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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徐行之听到了木枕崩裂的声音,不由惊得一歪头。孟重光紧盯着他,冷声道:“是我的,不许给他们看。”——他们尊敬的、崇拜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师兄,是我的。徐行之失笑。这小兔崽子天天喝醋,也不怕撑着。不过转念一想,他徐行之现在不也是混到要靠欢愉来消解愁苦的地步了,上哪儿说理去。……不过,好在是挺舒服的。第二日,徐行之厚颜无耻地安然趴卧在孟重光背上,由他背着上了路。眼睁睁瞧着徐行之被背了两日还不肯让两脚着地,周北南忍不住道:“你他妈残废了啊。你那俩腿长来是摆设吗?”徐行之慵懒道:“挺舒服的,你背背你家小陆就知道了。”周北南一皱眉,想不通这话题是怎么绕到陆御九身上去的:“……啊?”“你得多心疼心疼人家。”徐行之鼓动他,“小陆是鬼修,专修心法,又不修体术,成日里跟我们一起走,脚上打了多少个泡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周北南面色稍变:“真的?”徐行之说:“我驴你干什么。”周北南听了他的话,就立即转身去找陆御九了。徐行之看得出来,此次没能找到清凉谷弟子,着实是让陆御九伤了心。原先他们几人之中,周北南与周望都算同出应天川,陶闲与曲驰则是丹阳峰弟子,就连孟重光也有一个元如昼作陪,就他一个清凉谷弟子孤孤单单。若不是有周北南在,他怕是真要落了单了。徐行之怂恿周北南去哄他,也是想叫他开心些。二人头对头说了些什么,陆御九又羞又恼,后脖根都红了,推了周北南好几下,却被周北南不由分说拦腰扛起,用肩部柔软的肌rou担住他的腰身,不顾陆御九挣扎,一路朝前走去,惹得十几个弟子一齐发出善意的起哄和嬉笑声。有了这些人,原本寥落的队伍热闹了不少。徐行之也跟着含笑嘀咕道:“这傻狗,怎么弄得跟强抢民女似的。”孟重光擒住徐行之的手背,浅浅吻了一记:“我不会这样待师兄的。”徐行之笑道:“你倒是敢。”“不敢。”孟重光把徐行之的手背贪婪地在面颊上蹭了一蹭,“……不舍得。”走出三日后,几人正在商量今夜是在眼前这处风岩下简单休憩一番,还是再往前走一走,看有无可以供多人休息的大山洞,不知是谁回首一望,惊愕得差点没把腰间佩剑挎稳:“看!徐师兄,曲师兄,你们快看呐!”循着弟子指向的地方望去,徐行之也睁大了眼。带着这群人,又考虑到徐行之的身体受不了颠簸,他们索性直接徒步行进,进速更慢,三日走下来,才走到距离化外之境的沼泽大川百里之遥的地方。而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在百里之外亦能看见其身形的起源巨人,出现在沼泽附近,一脚踏入大泽之间,缓缓走了进去。……而它进入的地方,恰好是他们的来处。周北南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狠狠拍了两下徐行之的肩膀:“幸亏你说要马上出发……”徐行之不语,转头淡淡扫了一眼孟重光。谁料孟重光脸上却并无喜悦之色,相反的,他竟比他们前往化外之境时要更紧张了几分。这种猜测和感觉,在一行人再度启程后便更加明显了。孟重光不肯冒进,不肯加快行进速度,每日走上三四个时辰便要求休息,甚至不允许徐行之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即使在他净手沐浴时也寸步不离。这副模样,让徐行之冒出了一个略有些荒唐的想法:……孟重光好像是读过一本讲述他们如何在蛮荒中冒险的书,知道他们一路上究竟会发生些什么。然而,这本书他只读到了一半。而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在离开化外之境后,他们究竟会面临什么了。不顾周北南的抗议,一行人行速越发缓慢,在路上干熬了近一月,众人才重新瞧见了那高塔塔尖。眼看可以归家,大家都不免加快了步伐,就连谨慎小心了一路的孟重光也轻松了不少。距塔愈近,周望愈是欣喜。几日相处间,她已与几名应天川弟子混熟了,此时她只顾拉住他们,细说她的家有多么好,直到走在最前面的周北南等人霍然站住脚步,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出声问道:“舅舅,怎么了?”无一人回应她,曲驰、周北南、徐行之,包括陆御九与元如昼,都死死盯视着正前方。周望第一反应便是拔出背上双刀御敌,可是待她张目望去之时,也不免怔愣住了。——塔前坐着一个白发如雪的人。此人背对着他们,一头白发上戴有玉髓冠顶,一道雷击枣木阴阳环随指尖盘绕旋转,白发在蛮荒的罡风中搓绵扯絮一般地飘飞,铅色的穹顶之下,那人看上去像是被雪洗过,从内而外,均透着一股彻心的清冷。徐行之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他看这人有些面熟。而且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如此想。曲驰的喃喃自语打破了窒息似的死静:“雪尘?是雪尘吗?”周北南望着那形容杳乱的背影,只觉眼前模糊,他用力擦了几下,却擦出了一手的热泪。不知出自于什么心思,他竭力辩驳道:“不是他,雪尘的头发不是这样……”那人似是听到背后有话音传来,拉动了一侧轮椅转轮,返过身来。或许是太过熟稔,他只做出了伸手扶上椅轮的动作,便像是驾车在徐行之、曲驰和周北南的心口上生生碾过了一圈似的。……是他。真的是他。周望有些莫名:“那是……”话未说尽,周北南便想去抓周望胳膊,抓了好几下都未能抓上,急得声音发颤:“阿望,你爹……那是你爹啊。”冷风如砧板,把周北南的声音切割得支离破碎。周望一时间不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她从未见过这样伤心又幸福的周北南,好像恨不得直奔到那人身边去。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朝温雪尘快步奔去的竟是陆御九。陆御九忘记了自己有灵力,只徒步跋涉着朝那安坐着的人冲去,跌倒在地,又踉跄爬起,滚了一身尘烬,热泪化在风里。他好像花了好多年,才接近了那个他仰望着的、尊崇着的人,尽管满身尘灰,狼狈不堪,但他满心都是幸福。在距离温雪尘还有十余步外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齿龈咬得发酸,凄声拜倒:“温师兄,师兄……温师兄……”温雪尘沙哑虚弱的声音经由狂风递送至徐行之耳朵里,声声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