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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生出畏惧之心来。昌东说:“你是怕杀错了至交,将来追悔莫及吧?”叶流西没说话。昌东沉默了很久,才说:“是有这种可能。”叶流西心头一沉。她找昌东说这事,其实不是想听到附和,而是想听到他否认,条理清晰地指出她想错了,江斩就是敌人,从头至尾都是敌人。昌东说下去:“但是流西,首先,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哪怕将来真相大白,你痛不欲生,这件事也已经发生了。”叶流西点头。“其次,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我拼尽全力爬过去抱住他的腿,是因为我觉得他要杀你。”“我没抱住他的话,肥唐没有从中搅和的话,你没有恰好拿到刀的话,结果可能是两样了——当时那种情形,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不止是你,我和肥唐,可能都躲不过。”叶流西默然。这倒是真的,江斩根本不是来和她换人的,他就是来杀她的,哪怕最后一秒他转了念头,在那之前,他确实每一记下的都是狠手。“第三就是,你真杀了他吗?你的刀,有刺进他心脏吗?”叶流西说:“但是,当时他跌进金池里……”昌东打断她:“你知不知道肥唐说,蝎眼的尸体只找到了四具?”叶流西愣了一下:“知道啊。”“不觉得奇怪吗?穹洞里没找到密道,当时金羽卫又封住了出口,那些蝎眼,到底是从哪走的?”叶流西倒没细想过这个问题:“要么是趁乱?我也没太注意别人是怎么打架的。或者,他们既然能够御妖,也许……”“也许能够彻地穿墙是吗?”昌东摇头,“你别把妖鬼想得太神通广大了,我们在小扬州遇到的萋娘草,敌不过越野车的拉力,蝎眼要是真能彻地穿墙,犯得上用双生子假扮龙申进山门?直接穿山进来不好吗?”他话说得多了,胸口滞闷得要命,停下来顿了好一会儿,叶流西不敢乱碰他胸口,只能握紧他的手。昌东把声音放轻,以便能多说些话:“他们从金池走的。”“赵观寿的话,有时是可以相信的,他对黄金矿山的安保很有自信,阿禾也说,地上只有山门一个入口,高空又有地火当防护,鸟都飞不过去,金爷脸里有巨蛇,普通人见到,怕是吓得腿都软了,所以从来没人想到过,那里会有通道。”“你回忆一下,金爷有多迟钝?虽然我不明白它最后为什么发狂,但是那之前,它确实是温顺得不像话,弩箭入rou,都没太大反应。”叶流西喃喃:“所以,蝎眼的人是从金池出入的?也不对啊,那里的水是有腐蚀性的……”昌东提醒她:“我们只看到有猛禽卫摔进去,被腐蚀掉一半,但你有亲眼见过有任何一个蝎眼的人摔进去吗?他们既然能从金池进,采取一些防护的措施,也不难吧?”叶流西不说话了。这个猜测是合理的,当时,穹洞里烟尘四起,池面上又被碎石巨石遮得高低不平,蝎眼余孽只要稍一矮身,寻隙入池,的确并不引人注目。她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江斩没死?”昌东摇头:“断臂入池,情形还是很凶险。我只是想说,他还有活命的希望,但有时候,人想活着,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入池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我就猜不到了。”第99章终卷:昌东又过了几天,昌东的身体见好,高深的伤势反而恶化了,黄金矿山的医疗条件有限,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含糊推测说肠道有损伤,可能是病菌进入腹腔引发了感染和其它一些并发症。丁柳急得嘴上都出火泡了,这一晚觉都不睡,守在高深病床前看护,到半夜时,高深出现新一波险情,腹部大出血,丁柳被赶到帐外等,一个人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快凌晨的时候医生出来,神色严肃地跟她说,这一关是暂时过去了,但是腹腔内脏器太多,那两块废铁旋进高深身体,造成的伤害太大,不知道后续还会出什么状况,矿山设备跟不上,建议她回黑石城求医。但丁柳听他话里话外那意思,似乎是应当早作准备,黑石城也未必能有奇效。丁柳当场就崩溃了,大哭着冲进叶流西的帐篷,叶流西被惊醒,刚坐起来,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丁柳已经一头栽进她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叶流西心里一片冰凉,还以为是高深伤重不治了,拿手反复去捋她背心。丁柳一口气终于顺上来,说:“西姐,这里医生不行,咱们赶紧回黑石城吧,或者出关,我们出关吧,我们回去找大医院,专家,不然高深会死的。”叶流西点头,说:“好。”矿山一切都简陋不便,待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照顾昌东和高深的身体,现在既然情况有变,当然是要马上转移。叶流西有种预感,这一去,黑石城也不是终点,可能真的要出关了。天刚蒙蒙亮,一干人已经准备出发,肥唐负责开昌东的越野车,矿山另外提供了两辆车,一辆类似救护车,里头两张担架床,供昌东和高深用,随车配了个大夫,另一辆是普通卡车,载了二十多个金羽卫,说是沿途给她当保镖用。她什么时候,能担当得起这种排场了?叶流西正奇怪,金羽卫的头目过来,一番话让她心里一沉。“流西小姐,黑石城那头传回消息,你杀了江斩,现在是蝎眼的眼中钉,rou中刺,不定要对你怎么报复呢——赵老爷子发话说,但凡有出行,一定让我们保护好你。”叶流西说:“江斩……死了吗?”“死了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跌进金池,怕是都化成一滩血水了。”……三辆车,缓缓开动。叶流西坐越野车的副驾,司机从昌东换成了肥唐,她有点不习惯,丁柳因为担心高深,去了救护车随车,后座只坐了阿禾和镇四海,阿禾哑了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委顿,贴着车窗坐,像是唯恐多坐了地方。镇四海则恰恰相反,非常膨胀,后座有七成是被它占了的,还一脸的倨傲和劳苦功高,叶流西想起这两天,肥唐对镇四海满脸嫌弃的一再吐槽——“西姐,你是没看见。是,力是没少出,但这就跟房子失火,人家担水救火,它在边上拼命做俯卧撑似的,累得满头大汗,顶个屁用啊?”“不愧跟镇山河是一家子的,镇山河是一遇事就晕,镇四海是手持菜刀对打洲际导弹,我看它俩凑一堆过得了,别去祸害人家母鸡了……”叶流西有点想笑。车子驶下盘山道,肃杀的冬日晨雾里,原本黄褐色的矿山多了些许暗灰,有长长的枯萎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