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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闻言,皆尽哗然!宫一冲脸色铁青,怒声呵斥:“大胆!应宜声,你可是要忤逆师命?”应宜声扬声回道:“便是忤逆了又有何妨!”只是话音刚落,应宜声掌中几线光芒便向着林正心的方向激射而出。那是宫氏的乐咒,又名“音蛊”,谁想那光芒还没欺近林正心的身体,就被绞杀在了半空。应宜声只刚刚把排笙送到唇边,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残弦,便朝着应宜声先后飞来,他猝不及防,被尖利的弦绞入了皮rou,转眼间已是动弹不得,连衣服带皮rou都被尖锐的弦身割裂,血液细微的喷溅声和流淌声,让弟子们无不震色。宫一冲将宽大的袍袖向后一收一拂,望向那些瞠目结舌的弟子,在前排点出四个人来,厉声吩咐:“把他拖下去,关进悟仙山底的冷泉洞里,幽闭半年,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是尊师重道!”宫一冲的修为远在应宜声之上,那些残留在断弦上的灵力令弦身深深勒入他的皮rou,直至骨腔,应宜声却似乎无知无觉,吐出一口血来,哈哈大笑:“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哈哈哈……”听得心烦,宫一冲一个怒瞪,四个弟子便七手八脚地将应宜声拖下了台阶,一条长长的血痕淋淋漓漓地一路绵延,像是春日里遍洒的红豆。轰退弟子们后,宫一冲冷着一张脸,将怕得站立无能的林正心拖入奉祖殿内。林正心已是满面泪痕,跪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师父,师父饶我一命!师父,弟子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一念之差做了错事,求师父饶孽徒一命!”宫一冲狠狠咬牙,却又无可奈何。林正心是他出外游历时捡到的弃婴,自小就带回宫氏抚养,感情亲厚,非比寻常,虽然此事甚大,但见林正心认错如此诚心,再对比下那在师父面前就胆敢班门弄斧、屠杀同门的应宜声,他隐忍下一口怒气,一掌拍案:“我宫氏断不能出这种弑长杀幼、兄弟阋墙之事,传出去,我宫一冲颜面何存?”林正心听着师父的话头,发现自己活命有望,不由得欢欣鼓舞,便试探着问道:“师父,那……宜声师弟……冰泉洞可是凶险之地,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熬过三个月不疯的,幽闭他半年的话……”话虽如此,正心却在宫一冲看不到的地方,挤出了得意的笑。宫一冲最瞧不得他这窝囊相,但应宜声在他面前对同门师兄弟动手,令他当众颜面尽失又是不争的事实,他咬了咬牙,沉声道:“纨儿一心痴恋宜声,他又是难得的好苗子,我不能拿他如何。就看他能不能知情晓错了。……不过,若是他冥顽不灵,谁也帮不了他。”正心一个激灵:“师父!若是他出来了……”宫一冲叹了口气:“放心,有师父在,他不敢造次。区区一个代门主,元婴之身而已,我已在空冥期,距离得道也仅一步之遥,他若有异动,我帮你做主便是。”林正心大松了一口气,又是叩头称谢,额头上的热汗在地上印下一片潮印。……悟仙山下的冰泉洞口,千窟万眼,牢室连绵,阴冷寒气腾腾蒸骨,缭绕雾气郁郁透髓,冷气像一把把锤子,敲骨吸髓,把人的精气一点点榨干,冻透,结成一个个麻木的冰偶。此地乃宫氏囚禁重刑犯的牢狱。把应宜声送进来的弟子,对负责看守冰泉洞的一名清秀少年道:“此人犯了重罪,在家主面前言行无状,悍然行凶,要好生看管起来。他喜怒无常,性情乖戾,若有胡言乱语,你不必理会。”清秀少年谢回音乖巧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首,望了一眼被灵力密密封闭起来的洞门。那里对潭独照的人影,仿佛手艺上好的雕刻师花费一生心血雕镂而成的稀世珍品。身为下级弟子,谢回音别说是家主,就连高阶的弟子都没见过几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而洞内,应宜声伏在一方寒潭边,眸中的一汪黑像是僵死了一样,透不出半分光芒,而从洞外投入的稀薄的天光落在水中,平水如镜,映出这世间一切的烦忧与丑恶。应宜声不知道这样对水照了多久。照到他觉得那张脸可笑,照到他突然嘶声惨笑起来。自己在奉祖殿前质问正心时曾提到,为何他要对宜歌下手,为何他不来杀自己。其实,真正的答案,应宜声心里清楚得很。……皆因这张脸而已。他把手指抵在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用尽全力地抓挠下去,五道翻卷的皮rou鲜血淋漓地绽放开来,指缝间拥塞着来自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的血、皮、rou。——都是因为这张该死的脸。第88章丁香馄饨(四)冰泉洞位于悟仙山下的冰泉山谷,此处是用来惩罚门内犯了重罪的弟子,苦寒至极,以至于看守冰泉洞也成了一等一的苦差事,此处有密密的阵法护卫,每日的惩罚,冰泉洞自会给予,守洞人终日坐着便是。洞内多栖息着绛珠三眼冰蚕,此物阴寒,酷好生rou,每日睡上十一个时辰,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出来觅食,到了用餐的时机便潮水般涌来,吃饱了便潮水般退去。囚在此处的犯人,便是它们最好的食饵。而冰泉洞最诡谲的一点,便是洞内仙气丰沛,灵丝千绕,能促使腐肌再生,根骨重塑,因此犯人身上若非有致命之伤,任何伤口都会即刻痊愈。犯人将在被食rou吸血的疼痛中周而复始,日日不休。每个犯人独居一个囚洞,而冰蚕苏醒的时辰也各有不同,谢回音每日听着不重样的嘶叫惨嚎,饶是如是这般过了大半年,他还没有适应,常常不得安寝,半夜苏醒过来,亦是心悸不已。既然睡不着,他就会披着衣服,到冰泉洞巡视一番,看到伤重痛苦的犯人,就多送一盅冰泉水过去,好叫他们舒爽些。然而,这些囚犯中,偏偏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有一次,他照例去给一个嘶叫不止的犯人送水,路过一口幽洞前,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亲切的招呼声:“小师弟,小师弟。给我口水喝。”谢回音手里正捧着碗清水,也没多想,就凑了过去,待看清洞中人后,他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水碗直接扣到了脚面上。——冰蚕爬遍了那人的大半张脸,一层层肥硕洁白的rou节蠕虫在他美到不可方物的脸上缓慢蠕动,他却似毫无知觉一样,眉眼间还闪烁着动人的光华:“小师弟,我的水。”谢回音忙不迭返身去倒,将水碗送入一方特制的小石屉,推送到洞中。那人拿了水,也不道谢,先抿了一口,一缕水线从他唇角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