起来感情不错,这就是退路,从今天起她要为我做事,怎么可以有退路,何玫,回去告诉虎子,找机会悄悄把那男人做掉,隐蔽些,最好伪装成不可避免的天灾,立刻去办,我等结果”

    何玫眨巴俩眼,忽然喜笑颜开,冲上去拥抱她不放,她被勒得憋气,想起最初的时候,也是在一片海滩,与这家伙互诉心声,一转眼都那么久了,发生那么多事,走过那么多路,她们还陪伴彼此

    真好

    但这俩都有点儿不正常,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熊抱,非要勒死对方,江娴也抱住她,比她抱得更紧

    何玫不服输,继续较劲“你个小矮子,劲儿还挺大,你们家基因真偏心,景先生长那么高,你却像个小地雷似的”

    “我咬死你”江娴凑上去,作势要咬她

    “小地雷还挺凶,让大爷亲口”何玫趁机啵她右脸一口

    她们嬉笑打闹起来,最后在沙滩上滚来滚去,玩了个痛快

    累死了,江娴四仰八叉躺下,想歇会儿再开战,这时看见有人过来,是虎子,行色匆匆,还差点儿被绊倒

    她支起上半身“瞧你急的,出什么事了”

    “电话…电话…找您的…您快…”他三步并作两步,边大喘气边递上手机

    “至于吗,谁啊”江娴狐疑他十万火急的样子,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脸色马上惊变,迅速爬起来,叫虎子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