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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额上汗水闪闪,双手瑟瑟发抖,再看看程门寿,竟是提不住狼毫。他不怕光明正大单手挑决,最怕的就是这等不明不白的阴暗手段,刑部尚书公报私仇,满堂官员落井下石,捕快们一起动起手来,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呐。他心中惊惧眼神带了哀求,巴巴看着崔灵襄,只盼他能网开一面心中垂怜。崔灵襄笔不加点目不斜视。他恨他视jian意*行为放浪偏偏不说,找准机会就能将他整治得求死不能有苦难言。他将他晾在当场,晾在受刑罪犯旁边,晾的他服服帖帖。崔灵襄等他终于认罪服软不敢造次,过了良久方才说道:“陛下曾有手谕,亲笔拟定两句,命我交给殿前侯。”他案几上压着一个朱漆小盒,正是那日赵弗高等在雪地亲手呈交崔灵襄的木龛。那木盒中躺卧一张字条。字体虬劲沧桑,端端正正写着两句话: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好一句欺天毋自欺也。好一句负国何忍负之。欺天……负国……第四十一章祸起鱼之乐捧着皇帝手书哭笑不得。心道自己只知道崔灵襄性格沉肃城府深沉,却不知他心思原来也十分狡黠,定要先折磨自己一番得出了乐趣才肯将皇帝“重托”交代下来。皇帝说刑部正门前楹联字迹陈旧污损要他来写一副新对联,可没说要他在哪里写,怎样写。高堂华厦殷勤招待他得写,刑部大堂鬼哭狼嚎也是得写。对着清雅温润的崔大人他要写,对着面皮蜡黄一脸猥琐的程门寿他还是不得不写。崔大人既擅长严刑峻罚凌迟炮烙,也擅长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他对折磨他可真是信手拈来乐此不疲,奇思妙想一个接着一个令人防不胜防。他不似李元雍动不动就鞭子棍子一起上。他不怒不骂甚至也从未动过手,他只消拿住七寸就能拾掇的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那是谁说崔灵襄性格方正不假颜色,亦不肯和光同尘流于世俗来着?真是一派胡言。看他折磨他的时候那一脸的气定神闲理所当然,比坊间百姓妻子使唤自己的老公还要得心应手啊。殿前侯乖乖执笔按照篆隶行草金文阴文一路写下来,写的堂中侍卫轮值过三班,刑部官员逐一告退,写的太白西坠金乌初升,共写废了一百二十余张。殷商满眼血丝捧着长长宣纸一一给崔灵襄过目。崔灵襄于公务劳碌案件判决中仍不时分散心神一幅一幅仔细看来,若有尚可者则用手中朱笔圈一个红圆圈。剩余字幅就令殷商随意抛到火盆付之一炬。朝阳东挂鱼之乐仍颇有精神不见疲乏。他是武将习惯了昼夜颠倒,只苦了在一旁磨墨的程门寿。他二人各心怀鬼胎视线一交错便心中一悸,程门寿心中惧怕更甚。鱼之乐惧怕刑部尚书但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要轻松。他唯恐这看似不动声色的殿前侯起了杀心要灭他的口。但崔灵襄未有发落他也不敢告退。崔灵襄终于停了朱笔放下卷宗,抬一抬贵手放过了呵呵苦笑的殿前侯,独自起身去了后堂。殿前侯立刻端着笔墨纸砚紧随其后。殷商只打了一个呵欠的功夫就不见了殿前侯的身影,他随即明白过来立刻涨红了脸,紧追在后去了退思斋。唯独剩下程门寿一个人拿着墨块站在堂中,尴尬无言。崔灵襄步履从容走过青石甬路。皇帝看似不偏不倚实际算无遗策。他手书这两句对联若令殿中省工匠镌刻,则对百官震慑更甚。偏偏多一道手脚命鱼之乐来写,实质是为李元雍思虑前途安插棋子,想的真是面面俱到。那为李元雍苦心孤诣安排的棋子却正缀在身后若即若离。殷商快步追上鱼之乐,这厮涎皮笑脸左手一滑,讶异道:“殷大人快快!砚台掉了!”殷商本能俯身一捞,鱼之乐身形一扭一转,膝盖一弯右手一抄从他手上平平抄走那方端砚,轻轻巧巧的与殷商转过了身,迈步过了仪门随即一合下了门闩,游鱼戏水般就滑进了退思斋。殷商几乎额撞木门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采花贼锁在了门外!他暴跳如雷张嘴就要怒吼唤人开门,却又恨恨地住了嘴。这要让人知道崔大人与鱼之乐独处一室,传出去有辱刑部和尚书的清誉名望!鱼之乐将钥匙随手丢进廊前枯萎荷花池,乐颠颠朝着崔灵襄所居正堂走去。崔灵襄性格端肃整洁,即便身着深色丝绸中衣也是衣扣俨然一丝不苟。鱼之乐站在门口窥视半晌,越看越心花怒放,见崔灵襄解开官袍似是准备洗漱,连忙推开门笑嘻嘻走了进去。清晨阳光暖中含凉,斜斜洒满庭院。登徒浪子揣着一颗不轨之心掩到近前,崔灵襄目光清冷眼神蕴含无边锋芒。他就这样定定看着他。他长身玉立站于床边,未发一言便令这色胆包天的登徒浪子心惊胆战。鱼之乐嗅到他身周清雅香气,心猿意马情思渺渺,与他静静对视片刻,转身将纸笔堆到书桌旁,讷讷说道:“我在大堂中心惊胆颤,真的写不好。我想在这里写,不知道行不行?”崔灵襄不置可否。鱼之乐提了笔环顾四周摆设,问道:“我听人说大人平日都在退思斋处理政事。大人为何不住安陆坊?”崔灵襄从万字书格中抽出卷宗,自去榻边坐定,并不理他。鱼之乐忙前忙后接过了小厮的活计,给崔大人沃汤洁面递过毛巾,又倒了一杯清茶端在一旁,试探问道:“崔大人,是因为安陆坊府邸宽阔,一个人太冷清了吗?”崔灵襄姿势未变眼神都欠奉一个。鱼之乐受了冷遇也不觉得尴尬难安,就着残水匆匆洗漱,又与小厮们撕扯片刻,才从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总角小童手中夺过了崔大人的毛巾。他手中笔力重千钧。一颗心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