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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婆从菜缸里挑了一大块咸菜端给崔瑛,“小公子这是头一回来六安吧,要我说咱六安的豆花还是饴糖的最地道,小店的饴糖还是城门口那糖画刘帮着熬的那。”一清早城门还没开,来往的人也不多,老婆婆好像起了谈兴,“据听说啊,这糖画刘的饴糖还是咱们小县尊地里的蜀黍熬的,味儿比麦芽甜,小郎君吃啦,准保像咱们县尊一个聪明。咱家今年开春就求求小神农,看能不能领几两种子回来种种看,到时候这饴糖就能和咸菜一个价了,小郎君到时候可要多吃点。”全桌人都眼神复杂地看了崔瑛一眼,崔瑛只得当没看到,低头将豆花扒进嘴里,一声也不吭。等一桌人喝完了热豆花,城门也正好开了,一群就在城墙根儿搭了几间水泥棚的汉子吵嚷着很快分成了组,这是服役的百姓要上工了。“德华,你在这六安可真是无处不在。”穿着一身厚棉衣,完全不见风姿的柴宗训笑着打趣崔瑛。“百姓见识少,有点稀罕事儿便传得到处都是。”崔瑛尴尬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这条道儿就是六安渠的规划点了,”他领着一行人站得离分工的衙役远远的一座小坡上,指着坡脚的龙骨水车道,“将淮水引到渠里,由粗而细分传至各处,整个工期大约再有三四天就能完工了。”“孤王听说,你要修一万尺的水渠?有这么快?”“殿下,这个工作量真不大。”崔瑛轻声给他算了一笔帐,“此次修渠征壮丁八百人,大约是可抽丁员四成,其中一百五十人负责烧制水泥,由陈柱子盯着就行,一百五十人负责浇铸和运输,五百人分散在全县各处修理水渠。一万尺也就是一人二十尺而已,宽渠少挖几尺,窄渠多挖几尺,二三丈罢了,划算下来,一人一天上午铺一块,下午铺一块也尽够了。”说话间,今天各人的活计应该是分配好了,丁壮分了十队,每队的领头人身边跟了一个明显是蒙童打扮的小孩子。“走,看看去。”柴宗训好奇心起,便起意要跟着丁壮去看看怎么修渠的。“那咱们往这边走吧。”所有的工程规划都是崔瑛自己安排的,每天做多少活计他心里有数,便指了一个方向道,“这边看完修渠就正好能去看桥,然后晚上去竹山村我的宅子里,正经吃顿野味。”柴宗训点头,一行人便跟着那队人向前走,前面柴宗训、叶知秋两人不知交流些什么东西,赵匡胤和几个侍卫围着柴永岱周围,崔瑛越走越慢,然后开始跟喻皓搭话。“喻都监,您是怎么确实要用多大的料子才能撑起屋里的大梁的?”“跟着师父做的久了,自然就熟悉了,没有什么好法子。”喻皓有些拘紧,他的弟子在身后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崔瑛开始笑着与喻皓显摆他仅有的一点初高中力学基础,讲力的分解之类的东西,只知晓一点点勾股定理的喻皓两眼像点燃的蚊香——知道是好东西,听得两眼放光,然而因为听不懂,所以蚊香眼里冒出的是痴光。崔瑛停了嘴,抱歉地看了喻皓一眼,“这个,大师不必放在心上。”“县尊能将不传之秘授于皓,皓感激不尽,可惜皓资质愚钝,一时想不明白,还请给皓一点时间。”喻皓神色更恭敬了,如果说之前对崔瑛行礼还有些勉强的话,这时他便有些师礼侍之的味道了。崔瑛毫不怀疑喻皓能将自己那点粗浅的力学知识弄明白,毕竟这可是历史上难得有明文记载的有能耐的木匠了,而且是一位以善于思考而闻名的人。走在前面的柴宗训、叶知秋在崔瑛和喻皓讲力学的时候就收了声,仔细听他的话,“千里传音他会不会不好说,跟在喻皓后头几天,让他独立建桥架屋肯定没问题。”“可恨他与喻皓讲这些,却不与你我透露半句。”“他便是说,你听得懂?”叶知秋哼了一声,“那个什么千里传音,他给我解释过,什么真动假动,什么声波传播速度还是术度?反正我有听没懂。”“这真能实现?”“能啊,拿纸糊两个喇叭口,底部用丝线一扣,只要丝线绷直,低声传话没问题。他还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能听到某些特定房间里的说话声,我一样也没听懂。”说着话,便到了工地,那个蒙童把盘在腰上的麻绳解开,从一个定标开始拉线,然后开始摆弄规、矩,不一会儿便在绳上刻出了一条痕迹,然后一边用石块标出地界来,一边仰头和旁边的大人说话。壮丁们一个个站到两块石头中央的位置,拿起铁锨就开始干活了。这一段是窄渠,一个成年人一跨步就能过去的宽度,只挖到成人的小腿深,然后运送预制板了的人到了,几人搭手将板子一块块拼好,有没有挖平的再补一补,一切有条不紊,没有衙役监工,没有精疲力竭食不果腹,半日的工程量提前了快半个时辰便完成了。“这些预制板,好像一样大?”喻皓接到柴宗训的暗示,犹豫着问道。“嗯,板子我定了三种规格,宽渠板得用板车拉,窄渠就这种,还有一种转弯用的,三种深度一样,长度一样,就是宽度不一样,这样做的多,每一个就更便宜,也能多存些在各村,若哪一处坏了,将它起出来换上就好了,省事。”“这……不知木料加工上能不能用?”喻皓眼睛一亮,“陛下近日想重修金明池旁的园子,需要不要小部件。”“当然可以啦。”崔瑛笑笑,“你就叫你手下的小徒弟把木头劈成差不多大小的木块,然后让手稳的弟子一人专做一样,肯定快。”“嗯,那我每个给他们打出个样儿来,就叫他们照着尺寸做就是了。”喻皓毕竟主持建造过许多大型建筑,管理经验极丰富,竟然从崔瑛的模块化思路里一下子明白了标准化构件的作用,这也足以让崔瑛下定决心将喻皓拐到物理学的广阔天地里去,来大干一番。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当他们看需要修补和重建的桥梁的时候,崔瑛便将自己残存的那点子力学知识又拿来卖弄了一番,什么水的密度啦,水面宽度与冲击力啦,什么桥礅承重力啦,有实物在面前,这些东西更好理解一些,喻皓不再两眼点蚊香,反而频频点起头来。“那三座桥是需要修补的,都有桥礅,只是桥的梁或柱有些问题了,本来这样也就够了,但既然是大师来了,瑛便有一个不情之请了,能不能麻烦大师在六安建一座长桥,从这里,”崔瑛点点脚下,再指指对岸,“到那里,大概有三十来丈。往常这两处百姓只能往上下游走十多里才能有桥,要么就像我们这样乘船,实在不方便。”喻皓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看两岸,犹豫地问道,“不知县尊你要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