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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膏

    沈辞柔还是头回干这事儿,凭着一时意气,硬往李时和嘴里喂了半口龙膏酒。毕竟不熟练,具体怎么样全靠猜的,剩下半口没喂进去,反倒呛着自己了。微辣的酒顺着喉咙下去,呛得沈辞柔立时咳嗽起来,眼尾飞起淡淡的红。

李时和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去替沈辞柔抚后背。沈辞柔哪儿肯让他来,伸出手臂去格他,咳得眼睛里雾蒙蒙的,隐隐还有点委屈:“你别……别看我。太丢人了。”

李时和倒没觉得丢人,只觉得她这样有种少女的娇憨,也不硬来,收手时不自觉地用手背擦过微微濡湿的嘴唇:“你怎么想到……要这样的?”

沈辞柔没答,手背压着嘴唇,把呛出来的咳嗽压回去,水雾还没散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李时和蓦然回想起刚才的触感。女孩的嘴唇柔软,抵上来的一瞬间带着酒香和花香,同样柔软的舌头和龙膏酒一起探入他口中。喂酒这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这么喂酒的是沈辞柔,只要想到这个,李时和就有种微微颤栗的快慰。

“……不讨厌。”他咳了一声,“怎么想到的?”

“和人学的。”

李时和一惊:“什么?”

“和人学的啦。”刚才是一时冲动,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沈辞柔低下头,只让李时和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发顶。她伸手揪住自己的衣摆,“我以前见着的,涵卿和清商jiejie就这样。我看着涵卿喜欢。”

“温涵卿?”李时和皱眉,“中书侍郎?”

“对啊。”沈辞柔抬头看他,“他娶的就是清商jiejie。”

温容娶了个平康坊舞伎的事情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李时和在弹劾的折子里见过,说是他硬要娶,气得已经致仕的温侍中差点把儿子赶出去。温容要娶谁,李时和当然懒得管,但他记得这是前年的事情,那舞伎还在平康坊时应当更早。

算起来,沈辞柔那会儿大概也就十四五岁,温容竟也不知道避一避?!

就算有过极致缠绵的亲昵,李时和心里也总觉得沈辞柔是不懂其中的含义,但他不能装作不懂。他抬袖在唇边按了按:“别跟着他学这个。”

“我也没乱来,就在你身上试试……算啦,不管了。”沈辞柔心大,也猜不出李时和微妙的心思,挥挥手就算过去了。她刚想说别的,底下忽然上来一阵琵琶声,夹着胡琴和筚篥,甚至还有昂扬激越的鼓声。

沈辞柔蓦地兴奋起来,转头和李时和说:“大胡旋!是大胡旋!”

李时和通音律,宫里常有胡旋舞,但他也不太懂这种酒肆里的说法,微微一怔:“嗯?”

“就是很多胡姬一起跳的胡旋舞,我们管这个叫大胡旋。不知道是谁点的,这会儿能占个便宜了。”沈辞柔一把拉起李时和,牵着他压在栏杆上,示意他往下看,“大胡旋从楼上看才好看呢!快看快看。”

李时和依言低头,在天井里看见了成列的舞女,都是白肤金发的胡姬,穿着大袖舞衣,下半身的裙幅极大。胡旋舞多踢踏旋转,胡姬转起来时裙摆几乎要转成一张圆,腰带上的金玉随之飞起,踝上、臂上的金铃发出急促密集的声音。

鼓声渐渐压过了琵琶和筚篥,越来越激昂,节奏越来越快,胡姬的舞步踩在鼓点上,鼓声越快,她们转得也越快,整幅金色的裙子旋转飞起。

鼓声最快时戛然而止,胡姬蓦地停住舞步,忽然齐齐地脱去了大袖外衣,只留下半身的宽幅裙。里面居然是紧身的窄衣,形同抹胸,紧紧地勒出丰盈的胸口,金玉从胸口一直坠到白皙纤细的腰肢,臂上的金钏闪闪发光。

琵琶声再起,舞姬伸出柔软白皙的手臂,两手交叠,接上先前的舞步。四面猛地爆发出欢呼的声音,红绡金银争相落地。有个没跳舞的舞姬也被塞了满满一兜,她惊喜地抬起裙摆拢住,随手赏钱的郎君却根本没看她,眼睛里满满地倒映出大胡旋的舞女。

舞跳得是好,回风乱舞,矫健妩媚,是大明宫里看不到的样子,李时和却收回视线,侧头去看沈辞柔。

沈辞柔单手支在栏杆上,撑着下颌,另一只手在栏杆上跟着鼓点打拍子。她今天做的是胡服打扮,长发扎成马尾,发梢淌着光点,眼睛里也藏着闪闪的光。她是真的开心,脸上的笑鲜活自然,眼神一动简直是明眸善睐顾盼神飞。

李时和被那种鲜活至极的美震了一下,忽然转头避开。

沈辞柔先前感觉到李时和在看她,但她没当回事,这会儿余光瞥见他扭头,放下手,茫然地看他:“无忧,怎么啦?”

“没什么。”李时和垂眼,看见楼下起了第二支舞,胡姬们再次披上了外衣,“我在想,我是困住你了。”

沈辞柔一愣,忽然笑笑:“什么困不困的?”

“我猜到你想说什么啦,但我想和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这里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看跳舞,也喜欢和这些漂亮的jiejie一起喝酒。宫里的规矩很多,但也不是不能忍。”沈辞柔再度拉住李时和的衣袖,带着他坐回桌边,倒了一杯酒,“我看这些jiejie跳舞,是一时的欢愉,但我喜欢你,那和你在一起,是我一辈子的欢愉。”

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情话,把杯中的龙膏酒一饮而尽,面上立刻浮出一层撩人的红:“无忧,假使你非要觉得是困住我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愿意被你困着。”

李时和心口震颤,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辞柔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倒了一杯酒,犹疑着举起来:“刚才那样……要不要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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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回好不好?”沈辞柔撑着李时和的肩起来,晃了两下,膝盖一软,又跌回他怀里。李时和连忙伸手扶住她,她却浑然不觉,抬头笑吟吟地看他,“我都不会呛着自己了!”

口中还残留着龙膏酒的味道,李时和看着沈辞柔懵懂茫然的天真样子,一阵阵地燥热,却又不能真的把怀里的女孩怎么样。

他和沈辞柔赶在落锁前回宫,那会儿沈辞柔只喝了半壶,还清醒着。等到清宁宫,她像是酒气上来了,都让听风服侍着洗漱过,还非要再喝。

毕竟是生辰,李时和也不想扫兴,就叫人去取酒。进贡的龙膏酒比酒肆里的烈,沈辞柔喝了几杯,醉得迷迷糊糊,拿着酒杯要喂李时和酒。

一开始还是杯子,后来就变成含着喂给他。她又不熟练,一口酒能有一半洒出去,滴滴答答地落在衣襟上。天热起来,她换的寝衣轻软,上襦胸前一大片都被晕透,贴在起伏的胸口,偏偏她还一点知觉都没有,不停地往李时和身上蹭。

等了这么一会儿,还没听到回答,沈辞柔急了:“你说呀。说不出来吗?还是不好?”

她伸手要去拿酒,李时和赶紧把她的手抓住,轻轻地说:“你喝醉了。”

“醉了?”沈辞柔歪了歪头,面上飞红,那双眼睛却是清澈的。她贴过去,一口气吹在李时和鼻尖上,“没有吧,我觉得没有。你看,我还醒着呢,你不要诬陷人。”

这一口气软软的,吹出七分微痒三分酥麻,带着花香和酒香,李时和喉结滑动,不和沈辞柔争了:“好,没醉。”

沈辞柔心满意足,她实在是脑子昏,眼前都有点模糊,这么贴着,李时和的脸都有点模糊。她摇摇头,朝他笑笑:“无忧,我好开心啊。”

“怎么?”

“我还是头回只和认识的人一起过生辰,都没有别人。”沈辞柔在李时和怀里舒展一下身体,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臂环过他的肩,使劲磨蹭几下,“不对,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

这几下真是,寝衣没多厚,沈辞柔还是完全不知道克制的蹭法,蹭得李时和心口的热气全涌起来。

简直要命。

但怀里的女孩醉得半醒,看着还能说话,但真要和她论什么,估计是一句都答不出来。李时和咬了一下舌尖,扶着沈辞柔到榻上躺下。

一到榻上,沈辞柔也不缠李时和了,十分没良心地往被褥里钻,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发顶和几缕漏出被子的黑发。

李时和闭了闭眼,朝着外边喊了一声,让人进来候着,以免沈辞柔半夜酒醒,不舒服时没人伺候。他没打算多留,站起来要往外走。

高淮一愣,看看榻边,再去看李时和,低声问:“这……娘娘醉了,陛下就不留了?”

话是什么意思,李时和也不是不懂,美人醉酒,若是荒唐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沈辞柔醉成这样半醒不醒的,也不是那种会闹别扭的人,稍稍哄哄,必定不会推拒他。

但李时和就是觉得不能,他不想趁着沈辞柔醉酒时做什么,更舍不得用这种哄骗的方式。

他摇摇头:“回长生殿。”

作者有话要说:  无忧是个正直的好人。

但我不是,我就喜欢看他憋得要死却碍于正直的内心而不能吃的样子(弹烟灰(喂

下个剧情点应该就是我执念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惹(苍蝇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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