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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见皇帝淡淡颔首,并没有再说什么,于是继续道,“关于大慈恩寺一事……”皇帝迟疑片刻,看了一眼漱鸢,大概是想起了前尘往事,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许久,才道,“便按着房卿提议的做吧。”————————出了清辉阁,房相如立在回廊下,对公主恭敬道,“公主也听见方才陛下所言了,臣先回中书省忙了,微臣……告退。”他依照礼节地说着,声音里却是带着几分融融温柔之意,仿佛在安抚她似的。公主听后,有些惋惜,可只能端雅地点头,道,“有劳房相。”四下里还有宫人站着,再加上皇帝还在清辉阁没走,两人不能太明目张胆地亲近,只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只能叫他一声房相。嘴上虽然都是守着体统规矩的,可毕竟是心中彼此有爱慕,就算不说话,可都是心照不宣的。二人站在那双目对视久了,渐渐就生了几分纠缠的情愫。漱鸢被他直视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揽着袖低语道,“母亲的事情,多谢你了。”她说着,板过身子,迎面朝向前头。房相如依旧立在那不动,眼里映着她华美的侧颜几乎舍不得眨眼,“臣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漱鸢听罢有些忍俊不禁,抿了下唇,然后赶紧肃正了脸,偏头问,“方才那盘棋,是不是你故意让着我!好没意思。”房相如愣了愣,明明他是想讨她欢心,谁想她居然又不知好歹了,于是直挺起腰身,一拂袖,淡淡扬起嘴角,道,“罢了。大概臣会错了意,也好,这几天恐怕要忙得很……”漱鸢原本的满脸期待顿时消散开,低声道不行!“输了就是输了,我岂会给你耍赖的机会!”她说完,轻轻一踮脚,冲他俏皮一笑,道,“后日清晨,我在建福门外等你……记住了,是建福门。”公主盎然明艳的姿容叫宰相移不开眼,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被她吸引,宰相听了她为他们私会定下的时间,忽然心里紧张不已,仿佛是偷偷摸摸地要去做坏事似的……可这个\'坏事\'又叫他难以拒绝,明知前路不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继续走下去,恐怕,他真的要在她那里万劫不复了房相如应约地点点头,颤着声道,“臣明白了。”漱鸢等了一会儿,忽然笑嘻嘻地调皮叫了一声,“六郎——”,声音极轻,又快,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才能听见。这样危险的称呼,此时在这样岌岌可危的境地里被她冒险地唤了出来,叫宰相差点吓一跳。房相如被她这一声弄得有些无措而难为情,虽说对这样的称呼已经有些习惯,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冒险,还是第一次……公主性情活泼又爱捉弄人,惯喜欢有事没事找点刺激。她孩子心性还没有散,他很理解,可是他不能这样和她没个边际地胡来,他要替她想得周全,替他们的未来想得周全。房相如摸了摸鼻子,脸色已经红了,装作公事公办地样子,温柔地责备了一句,“不要在这胡闹。”漱鸢起了点玩心,大着胆子从袖子里悄然朝他伸了手,暗声道,“临别前,你拉拉我的手好么?或者,我假装摔倒,你抱我一下。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房相如怔惊地倒吸一口气扭头看她,却对上她似笑非笑地眼,也不知她是要来真的,还是只是在说玩笑话。他的一双手缩在袖中,正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上前假装\'扶\'她一把。漱鸢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宫人们的目光一下子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立即假装大声道,“房相言之有理,不日本宫就等着讨教双陆了。”说完,朝房相如弯眼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负手离去了。——————几日后的清晨,漱鸢安顿好一切后,自己钻进牛车,自西边侧宫门建福门的甬道缓缓而出。她轻衫薄裙,口点丹朱,眉心贴了浅浅的花钿,在脑后挽了个普通的盘髻,只别了几只玉簪。出行在外,不易盛装,以这般普普通通的装扮与他见面,倒是第一次,也不知他是不是会喜欢。漱鸢挑开帘子往外看,只见朝阳渐升,晨露微茫,霞光下,一扇扇宫门缓缓为她打开,她离那建福门徐徐的近了,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似的,一个劲儿的要从胸腔中冲出来。她舍不得放下帘子,就这么半探着头去看,忽然又担心他会不会失约。这般反覆纠结中,她目光望得极远,牛车走出建福门的时候,她目光一亮,终于看见了他。房相如青衫乌带,负手而立,早早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她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今天有点眼胀,所以文瘦。明天会多一些第49章初尝感情,谁都有个开始。起初,隔着游廊的辗转,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能自己笑上一整天。再后来,好不容易挑明心意之后,心底便是知足的,开心得宛如胸中开了大片大片的花。可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一如蜜毒,叫人很容易上瘾,且欲罢不能。到最后只会发展成饮鸩止渴,渐渐的连看一眼,说几句话都不再满足了。然后便要偷着见面,最好是去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独处,到时候,牵手拥抱,或者再亲密点,衣襟连着衣襟,依偎在一起,再说上一整天的话,才可一解相思之苦。公主挑开了帘子,从车里探出头来招呼宰相快上来。车夫朝宰相一点头,却也不说话。房相如看了一眼,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扶车登上,坐了进去。刚一钻进车里坐稳,立即有一双柔软的胳膊缠了上来,直接往他脖子上一挂,人就靠在他肩膀上了,委委屈屈道,“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见到你在门外等着,我才松口气。真好!总算可以和你单独相处了……”公主一上来就太热情,房相如稍微有点受宠若惊,他扶托着她的胳膊偏头问她了一句,“公主的这个车夫……稳妥否?”既然是偷着见面,必定是为了私情,做事情总要更谨慎些。宰相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做这种事,可是走到这一步了,他得更小心些才好。漱鸢得意一笑,答道,“放心吧。他是个哑巴。”房相如大吃一惊,忍不住扬声道,“什么,公主居然把他给……”话音刚落,他的肩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只见漱鸢面色不快,扬脸赌气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骄纵又不择手段的吗?告诉你吧,他从前是太极宫偏苑的洒扫内侍,自幼就是个哑巴。在宫里,不会说话,也就不会巴结人,这才一直都不得要职,在偏苑做苦劳。我去那边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