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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捡回山来的孩子,自小便跟在徐行之身旁,灵力低微,常常被欺负,若不是徐行之在他身边护着他,他怕是要被其他弟子们给欺负死。然则孟重光的真实身份却是天妖,灵力诡谲,他故作柔弱,潜伏在风陵山多年,只为趁机谋夺安置在四大仙门中的神器。多年间,他苦心经营,在各大仙门间拉拢人脉,动用阴谋阳谋,策反煽动,竟拉拢了一票正道弟子,为己所用。不过,在他即将盗取神器成功的前夕,他的阴谋败露,他竟在年夜亲手弑师,而徐行之却在阴差阳错下替他背上了这口锅,蒙冤入狱,饱受折磨。再后来,正道清理门户,孟重光连带着几个背叛门派的弟子,被一道流放至蛮荒。蛮荒,是一处世外鬼蜮,也是一座坚不可破的牢狱。徐行之也被视为同党,被贬为凡人。而要杀死孟重光,说起来不难,只要用那柄附满了天地灵气的匕首,对准他额头中心的朱砂痣扎入,就能了结他的性命。徐屏绝望地躺在地上,想,干,我写的时候好像没想这么多啊。徐屏对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仙门情史全无兴趣,他只是单纯想写一个不同于普通话本、以反派为主角的故事而已。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为他话本中的“孟重光”编纂一个前史。而现在看来,他的故事和这个世界中的孟重光意外地重合了起来,就像是两根琴弦,本无交集,只因自己拨动了其中一根,才引起了另一根的震动,扰乱了此处的世界秩序。又恰是因为自己和那堕入凡尘、仙骨尽失的“徐行之”同为凡人,所谓的“三界之识”才会招自己前来,借自己之手除灭孟重光。徐屏,也即现在的徐行之缓过了些神来,翻身坐起,信手一摸,摸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他垂首一看,发现那是一颗人头。徐行之猛地跃起,这才骇然发现,此地方圆一里内,尽是尸首骸骨,大多被扯得破破烂烂,红白之物零散一地。嗅觉在看到这些尸首的瞬间回到了徐行之体内,臭味把他的脑仁刺得阵阵作痛,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好在他在现世中曾为了一两银子的赌约,在义庄里呆了整整三日三夜,与守义庄的老人同吃同住,倒也不惧什么尸首。只是这样零零散散的尸体,第一次见,对徐行之来说未免刺激太大。徐行之倒也在书里描写过蛮荒里人吃人的惨状,所谓“人筋如银,人头作灯”,白纸黑字看来倒不觉怎样,但赤.裸裸地化为现实,还是叫他不禁齿冷。他忍住恶心,尽量挑着尸体与尸体间的间隙,想尽快逃离这片尸地。徐行之本不欲多看那些尸首的惨状,可不多时,他便刹住了脚步,面对着一具尸首蹲下。顷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再不犹豫,拔腿就跑。徐行之看出来了,尸首的撕裂处并非是兽类啃咬,竟是人的牙印。换言之,此处尸地,竟是蛮荒中某人的厨房。徐行之感觉自己若不快快离开,搞不好就该换自己躺在这里了。可这茫茫蛮荒,他要去哪里去寻孟重光?想着这个问题,逃出几步的徐行之陡然听到一声咆哮。他回转过身去,只见一只形容可怖的人形怪物,发了狂似的朝他狂奔而来。除了双臂是两把锋锐的剃刀外,怪物脖子以下还算正常,但他的面容却像是被人撕下来又草草重新拼合上去似的,鼻子在额头,眼睛一只在原本的嘴唇位置,另一只长在了颈子上,看起来像一枝融化得不像样子的巨型蜡烛。他穿过尸海,直朝自己奔来,无数的尸身在他脚底炸裂成血沫。徐行之大骂一声,撒腿狂奔。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尸山血海,来到空地上,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拔足冲去。显然那怪物不仅仅打算把徐行之驱赶出他的领地就算了。徐行之已经跑出了近一里,他还是追在徐行之身后。一人一怪的距离越拉越近。徐行之累得呼哧带喘,不停注意自己身后的情况,等他目光一转,余光中竟瞥到,还有一具烧得焦黑的人形躯体从侧面出现,跌跌撞撞地朝他直奔而来。同时被两只怪物锁定,累得像狗一样的徐行之绝望地想,干脆选一个怪物把自己吃了吧,至少是自己选的,死得比较有气节。徐行之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怪物放慢了脚步,移位的五官微微扭曲抖动着,注视着那团焦黑且瘦削的人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愤怒,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少顷,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吼一声,改换了目标,朝焦黑的人形扑去。几瞬之间,徐行之已经在两者间选择了那个焦黑的人影。——若是被后头的怪物捉到,被他的两把剃刀刺个对穿,再被丢到尸体堆里,头在这里,屁股在那里,想想就凄惨。他刚往焦黑人影那里跑了两步,就和那人四目相接了。不晓得是不是徐行之的幻觉,那人被烧得只剩下个骷髅头的空洞双目里竟然焕发出了微微的光彩,有惊慌,也有担忧,还有叫徐行之看不懂的温柔。他张开嘴,下巴上有焦黑的碎屑缓缓落下:“……快跑……”徐行之猛地刹住了脚步。那是人的声音。尽管被烧得沙哑变形,但徐行之意识到,那是个有意识的、清醒的人。是蛮荒里被流放的狱犯?受了重伤吗?徐行之一边想,一边放弃了上门送死的打算,调转方向,再次狂奔而去。烧得焦黑的人的确是气力不支,不出几瞬就被徐行之甩到了身后,他蹒跚着朝徐行之的背影追出几步,又出声呼唤道:“……快,你快跑……”说罢,他站住了,转过身去,面朝向狂暴地朝他扑来的剃刀怪物,口唇微张。他的身影看上去萧瑟无比。但是,看他脸部残余肌rou的走向,竟像是在冷笑。和面对着徐行之的柔善不同,他微微抬高下巴,面对着怪物,仿佛是一只优雅健美的成年黑豹,在打量一只狺狺狂吠的小狗。就像徐行之看不到怪人此刻的表情一样,怪人也看不到徐行之的动作。徐行之没有听到黑影追上来的脚步声,便刹住了步子,朝自己身后看去。焦黑的人背对着他,直面怪物,竟像是打算牺牲自己,替徐行之挡上一挡。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悲壮,同样,也摇摇欲坠,几乎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吹倒的模样。徐行之狠咬了咬牙,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好端端地躺着一把匕首,应该是刚才那个肺痨鬼把自己推下来时塞在自己身上的。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