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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正确的。讨好门阀也好,倾向中部也罢,都是受立场束缚的——按照和山先生的说法,都是被驯养的家鸭;我……自不量力地讲,我只想做正确的事。”青彦再度使用了“正确”这个空泛的概念。不过,和山没有继续在定义的层面上纠缠。“小笠原君,听过龙的故事吗?”和山忽然提起了不相干的话题,“屠龙的英雄,最后会变成恶龙。”青彦摇了摇头,他并不热衷漫画故事:“是因为财富的诱惑吗?”“在奇幻世界里,或许是的。实际上,大概只是因为龙和英雄,都没有那么了不起。”龙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是一条非常强横的巨龙。它的领地辽阔无疆,它的财富举世难匹。这样惊人的领地和财富,必须雇佣大量的军队来看守、大量的文官来管理。他们勤奋工作,为龙凿挖洞xue、修建城堡、安排防务、收集税款和粮食,甚至还有领地内的少女初`夜权……龙觉得很奇怪。它喜欢金币,但是对少女不感兴趣。它对它的文官说,我不需要少女初`夜。文官中的首领大臣战战兢兢地跪倒在龙面前,回答说,您可以不需要,我们却不能不收缴。大臣解释说,放松了对初`夜权的控制,会让领地内的居民认为龙软弱可欺,也会使得其他的领主轻视龙。如果领地陷入战争,龙力量强横、无所畏惧,开采金矿的臣民却会遭受痛苦而无法工作,龙的财富增长也将被遏制。为了更多的金币,龙不仅不能取消初`夜权,甚至还被建议获取某几个特定的少女初`夜,以遏制对应家族的联姻企图。龙很生气。它不喜欢少女,更不喜欢被强迫与少女交欢。龙倚仗自己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把大臣吃掉了,但与此同时,正如大臣所预言的,源源不断进贡的金币停止了,领地也骤然陷入了混乱。龙不得不从之前的文官里提拔了另一位大臣。这一位大臣对待龙比前任更加恭敬,他诚惶诚恐地取消了烦人的初`夜权制度,不过,却提出了一个处`女权的政策。龙起先还为自己的意志得到施行而感到高兴,时日一长,却发现烦人的事务仍然和原来一样。深感受骗的龙又把新的大臣也吃掉了。人类并不是美味的珍馐。龙看着新任大臣身后无尽的文官梯队,就连发脾气吃掉这件事也变得惹人厌烦。它于是离开了领地的城堡,躺在洞窟里自己的金币山上,不再管大臣和领地内的事。大臣按时送来金币与少女,尽管后者并无人问津。在龙不知道的时候,军官与文官们变成了领地内的贵族,开始为自己的利益横征暴敛,龙的金币山之外的财富逐渐积聚到这些人手中。欺压与痛苦在领地里蔓延,龙的臣民对龙的恐惧与日俱增,怨怼也日益浓厚。人们开始密谋要杀死龙。龙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它不明白那些弱小的人类为什么屡屡来他的洞窟挑衅,它愤怒,它屠戮,洞窟之外,人类的头颅堆起了一座白骨的山丘,让懦弱者见之生畏,让勇敢者见之发愤。终于有一天,一位平民英雄历经千辛万苦杀死了恶龙。英雄拎着恶龙的逆鳞当作盾牌,从小山一样的龙尸上跳下来,以为自己将要面对龙的军队的讨伐。出乎意料的是,军队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之后,派出了现任的大臣。大臣对着英雄恭敬地请求说英雄的原谅。大臣说,您真了不起。您需要一块新的领地吗?您必须留下来,给这块土地以和平与安宁。于是英雄成为了领主。英雄说,我不要少女,也不要金币。大臣却说,您可以不需要,我们却不能不收缴。这样的说辞对于拥有近乎于龙的力量、却丝毫不了解行政事务的英雄而言,就好像最初那位大臣的言辞对于巨龙。英雄比龙更加自制,他不仅不需要少女,连对金币也没有需求。英雄的力量被广为传颂,但除此之外,领地内再没有别的改变使英雄高兴。英雄尝试过听信大臣的建议,也尝试过撤掉大臣的职务、提拔其他擅长治理的文官。他越是恳切,就与世界分隔越远。英雄的面目在城堡之上逐渐模糊,他付出了那样多的努力,结果却与恶龙统治时期并无差异。人们被问起时,都以为城堡之中正盘踞着第二条恶龙。江山代有英雄出,太阳底下无新事。“不是漫画啊。”青彦干巴巴地说。和山笑了笑:“或许以后会画成漫画也不一定。”像是被这句话勾动了心弦,和山又说道:“我也想过做漫画家。嗯,统治日本的政治家、主宰梦想的漫画家、还有在小孩子面前最威风的牙医。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成为我想做的任何人。直到最近,才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我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不是小学时代就该有的自知之明吗?青彦想着。不过,他本人同样是想要站上政治最顶端做正确之事的理想主义者。“——也不是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人。”和山继续道,他的表情说不好是怀念还是嘲讽,“有过一段时光,人生好像扶摇直上,家庭、学业、工作,每一步都看得到脚印,向前、向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纷纷向我招手,所有的光环围绕着我。鲜花,掌声,溢美之词。”“但其实不是的。”和山说,“活了很久,终于想清楚这一点。”青彦望着和山的侧脸。这个人面貌英俊,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三十岁,其实并不算是活了很久。六十多岁的兼信也还很年轻啊。心脏被一次次碾在地上、因为疼痛而长出茧来保护自己,用坚硬的甲壳隔绝世界——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说出“活了很久”这样老气横秋的、好像不打算继续活下去的话。本来因为年纪而被打消的念头重新出现了,青彦想起在医院等待爷爷的时候,电视上播报着的某个潜逃北陆的知名政客;想起初见时,意外眼熟的样貌;也想起无法解释的末班车和半夜出行,还有如同故意留下的破绽一般、关于理想的长谈。——烧死了出轨的妻子和弟弟,潜逃的总务省政务官。反正已经喝醉了。青彦很困、很累,然而精神的亢奋让他停不下来。他将额头抵在第四罐啤酒冰凉的铝壁上,就那样轻浮地、像是玩笑似的,将怀疑说出了口:“和山先生,是新闻里的那个人吗?菅泽国义。”第五章青彦的人质生活开始了。说是人质,其实跟之前并没有大的差别。和山——不,现在应该叫做菅泽了——被叫破身份之后,他爽快地承认了,眯着眼睛优雅微笑的样子,更像是如释重负的。青彦双手抱膝,将下巴垫在手背上,低声问道:“菅泽先生,不怕我告发吗?”菅泽或许说了什么,青彦还没有听清,便被突如其来地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