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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驾车的车夫,依旧斗笠压低,神色冷峻,但说出的话却带有几分揶揄:“差点怎么样?”洛秋离一掌狠狠拍在他的帽檐上,将他的斗笠掀翻,立刻露出一张棱角过分分明、五官极其深邃的俊逸面庞。这张脸映在月光下极其得白,白到就如坟墓里的死人,不掺一点血色。一看就与一般人的肤色全然不同。而这个人最奇特的还不是他的肤色,而是他的眼睛和头发。他的眼睛是澄澈透明的碧蓝,他的头发是麦浪涌动的灿金。如此异于常人的相貌,实非中原所有。或者说就算是在异族蛮夷之中也属少见。但那人却说了一口流利标准的中原话,行动举止也与中原人无异。他将斗笠捡起,重新戴回头上,遮住整个容貌,沉声道:“别闹!”洛秋离狠狠斜了他一眼,钻入车内,声音有些气闷:“走了!”他话音未落,马车就疾驰了出去。他知道,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呆一刻。藏玉宫上下灯火通明,内外也都围满了严阵以待的层层侍卫。熹王坐在殿中惊魂未定,身后有妃嫔为他按压肩颈,帮他放松。这时一名身着黑甲的侍卫走入,单膝跪地,抱拳禀道:“启禀陛下,属下无能,让刺客逃了出去!请陛下治罪。不过臣发现这射进的十字镖上印有一个形状十分奇怪的印记。”言毕,那侍卫将十字镖放在宫人递来的锦帕上,呈了上去。熹王接过一看,立即想起刚刚在那只洛秋离给他的木盒中也看到了类似的图案。于是立刻命人将那翻在地上的木盒收拾好拿给他看。果然木盒中有一个刻着李晟忻名字的印章上就有这么一个图案,还有与某些官员来往的信件中也有这个图案。看来这个图案定与谋反之事有关,而这个十字镖自然与李晟忻难逃干系。熹王气极反笑,眸中浮上一抹阴狠:“满门抄斩!把侯爷府上下都给我杀个干净,那个宅子也给我一把火烧了!”他说这话时再没有平日的优柔寡断,而是斩钉截铁。他这握在手里的王权,岂容他人随便染指?李慕歌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今日他算回来得早。最近为与李晟忻的残余势力周旋,他已忙的昏天暗地,一连多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幸好,今晚过后,一切就该尘埃落定。本该习惯性地回房脱掉这一身沾着刺鼻脂粉味的外衣,再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但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走向西厢的客房。待到回神之际,已一手推开了顾言曦的房门,再想掉头已来不及。此时,这房中漆黑一片,床上也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惊,却在看到窗下的那道黑影时又不禁暗骂自己的大惊小怪。“你回来了,皇甫广帛?”像是稀松平常的招呼,又像是久违的问候;像在问,又像在答。顾言曦的声音已差不多恢复,乍然闻之,犹如春雨霏霏,恬淡适宜。李慕歌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用深不见底的双瞳攫住他的目光,平静道:“我回来了,顾言曦。”无需多言,这一刻两人俱是心照不宣的了然。李慕歌走向窗边,大片阴影瞬间倾覆下来,遮在顾言曦身上,就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顾言曦不甚在意地笑笑,仰面望他,一缕黑发坠在微昂的下巴边缘,玉骨冰肌傲雪欺霜,瞬间就将李慕歌拉回多年前的月下初见——翩翩少年白衣乌发,在结成冰镜的江面上舞一条“银链”,那夜月初流云,雪初停,梅正艳,那秋水长天的剑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头刻下一幅风花雪月,从此令他再难移开视线。他轻俯下身,与他越靠越近,近到鼻端相触,呼吸相融,目光纠缠,唇瓣相贴……轻轻覆下一吻,就像是一种仪式,宣告着彼此所有的柔情全部到此为止。从此往后,各安天命!分开之际,两人心里都存着一份不舍,但也不敢再停留片刻。舌尖孤独的被挡在齿壁内,蓄着火热却枕着冰凉。“我三年前到甲乙丙丁处做了面具,你便得知我并没有死。所以才开始着手布下今日之局,对吗?”顾言曦首先打破沉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温润好听,令李慕歌的眸色愈渐加深。将视线从他身上果断移开,望着窗外明月,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道:“故安那张脸实在太乏味可陈了,跟你的气度神色完全不相符,很容易露出破绽。还是这张更衬你。”听他说到“易容之事”,顾言曦也就当他默认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于是继续问道:“杀手青玉和水芙蓉原本都是你的人。你知李晟忻一直喜欢效仿孟尝君广纳贤士,门下奉养的食客不管有没有真本事,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于是你就帮他二人先打下名头,再把他们安排到对方手下,做你的眼线。当然,那李晟忻也是自作虐不可活,心中也藏了狼子野心,一直觊觎王位,而你就顺水推舟让这两个人在他身边煽风点火,一手促成他的‘篡位大计’”。李慕歌这次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坦然承认。“这样一来李晟忻既为你提前做好了许多篡位的准备,也让你现在省了不少事。水芙蓉被安排去魅惑熹王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说到篡位时,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脸上反复逡巡,结果发现李慕歌却是一脸坦然丝毫不见紧张局促,始知在今日的熹国,恐怕他已无所惧。“这几年你潜于熹国,化身面具将军李无名帮它称霸南方。完全是为了方便你篡权后,可以更快地控制半个中原。当然,这不过是你整个计划的第一步,你志在天下而非这一城一池。但要实现一统天下的霸业,北方的东襄将是你不可小觑的劲敌。所以当你知道我诈死离开了襄国后,便看到了某种希望,开始着手布下此局。”李慕歌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脸饶有兴趣的坐在桌边,示意对方继续。他很爱听他说话,引人入胜掷地有声。“想要调查出我当年为何炸死离开东襄远遁江湖的原因,对于你来说恐怕并不困难。于是你就利用襄王与我的纠葛,散布出我身在盛乐的消息。而李晟忻在你的安排下除了“篡位”还有“通敌”,私下一直与东襄有来往,所以季意然来到盛乐自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