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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着八品小官前去赴任,恐怕绝无仅有了。户部今日并无大事,王声远向顾登恒汇报两句后,出来于她碰面。二人相伴一同前去户部。王声远路上为她介绍道:“户部所属有四司,想必你是知道的。即户部、度支、金部、仓部。”方拭非点头。户部四司中,户部掌户口、土地、赋役等杂七杂八的事务;度支掌天下租赋,水陆道涂等;金部管库藏出纳,京市及宫市交易等;仓部则掌管天下库储、出纳租税、官员禄粮等。各司间交集不少,然事务实在过于繁杂,总是疲于协调,叫人头疼。杜陵也说过,户部这地方,会做人,比会做事要重要。王声远自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着她说:“我户部虽然辛苦了些,但在各部都是说得上话的。”毕竟管着官员禄粮嘛。接下去就开始诋毁了。“刑部官员叫人敬而远之。工部官员沉闷不善沟通。兵部等人野蛮粗鲁。礼部众人恃才傲物。吏部就更糟了,朋党比周,极不友好。哪像我户部?都是志同道合,赤诚相待。”方拭非:“……”王声远:“哦,你切莫往外说,本官是不认的。”“……”方拭非,“……”“哈哈,”王声远见她绷着脸强装严肃,不禁笑道:“只是说句玩笑话,叫你能轻松一些。其实你本次科举头名,殿试也未出差错,陛下还对你赞赏有加,换一个人,直接任个六品员外郎,也不是不可以。如今只能屈做一名主事。我知道你心中会有不平。”方拭非:“学生不会。”“嗯。当年杜太傅,也是从主事做起的。”王尚书便不反驳她,只是鼓励道:“本官会记得你,你认真做事吧。”王声远在前头带路,直接领她去了金部。“金部主事暂且空缺,但你不能马上就任,先来观摩两日。看看他们都做什么,能上手了,我会让人给你安排。”方拭非点头称是。众官员见他过来,同他招呼了一声。王声远问了一句,知道今日员外郎不在,金部郎中倒是在。王声远高兴道:“我叫你来此司,就是因为这人在。你跟他好好学,不懂可以尽管问。”方拭非:“哦?”王声远回头:“不要学着他们阴阳怪气地说‘哦’,难听。”方拭非摸摸眉尾,尴尬一笑。王声远将人带到金部郎中办公的房前,叩门进去。郎中正在桌前整理书册。这金部郎中看着只有三十岁上下,五官很是清秀,更脱俗的却是气质。一身普普通通的官服,硬是穿出了股儒雅才士的风度。衣领腰带以及袖口,都理得平顺,腰板挺直,坐姿端正,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方拭非此生是第二次见到如此一丝不苟的人,前一个就是杜陵。真是天呐,这样的怪胎竟然还有第二个。叶书良起身迎接。视线瞥过方拭非,颔首示意。他目光很柔和,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你,也会觉得是在笑。“贤侄。”王声远满面春风地将方拭非拉到面前,互相介绍道:“这是叶郎中。这位就是我同你提过的方拭非。今后他在你手下做事,若是冲撞了,望多担待一些。”方拭非:“学生见过叶郎中。”叶书良又是点头。王声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本官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人放在你这,可别吓跑了。”叶书良:“尚书请去忙吧。”王尚书很放心地离开了,将方拭非留在这里。叶书良问:“会看账,会做账吗?见过京市的账簿吗?各地各铺的账簿都有些不同,你得督促下面将不对的改正过来。有些事,责令下属去办,别怕得罪人,反给自己揽事。”方拭非:“是,也学过一点。”叶书良便主动把桌子清出一角,让方拭非坐下。出去喊人,拿来一本账册,让她做核实登记。方拭非在他跟前坐了一个下午,明白王声远为何要将她塞到叶书良手下了。这人不多话,特意停了手上的事来教她。见她的确会一点,就只是看着,出错了才提醒一句。可说的话都是紧要的。不催促,也不责骂。下属送来公文要他过目,他看着看着无奈发笑,也只是命他们尽快修正。天色渐沉,他让方拭非先回去休息,自己则留下继续处理堆积的公务。·林行远在家里等了一天,苦巴巴吃了晚饭,才见方拭非从街头笑嘻嘻地跳着回来。林行远问:“今日不就是个殿试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留那么吃饭了?”方拭非说:“户部刚回来呢。”“这就去户部了?!”林行远惊疑道,“吏部那边都登记好了?就许了你户部?谁同意的?”方拭非身形慵懒地坐到宽椅上,吐出一口气,说:“王尚书提携嘛。”方拭非用手指触了下桌上的茶壶,发现是凉的。反正口渴得厉害,不好讲究。提起壶身,见林行远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日不见就想我了?”林行远也说不清楚,只是心底说不出的忧郁。倚在门口,斜阳照了他半身。他一张脸泛着金光,叹道:“自你在书院就读,再到京城赶考,一直来我都觉得你不可能做官。没想到你一步步,竟然真的走到了。”方拭非摇头晃脑道:“所以说事在人为。”“你是得偿所愿,的确了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想了后果,还是什么都没想。”林行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说不来对错,只是觉得很唏嘘。”林行远也是个大好儿郎,可是却整日无所事事。这无所事事不是他自己乐意的,是他父亲逼的。他从小练武,看兵书,跟着行军,勘察地形,观察天时。也会种地会养马。可最后发现,出了军营,什么都做不了。做官不行,做先生也不行。总不可能给人去做打手。方拭非道:“你可以去给户部扫扫门啊。我有事要做了,一定喊你。咱们还能接着聊聊天,你也不用留在家里闲得发闷。”林行远哼道:“你想得倒美。”方拭非心说,她是觉得不错。人总要找点事做的,否则容易胡思乱想。入夜,方拭非铺好自己的床,吹熄蜡烛睡下。林行远脱了外衣,靠在床柱边上,睁着眼出神。他不喜欢想事情,事情想得越多越是烦恼。随便一想,就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怎么那么倒霉呢?总是要被他爹坑。如今多了一个方拭非。方拭非入仕,要是身份败露,他跟他爹都担待不起。他要走了,总是要走的,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