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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待遇水平什么的都往下降了,虽然明知道是国难时期,但总有嘴在嚷嚷,说许稚柳良心太黑,霸占着容家那么大一份家业,现在就开始克扣容家班的子弟了!容家三代名旦,那份家产可是大得惊人,他们能吃多少能用多少,那还不是九牛一毛?他们一大家子人挤在杭州乡下的一间农庄里,许稚柳天天和众人一起打水洗脸,一起在院子里吃糙米饭,一起排队挤厕所,可偏偏还是有人说他对自己搞特殊待遇。偶尔许稚柳胃不舒服,吃少一点,立即就有人传说他过一会儿就有小灶开,现在吃只是做做样子。也不知许稚柳听到这些无聊的流言没有,反正含杏听得多,是气了一个饱。这天清晨许稚柳象往常一样去杏林外练了花剑回来,一路走一路用毛巾擦着汗,却见清晨的薄雾将散未散,前方一个婷婷的淡黄衣衫的少女,一对水红的鞋子在深秋的草地上特别醒目。“含杏?你在这儿干什么?”“柳叔,你看!”娇柔粉懒的右手掌上,托着一只又红又鲜的大苹果。许稚柳笑了:“哪来的?”“买的。前一阵子赶场子也挣了些钱,昨儿不是和张妈去赶集吗,看见这苹果好,就买了三个。送了一个给张妈。”“鬼丫头,真会讨好人。”“我可没,张妈对我好,我也对她好。”含杏脸微微一红:“这个是给你的。”许稚柳其实已猜到三分,此时只一笑:“傻丫头,这战时苹果可金贵,自己留着吃吧。”“我的那个早吃了,这个就是给柳叔的。”含杏面对面的站在许稚柳面前,微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看着许稚柳。许稚柳和她眼光一触,微微一惊。不知不觉,那扎着红辫的小姑娘又长高了,此时一张蜜桃似的粉脸,一对杏仁样的黑眼睛,浅红的嘴唇带着些执拗,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脯曲线突起……许稚柳笑了笑:“你是个孩子,柳叔怎么好意思要小孩子的东西?”说着绕过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含杏失望之极,跺脚道:“柳叔不吃就算了!我扔了它!”许稚柳一愣,回过头来,正见到她将那大红苹果象扔石头一样砸向地上。许稚柳抢上几步,拾起来,见透熟的果实已经摔得裂开了,空气里有一种甜蜜的果香。含杏越来越任性。许稚柳皱起眉头,这小姑娘是被自己惯坏了。“含杏,你这是干什么?”许稚柳刚想喝斥她两句,突然话全咬在舌头里。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两行亮晶晶的泪水。她好象倒受了莫大的委屈般瞪着许稚柳,粉脸涨得通红:“柳叔,讨厌!柳叔最讨厌!”她一低头从许稚柳身旁匆匆跑过,一边跑一边抬起袖子擦眼睛。女孩子一哭就把许稚柳弄得手足无措了。没办法,许稚柳只好追上去,拉着她:“含杏,你怎么了,你……你别哭啊。”她一扭身挣脱许稚柳的手,这次倒没再跑了,只是还把眼睛埋在袖子里,唔唔的哭。许稚柳只好求饶:“好了好了,柳叔吃,柳叔吃还不行吗?”哭声稍停。跟着她又抽抽搭搭的说:“都,都摔坏了。”“摔坏了才好,摔了更好吃。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柳叔最爱吃摔坏的苹果了。从前买回来的苹果,都是要摔过了才吃的……”许稚柳无奈道:“不信你看,柳叔咬了哦——”那对亮晶晶的黑眼睛偷偷从袖子里抬起来,看着许稚柳张大口,专挑摔裂的地方咬下去,她扑哧的一声笑了。许稚柳完全搞不懂女孩这种生物。明明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搞得你良心不安之极,此时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笑逐颜开。她心满意足的看着许稚柳嚼苹果,问:“柳叔,甜不甜?”许稚柳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动,本想逗一逗她,突然又悬崖勒马,改变了主意,老老实实的回答:“甜,甜极了。”她的表情更满意了,笑得比苹果更甜。许稚柳正色道:“含杏,以后再别这么做了。你一片孝心,柳叔心里明白。但现在时局不稳,戏开得少,赚钱也不容易。你自己赚的钱自己存起来,将来好好的置下些行头戏衣,终究是你自己的东西,可不能随随便便胡花乱花了……”许稚柳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颇熟悉。愣了一愣,才想起这全是当年二爷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象是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许稚柳心里咯蹬一下。满口的清甜顿时都变了苦。含杏丝毫没有觉察许稚柳情绪的改变。她正在他身边絮絮的说着话:“……柳叔,你干嘛就由着庚子他们欺负你?我就是不忿气,明明你把好的全让给别人,可他们还要挑你的刺儿!柳叔,你什么事都明白,可这件事上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没人会说你好。这些人,你就算把心肝掏出来给他们看也没用!柳叔,柳叔?”许稚柳惊醒:“哦……”“柳叔,我真是替你不值。你在这戏班子里,真的是枉担了一个骂名。”含杏轻轻道:“谁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许稚柳轻轻摇头:“含杏,你不懂。”为了他,什么样的委屈我都可以忍受。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懂得我都没关系。我只要他懂得。而且,也只有他能够懂得。***经过三个月的艰苦卓绝的浴血抗战,在五十多万中国军人惨烈而悲壮的牺牲之后,国民政府不得已发表了撤退声明:“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rou之躯,筑成战壕,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独立之基础。”九十多天的苦战血战终于告一段落。在那一天,日本军官俱乐部里一片醉歌笑语的欢庆之声,只是参加其中的那一个个包着头缠着手东倒西歪,唱着家乡小调的伤残士官,脸上挂着那不知是哭是笑的眼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