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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的感受时……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心动,又究竟有没有一点心软?可能有,也许有,该不该有可都还是有……是有的。他对她心动了,他心软了,当他抓着她的手,从指尖往上亲吻,就差最后一步就什么都做了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要骗自己,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时他其实隐隐有一份自我厌弃,他总以为自己爱他的小姑娘至深,可为何现在面对仇人至亲也频频动情、忘我地去吻她又抱她?后来想想,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多少年里他不曾对任何人动心、动意,唯独对于她,他总是很容易就欢喜,很容易就被她牵动一切心神。他的心意早早就认出了她,每一次不自觉的喜悦与温柔,都是在无声地提示他那个答案――那个等同于真相的答案。是他自己没有认出来。当人的灵魂被束缚,当戾气与怨恨代替血液、支撑躯体行动时,报复就成了他一切的意义、唯一的目标。假如申屠遐还活着,他必然会亲手将她千刀万剐。假如那个家族里任何动过手的人还在,他也不会放过他们。可偏偏就在他沉睡的八年里,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无关紧要的一些人,报复起来有什么用?只剩裴沐,他只找得到这一个申屠家的嫡系,而且还和申屠遐的血脉那么近。他不恨她、不去千百倍地报复她,那要去报复谁?难道他千方百计地复活,最后只能空荡荡地徘徊在这世间?最最起码,他因为那恶毒的血脉而失去了生命,他总要叫他们还回来――他总要复活吧?所有的心软和犹豫,都被恨意与不甘淹没了。当他从辛秋君那里确认,阿沐的确是申屠嫡脉,而且很可能是申屠遐的亲姐妹申屠琳之后,他就一心一意地将阿沐当成了申屠琳去对待。再之后,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他走向自己以为的终点,以为自己正在得到想要的事物,而实际上他只是一点点地在失去最重要的人,而他却茫然无知,反而自鸣得意、自以为是。后来回忆时,连他自己都奇怪。他明明知道他的小姑娘是申屠遥,也并不能确定她有没有背叛自己,而假若是她活着,他是绝无可能故意欺骗她、伤害她的。而申屠遥是申屠遐的双生meimei,比任何人的血缘都近。如果他不会伤害申屠遥,为什么以为自己能凛然地折磨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为什么,为什么……关于他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为什么,而他一个也回答不出。在烈山之中,他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他以为自己算好了每一步,包括“申屠琳”的崩溃,包括她哭着求他原谅,可怜地、卑微地求他,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种种这些,都是他早已算好的。但当这一切真正发生,他只是本能地按照计划去做,表现得很冷漠,其实内心依旧在犹豫。他痛恨自己的犹豫,以为自己对仇人动心,所以加倍地忽视了所有直觉的警告。他忽略得很彻底,自我欺骗也很彻底,以至于当她怔怔地说出自己是申屠遥,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去死时……他太过震惊,一时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不过凭着计划好的步骤说了一个“是”字,然后,然后……他开始恐慌了。所有被怨愤压制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一震,顿时雪崩似地爆发,瞬间将他淹没。他茫然无措,只能不断试图去问她,去问那个多年前他就很想当面问她的问题。“小姑娘,你真的背叛了我?”一遍一遍地问,而她则变得决然又冷漠,避而不答,被问得急了,就冷笑着承认。她表现得很恶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而只在意她自己,但他分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当初他爱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试着去将她们做对比,他试着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换成阿沐的样子。然后他发现,纵然她表面变了太多,但那点倔强、善良,还有不自觉流露的一丝天真,其实都一模一样。他害怕了。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计划的一切……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报复,却成了深深伤害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刀刃……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实在太害怕。他发现,就算当年她是真的背叛了他,他也根本不想去报复她。所有她给他带来的安慰与快乐,都是真切存在的,哪怕最后她反手捅了他一刀,那又如何?根本不值一提!当他执著地想要做一件事、想要一个人时,他会是个疯子。他自己知道这一点。他想要他的小姑娘,那就随便她做过什么,他就是要她。他实在该早一些想通这一点。但每当人们说“应该”,就意味着实际并非如此。他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跟着她,呆呆地愤怒又呆呆地失落。此前他以为自己在cao控她的情绪,可陡然之间,他成为了被cao纵的那一方。他分明很想留住她。他分明想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哪怕申屠遐那么说了,其实他也并不相信。他分明想要说,他不要她的命,他只希望她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将她送他的那只小陶猪留给他,这样他可以带着它重归坟墓,只是这一次,他会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他分明……是想要这样的。但他哪一样都没有做到。那只小陶猪被摔碎了,她也不在了。八年前他就什么都没能做到,八年后也依然如此。他看似手中握着无尽的力量,轻易就能伤害他人,可他真正想要的事物,却总是被碾碎成了微尘,再也找不回来。他在烈山陵中曾隐约看到过一些画面,恍惚像是他自己。他看见自己握着象征大祭司的乌木杖,站在空旷的平台上,手中紧紧牵着一个人;还有夜月下的烈山,他站在高大的树下,低头吹奏古老的埙乐,吹一会儿之后便抬起头,有些紧张而渴盼地问另一个人,是否好听。她总是在笑――阿沐总是在笑。多少年前的烈山上,她总是对他笑,多少年后的现在,她也总是用笑容面对他。他忽然就明白了。他明白为何他们的命轨测算不出,为何烈山陵冥冥之中总是召唤他,他甚至想起来,为何他对一切都不曾在意,唯独当年在千阳城中,一听见燕女的故事便站住了。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是暗示,告知他,他的命运系在谁身上。但他忽略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曾细思,最后也就什么都错过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物愚人,也是个卑鄙至极的恶人。他利用她的脆弱,利用她的真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连命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