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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用致命的温柔酿成毒药,一点点给她灌下。他悄无声息地让她依赖他、信任他,对他撒娇,一步一步卸下所有心防。之后,在春平城,他们见到了辛秋君。辛秋君的妻子是申屠琳的母亲,而裴沐和申屠琳长得很有些相似。辛秋君可能推断出了她的身份;回想起来,当时辛秋君看到她的神情,的确非常奇怪。到那时,姜月章应该已经确定了她是申屠嫡系,是申屠遐的姐妹。所以他决定让她死,而且是让她心甘情愿、自我折磨而死,最后再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如此,他虽然不能亲手杀了申屠遐,却也算大大耍弄、折磨了一番她的血亲,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不得不说……姜月章,真是好算计、好隐忍。换作是她,实在无法明知对方是仇人,还与对方耳鬓厮磨、温柔款款。裴沐一边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琐碎的事,一边觉得好笑,又像要叹息。她也学过这些cao纵人心的手段。以灵力驱动的术法可以杀人,无形之间cao纵人心也可致命。甚至,后一种更加致命。只要洞悉了“傀儡”的cao纵方式,只要看穿了“傀儡”每一处脆弱的联结点,就能在关键的时刻,轻而易举让“傀儡”四分五裂。当一个术士必须杀死敌人,但实力又不如敌人时,就会采取这样的方法。世人畏惧术士,也是因为他们有这份诡谲莫测的手段。她已经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所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那每一次的心动、羞涩,每一次的犹豫、动摇,每一次的欣喜雀跃,每一次的黯然神伤……每一次她的反应,都是被他无声cao纵的结果。他找准了她的“线”,所以能在一瞬间让她崩溃。这是极为精妙的手法。可惜,一旦被cao纵者意识到了真相,立即就会发现自己此前多么反常:卸除了所有警觉与防备之后,所有的情绪反应都会比平时更激烈。她会太容易感动,也会太容易悲伤和绝望。果然就像一个虚假又举止夸张的傀儡。傀儡自己浑然不觉,可台下观看之人,想必会为了傀儡的种种离奇情态而暗自发笑。假如换成申屠遐,或者,哪怕换成那个被认为天资不高、心计过人的申屠琳……不论换成裴沐的哪一个姐妹在这里,大概早就看出来姜月章的手段了。毕竟,和申屠家相比,他使用的手法其实也并不那么精致。可惜她偏偏是申屠遥。她身为女子却有纯阳之体,剑术高明,自幼就凭实力行事,少用心机谋略。也偏偏遇到的是姜月章。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优秀的术士,唯独她是个拖后腿的傻子。“哎,真是输得不冤。”裴沐笑着摇摇头,声音轻快,“这场术士斗法,是我输了。”只要被cao纵者意识到了真相……那根cao纵之“线”也就即刻断裂了。所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也随之被抽取一空,唯剩下极度的平静、略略的好笑,还有无尽的感慨。――人只要被找准了命门,真是异常脆弱。而现在的裴沐则平静异常。她脸上挂着微微的笑,眼神略显散漫,但目光流转时,自然有一股沉静清亮。一瞬间,她就重新成为了她自己――那个独自在乱世飘零八年,双手空空也可以走遍天涯的少年剑客。无论是男是女,都不改那一腔孤勇的少年气。还有……那产生自童年时代的,隐隐的冷漠和满不在乎。她依然感觉胸口空荡,也依然能隐隐感到那强烈的痛苦的痕迹……但是,这些情绪都淡了、远了。身边的世界明晰了。身边的人……也变得清清楚楚,不再有任何温柔却致命的假象。“我第一次斗法认输。”裴沐漫不经心地调笑,手里的剑刃晃了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姜月章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此时,他们正一前一后,走在烈山年久失修的山道上。祭台背后山体坍塌,找不到入口,他们不得不绕路,从另一侧平台找到了洞口。那平台空旷开阔,有倒塌的青铜落地灯、残存的符文和宝石,还有一个很深的坑洞,像曾经种过一棵高大的树。裴沐分出剑气,扫开了路障。风吹着云气从她身后流过,阳光静默地照着她。恍惚间,她眼角余光像是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她心中一惊,立即回头,可悬崖边空空荡荡,除了云海与天空,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姜月章问。裴沐收回目光。那灰发灰眸、肤色苍白的青年站在她身前,面对山壁,却又回头看她。他的目光很有点复杂,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之意。可是,现在裴沐已经不再想去分辨了。她似笑非笑,将剑尖对准他的后心:“我看什么关你何事?姜公子,往前走。”他神情沉静,没有丝毫畏惧:“你想做什么?”“我做什么?”裴沐更笑了,“我被你骗得这么惨,你说我要做什么?”姜月章又沉默了。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垂下,去看她剑上的冷光。直到裴沐有些不耐烦,再次用剑尖戳了戳他的脊背,他才淡淡道:“你要如何,便如何。”随后便往前走,进入了山腹内。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悲欢。“不要这么虚情假意嘛。按术士的规矩,赢家通吃,输家失去一切。不然……干脆我就让你赢?”裴沐脸上笑眯眯,声音却幽幽地,沁了一层渗人的凉意。姜月章身形略顿,却即刻被剑一推,不得不继续朝前走。“……功亏一篑,谈何输赢。”他的语气像是隐忍着什么。也是,他本来将她耍得团团转,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她已经崩溃大哭、根本是求着他取了自己的性命,结果一下子她又醒过神来。于是局面倒转。他想必是扼腕不已。“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凭实力说话。只要保持冷硬的态度,就没人能将我如何。”裴沐笑了一声。“姜月章,现在你已经不能再骗我了。你不能折磨我报仇,也不能取了我的命去复活,还得被我逼着,去将乌木灵骨取出来。哎呀,真是好可怜。”裴沐感叹不已,笑容如花――一朵恶劣的花。姜月章脊背僵直,忍耐地握紧了双手:“你……要乌木灵骨做什么?”“你猜?这还用说,自然是彻底毁了,免得节外生枝。”裴沐嗤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现在我还会自愿去死,让你好端端活着?做梦。”他默然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语气有些缥缈、有些恍惚:“是么……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