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味道

    郑仁城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闹钟吵醒的，该去上班了。

    房顶上是熟悉的圆灯。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床边的黑色衣柜，灰色的墙纸，立式的台灯，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物件。

    这是他的家，他的卧室。

    叠好的警服整齐地放在他身边。

    一切都那么正常。

    但是他身上陌生的信息素告诉他，已经不一样了。

    他猛地起身走向卫生间，脑供血不足让他眼前一黑，郑仁城赶紧扶住洗手台，脑中想起一些断断续续的回忆。

    由于视觉被阻隔，他的记忆中就只有柔软的舌头，细长的手指，yin靡的水声……和粘稠的欲望。

    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但是没有打开生殖腔，他摸了摸有些刺痛的后颈。

    只是暂时标记。

    眼前渐渐清明起来，镜中的人嘴唇破了几处，已经结痂了，睡衣在刚才他急切地起身中挣开了几颗扣子，虽然已经消下去不少，但还是rou眼可见大片浅红色的印记，最为清晰的是他的脖子。

    郑仁城微微抬头，一个深色的吻痕盖住了喉结上的痣，正正好好的位置，像一枚公章。

    来不及想别的，他手忙脚乱地把制服换好，但无论他怎么调整，都遮不住脖颈间那枚吻痕，他找出创口贴，恶狠狠地贴在上面，光秃秃的手指让他愣了一瞬。

    他的婚戒。

    cao。

    这该死的变态加小偷。

    “啊啾！”

    正在秦家大宅吃饭的秦予泉打了个喷嚏。

    “小泉你没事儿吧？”秦予辰半真半假地关心道，“怎么打喷嚏了，不会是前几天和小O奋战受凉了？”

    尽管秦予泉来之前已经收拾了一下，但毕竟信息素标记的影响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她的味道还是很冲，但是当然，她也没打算掩盖。

    “不用二哥挂心，”秦予泉把头发拨到耳后，红色的宝石耳钉有些刺目，“看你夜夜风流身体才透支个六七成，我这不足挂齿。”

    秦予辰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秦正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直骂秦予泉这个贱人，非要在父亲面前提他的风流韵事，要知道，父亲最讨厌那些花边新闻，所以他一直都是花大价钱压下来的。

    平时秦正德听到这类话都要大发雷霆，痛斥秦予辰，但今天破天荒没搭理这茬，而是抬头看向秦予泉：“让你查那个事你查的怎么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予泉放下筷子：“还在确认中。”

    “确认？”不只秦正德，连大哥秦予峰也看了她一眼。秦予泉做事的速度大家有目共睹，基本上给她的任务，三天之内就会给出准确答复，但今天居然罕见地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因为对方是媒体记者类的职业，所以很难搜集证据。”秦予泉谎话顺口就来，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很难起疑，“还有就是最近有点忙，因为要准备那个汇报。”

    “我知道那个汇报。”秦正德点点头，喝了一口豆浆，“听说公检法的相关人员也会去？”

    “是，”秦予泉拿纸巾摁了摁嘴唇，“可能想要商量跟量刑相关的内容。”

    “爸，”听到公检法，一直没开口的秦予峰开口道，“咱能不能不跟公安那边走这么近？”

    “什么公安？”秦正德皱起眉头，“你说仁城？”

    提到郑仁城，秦予泉擦嘴的手顿了一下，她有些警戒地看向秦予峰，难道他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秦予峰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作为秦家目前唯一参与秦氏集团管理的孩子，以高瞻远瞩的视野和雷霆手段闻名，一直都被外界传为集团继承人，也是秦正德的得力助手。

    “仁城和我多年好兄弟，算得上半个家人，”秦正德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可别把你管人管事上那点心思用在他身上，有空把公司整理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秦予峰没说话，秦正德也没管他，又转向秦予泉，“回来你那个报告会上给我看看你小叔去了没，要是看见他让他哪天上家里吃饭，这两天给他打电话没接，估计忙着了。”

    这两天……那自然是没空。

    秦予泉脑子里立刻闪过郑仁城吻痕斑斑的身体和那些见不得人的片段。

    打住。

    “嗯，好。”

    ＊＊＊＊＊＊＊＊＊＊＊＊＊

    郑仁城走进报告厅的时候，秦予泉正在发表最后的总结。

    “所有人研究药物最初的目的都是希望社会能够更加和平稳定，我们也不例外。现在太多人不了解omega这个弱势群体的属性，他们被冠以很多不堪入耳的污名，而事实是他们反而是最需要帮助的。我们想通过AO信息素转换试剂让大家更能了解到omega的处境，这样大家就能有更多的理解和包容。我的报告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观众席掌声雷动。

    看着汇报结束后被omega围在中间的秦予泉，郑仁城感到有些好笑，这小姑娘，在omega中还是这么有人气。

    说来奇怪，她明明是个omega，长的也是温温柔柔的，按理说同性之间吸引力不会这么大，但是大概是因为她在秦家那样的家庭长起来，所以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不太像omega，难道是她身上的这种感觉反而会让omega产生安全感吗？

    正当他倚在门口推理的时候，秦予泉看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赶紧拒绝完缠着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刚要开口，忽然从旁边传来了个声音。

    “仁城，你也来了？”原来是检察院的张检察官，资历很高，他今天也出席了这个报告会，还问了几个学术类的问题，因此秦予泉对他有点印象。

    “是啊，张检。”郑仁城微笑道，“我也来学习学习。”

    “学习？”张检察官哈哈大笑，他拍了拍郑仁城的肩膀，“不会是给你爱人学的吧？”

    心中一咯噔，秦予泉想到了那个被她随手扔掉的戒指。

    “张检。”秦予泉向张检察官微微颔首，“刚才说的他……对象是？”

    爱人这个词太过情真义重，秦予泉觉得像是块烫嘴的豆腐，她尝试了几次都难说出口，最后还是换了个词。

    “小秦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他前些日子结婚了，爱人也是医生，”张检察官笑容满面，“人不错，长的也好，虽然是beta，但是挺般配，神仙眷侣啊。”

    “神仙眷侣算不上，”郑仁城有点不好意思，“他很优秀，我就是普通人。”

    尽管郑仁城可能只是随口的场面话，但在秦予泉听起来就像是维护了，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等没眼色的张检察官终于走了，她脸上都快结成冰了。

    “找我什么事？”

    “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看郑仁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秦予泉又扫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创口贴，缓和了一下表情，“跟我过来。”

    秦予泉的办公室暖气很足，郑仁城一进去，他身上那股混着木调的花果香也扩散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小叔？”

    郑仁城犹豫了一下，“小泉，我问你啊，如果一个人被标记了，那能从信息素里提取标记他的那个alpha的信息素吗？”

    秦予泉镜片后的眼睛眯了一下。

    “理论上可以。”

    “那涉及实际cao作呢？”郑仁城有些迫切，他急需知道那个标记了他的混蛋是谁，这个人不像只发泄欲望，“他”在做完之后把他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把他收拾好送回家，甚至连局里都及时请了假，细致到这个程度，从哪个角度都解释不清。

    “这人是谁？”秦予泉拉上了门上的帘子，状似无意地问。

    “一……一个受害人。”郑仁城打了个马虎眼，他没看见秦予泉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我看小叔你那么着急，还以为是你……”秦予泉拉长了音，她看郑仁城的脸变了好几变，才接上后面的话，“……的朋友呢。”

    “不是，不是我的朋友，就是一个案子哈哈哈哈。”郑仁城假笑两声，内心默默擦了把汗，这孩子怎么说话还大喘气，怪吓人的。

    “天天为了案子鞠躬尽瘁，但小叔爱岗敬业也要注意身体啊，”秦予泉走近郑仁城，一脸关心，“这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她微凉的手指点在郑仁城喉结上的创口贴，郑仁城激的赶紧后退两步。

    “没什么，刮胡子刮破的。”

    “啊，刮胡子这么危险可以让嫂子帮着刮嘛，”秦予泉想着刚才那对话就来气，“毕竟你们是大家羡慕的神仙眷侣。”

    “什么神仙眷侣，”郑仁城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张检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冒出个那么个词。”

    “知道为什么张检会觉得你们是神仙眷侣吗？”秦予泉深呼吸了一下，这里终于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了，虽然标记是暂时的，但闻到这个omega身上是她的味道，她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

    “因为小叔你身上的味道，太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