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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书反应过来时,只觉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一掀,一个带着几丝凉气的身体就贴上了自己的身躯。如一道惊雷炸开,傅云书脑子嗡嗡作响,他喉头哽了半晌,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道:“……寇……寇兄?”“又成寇兄了?”身旁的寇落苼低低地道:“不是狐狸精么?”傅云书此人,感到尴尬、不知所措时就会笑,傻笑,例如现在,他听见自己“哈哈哈”个不停,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但偏偏又想不出其他化解尴尬的方法,只能一边“哈哈哈”傻笑着,一边道:“又……又不是在唱戏,我哪儿招得来男狐狸精?”寇落苼在傅云书的暖被窝里躺了一会儿,身体回温,略一抬手,刚触到身侧人的手背,它便如见了光的螃蟹,“咻”地挪开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招不来男狐狸精?傅兄这是何意?莫非……傅兄其实很想将那只女狐狸精招来?”说罢直起上半身,作势要走,“既然如此,我这就给她让位。”“诶别!”小县令想也不想,一把搂住了寇落苼的腰,直到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轻笑,脑子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如火燎原,放开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僵硬地愣在原地。寇落苼愉悦地笑了,伸手想去揉他细软的长发,夜色深沉,指尖却触到他火热的脸,犹疑了一瞬,他转过身反手将傅云书抱入怀中,两人一齐倒回床上,被子落到头顶,陷入比黑暗更深的黑暗。饶是眼睛睁得再大,仍是伸手不见五指,傅云书望着眼前人,也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在寂静的长夜中,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脸上的灼热几乎抑制不住,要化作热泪从眼眶滚落,半晌才努力从嗓中挤出一线极细极轻的声音,“寇兄……”“浥尘,”寇落苼的手掌贴在傅云书guntang的脸颊上,他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傅云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说。”寇落苼问:“你方才真的看见一个拖着狐狸尾巴的女子?”傅云书:“……”静默片刻,小县令气急败坏地道:“没看见!”说着一把将寇落苼推开,“我逗你玩的,这种骗三岁小孩儿的话你也信?!”寇落苼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傅云书拖长了调子闷闷不乐地道:“哦——”寇落苼道:“你还记得小春楼的随笔上写的什么吗?”傅云书问:“什么?”“四月廿四,春来班曾赴州府唱戏,唱完戏后……”静默片刻,傅云书幽幽地道:“唱完戏后,他独身去了云间寺。”寇落苼道:“又是云间寺。”顿了顿,道:“等从知府那里回来,咱们再去。”傅云书“嗯”了一声,随即又笑道:“自然要先见过知府,否则说不定夏赋的事情还没了结呢,人就不见了。”寇落苼也笑道:“这可是大事,若是传回县里,不知他们又能编出什么新花样,兴许是县太爷同师爷日久生情携手私奔共赴花花世界之类的……”想起九合县之前谣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傅云书也忍不住想笑,可听到后来,嘴角的弧度却渐渐凝固了。寇落苼见他一声不吭,问:“怎么了?”“没什么。”傅云书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打了个哈欠,道:“该睡觉了。”说了睡觉,傅云书却毫无睡意,睁圆了眼睛,默默地看着窗外极淡的月光,心底思绪万千,脑海中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不肯抓住去细想,直到一只手横过眼前,将他的视线遮挡。傅云书闷闷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呀。”身后的寇落苼默然无声。傅云书道:“咱们定了两间房,你不去住,那不是亏了一间的房钱么。”寇落苼道:“便是两间房加起来也用不了半两银子,这点钱若是换做住在花明泉,屁股只能稍微沾一会儿破板凳。”旁的事儿不见他记性有多好,自己一时迷怔乱花出去的钱倒记得一清二楚,傅云书心里嘀咕,嘴上没底气多说,只道:“早上起来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寇落苼道:“提醒你什么?”傅云书道:“药不能停!”寇落苼哑然失笑,然而没等他多说,小县令已一爪拍开他的手,哼哼着道:“我真的要睡了。”睡是真睡了。寇落苼支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直到小县令鼻子发出极轻微的鼾声,才得出以上结论。他翻身下床,摸到桌边,提起那只茶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只有清冽的苦味。他背下了傅云书的药方,默写了一份命人带给寨里的郎中松雀,谁知前半夜收到寨子里的飞鸽传书,松雀在纸条上写道——不知。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药水,寇落苼蹙眉砸了砸嘴,轻声道:“真苦。”作者有话要说:傅云书打鼾是跟猫一样的那种第52章狐娘子(十四)夜幕下满城寂静,鸳鸯馆内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杨叶穿着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战战兢兢地走到鸳鸯馆大门口,才站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迎上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里走,杨叶顿时慌了神,“哎哎哎你们干嘛?”其中一个姑娘“噗嗤”一声笑了,道:“公子,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杨叶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又怎样?谁还没个第一次啊?”“哟,”另一个姑娘娇笑道:“公子还真是第一次啊?”此“第一次”非彼“第一次”,杨叶听完脑子都热了,平日里总和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回应,只能默默地憋红了一张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母迎了上来,接过杨叶的一条胳膊,冲那两个姑娘一甩帕子,嗔道:“瞎说些什么呢?咱们公子这是家教严,是吧公子?”见杨叶抿着嘴一脸抗拒的样子,又腆着笑脸道:“敢问公子贵姓?”杨叶道:“姓杨。”“杨公子啊,久仰久仰。”鸨母热情地问:“杨公子上咱们这儿来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可心人儿啊?”杨叶道:“柳丝。”鸳鸯馆丢了个一心求药的小倌,这事儿正是那位柳丝姑娘失口透露给了杨叶的兄弟,杨叶的兄弟又在酒后闲谈中透漏给了他,他又将这事儿上报给了傅大人,这才被傅大人派来这个糟心的地儿公干。鸨母笑道:“您来的可真巧,咱们柳丝啊今儿个正好有空,奴家领您过去?”“唔……”杨叶手探入怀中捏了捏瘦小的荷包,想起寇先生把这五两银子交到自己手里时那寄希的目光,还握着他的双手用力晃了晃,恳切道:“杨叶,咱们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