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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不恋女色。贵为一国之君,宫中除了原配皇后,只得两名旧时侍妾。便是这些旧人,皇帝也是淡淡的,只按例初一十五去皇后那里应付一下,考校嫡子几句学问进度。其余时间,皇帝都是在明心殿晏息。明心殿是历代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前殿办公后殿休憩,永宁帝将之使用的非常彻底。只有那些潜邸旧人,才能从皇帝温和的、没有一丝裂纹的表情中,读出那一点深藏的孤寂与怅然。十年生死两茫茫。当年那个谪仙一般的少年,已经落葬整十年了。大周永宁三年秋,帝谒皇陵,遇刺,伤及肺腑,虽经随行御医全力救治,依旧情势危急,昏迷三天尤未醒转。中书令当机立断,将此消息严密封锁,以防引起朝野哗变。同时,不敢挪动皇帝,只得密召太医院院判悉数快马加鞭急速赶来,就地医治。重伤昏迷中的皇帝,只靠撬开牙关强灌一味独参汤撑着,面色一天比一天晦暗下去。所有人如丧考妣,惶惶然不可终日。天边,帝星黯了。罗浮山后山坳里,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环绕。白羽捧着水壶,小心翼翼的替紫芝浇水。灵草娇贵,这水乃是引自离恨天灌愁海,三日浇一回,百年才长半寸伞盖。忙了半天,他直起身体,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腰,习惯性的往东方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际上,那颗原本明亮的帝星忽然黯淡的快要看不见了。白羽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懵立田中,手里水壶掉落地上,清水混合着泥浆,溅的他衣襟下摆一塌糊涂。呆滞半晌,他忽然一咬下唇,顷刻间化成白鸽急飞回洞府:“师父——”罗浮真人正自得其乐的照着棋谱摆弄残局,忽见小徒儿满面是泪的奔了进来,跪地膝行而上,神情惊惶:“师父!”老仙翁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兆嘉,他、他快死了……”白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依然无法抑制扑簌簌掉落的眼泪,他仰起脸,哀求道,“师父,赐我一粒返魂丹吧!我算过,他、他阳寿未尽的,他会是个好皇帝,他不能死……”白羽哽咽着,语无伦次。罗浮真人凝视着他,白羽的样子就仿佛绷到极致的弦,再拨一下就要断了。终于,他长长叹了口气:“痴儿!痴儿!”已是入夜时分,行宫守卫森严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什么人?”金吾卫长戟一振,肃然拦截。少年撩起帽帏,灯笼火光下映出一张憔悴的、却美的令人屏息的脸:“王爷……皇上情形如何?”金吾卫对视一眼,警惕的逼近一步:“大胆!”少年一声叹息,退步蹙眉道:“皇上身边,还是王颉伺候着吗?烦劳传话,只说……故人来访。”王公公自潜邸起便是皇帝身边最贴身的内侍,如今更是身居内廷总管之职。这少年开口便是通天的人物,几个金吾卫面色一凝,犹豫起来。白羽急了:“或者,张恒张先生、陆通徐起几个,随便谁,就说白羽来了,我要进宫!”一面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直接用真身飞进去的,何苦在此磨叽,浪费时间。他随口提到的几人,俱都是皇帝心腹、六部中枢核心人物。金吾卫不敢再拖延,当下令人看住他,命了一人急急入内通禀。不到一盏茶功夫,又内廷总管王公公竟步履仓惶的亲自奔了来,面上满是惊疑。待那白衣少年一入眼,王总管踉跄着倒退两步,颤抖着声音道:“白公子!你、你不是已经……”白羽勉强一笑:“此事说来话长。王公公,皇上他怎样了?”王颉忽然眼睛一亮,当年主子在金陵,就是白公子救下的。当下不顾心中“是人是鬼”的狐疑惧怕,上前一把抓住他袖子:“白公子,请随奴婢来!”十年。一别音容两渺茫。白羽注视着御塌上面色蜡黄奄奄一息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兆嘉。兆嘉。”不顾四周御医内侍宫女环绕,他伏下`身去,含着眼泪慢慢抚摸他瘦削的、泛着胡渣的面颊,笑着掉下了眼泪:“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言毕,低头吻住他的唇,用舌尖灵活的挑开,渡了一颗丸药过去。所有人呆立一旁,极度震惊的、不知如何反应的,眼睁睁看着他行事。只过了一会儿,永宁帝原本紧闭的眼睑忽然颤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模糊的视线中,渐渐聚焦出一个恍若梦中的白衣少年的模样,憔悴的、关切的、目不转瞬的看着他。“……白羽?”他挣扎着喃喃,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年嫣然一笑,眼角却落下泪来:“喂,听说京城很热闹呀,你带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男人艰难的抬起手,微凉的指尖抹过他面颊的泪渍,嘴角泛起一丝柔软的弧度:“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