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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筋,或是人体内最容易造成剧痛的地方。至此,秦颂风的冷汗虽然已经湿透了衣物和头发,依然觉得尚能忍受。直到布雾郎君像弹琴一样,不慌不忙地用复杂的手法拨动那些链子……秦颂风的左腿无法自控地抽搐起来,若非有人按住,他怀疑钉在腿上的尖刀已经刺破了血脉。左腿上传来让他恨不得将腿切掉的剧痛,顺着脊柱直冲脑中,他再也分不清被触动的究竟是哪根钩子。他试着将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握紧成拳,用指甲去刺掌心,可无论如何用力也感受不到掌心传来的疼痛,因为所有痛苦都被左腿上的剧痛掩盖了。不知布雾郎君使了什么手段,即使如此,他也找不到一丝即将昏过去的感觉。布雾郎君十指并用,全部勾在不同的链子上,将它们沿着不同的方向扯动。他最有力的右手拇指拉动挂在脚筋上的那根链子,把那根白色的粗筋拽出伤口,往上面吹了一口气,依旧轻言细语:“阁下的轻功号称江湖无敌,一定很珍惜这双腿吧。如果我废了你的腿,你猜猜,是不是做了鬼也要不良于行?我的师父曾经说过,做我们这行的如果废了谁的腿,他别说做鬼走不动路,就算来世投胎,也要投成个瘸子,比鲁帮主还凄惨,你信不信?”秦颂风暗想做鬼明明是飘着的,要腿有什么用,这布雾郎君真能瞎扯。可明知他在瞎扯,那梦呓一般的腔调依然令他感到疲惫,感到脑中一线清明渐渐变得模糊,仿佛陷入了半睡半醒时的恍惚之中。布雾郎君的逼供不是击溃人的意志那么简单,他那诡异的语调倾注了独特的内功,可以令人在剧痛之中神志陷入昏沉,然后再诱导人说出不想说的话。“说吧,你不要解脱吗,你想让你季师弟也把这滋味尝一遍不成?”梦呓一般的声音犹如魔音入耳,“那个人是谁?”☆、孝顺<一>有人在英雄镇南边这条大路上奔跑。他跑得不快,却很稳,呼吸均匀,姿势协调,步子的节奏几乎没有变过。小路两旁繁茂的树叶中漏下的阳光时明时暗,打在他绷得很紧却依然显得有些稚嫩的脸上。正是季舒流。他一直盯着前方数丈开外之处,眼神不停扫过路边的树干和地面的泥土,寻找着沿途的蛛丝马迹。他早上看见秦颂风留的字条,字条上说明了去帮常青一个小忙的前因后果,叫他“万一提前从卢龙归来”不必急着找自己。那时他还好笑,从不说谎的秦二门主居然顺着自己的玩笑骗了本门的师侄。直到他中午出门闲走,才感到事情不对。路人传言,昨天晚上,有人假传鲁逢春的命令带走了他儿子铁蛋和他兄弟老罗,消失在镇南。鲁逢春手下高手不多,又担心去的人多了铁蛋有危险,干脆孤身一人去了镇南。为何铁蛋恰好消失在镇南,那个传说中的倪少侠也等在镇南?季舒流的心脏莫名越跳越快。按理说这很可能是巧合,铁蛋也并非什么乖孩子,说不定他的失踪只是自己调皮。但季舒流一想到蚂蜂向秦颂风和自己贿赂美女的样子,就觉得不但他不可信,他的徒弟常青也不怎么可信了。——如果那些美女并非贿赂,而是探子呢?否则蚂蜂碰壁一次怎么会再来一次?练武到一定境界,经历过几番生死,对危险便会生出一种难以解释的直觉。季舒流虽然不怎么信得过自己的直觉,依然随便找户人家买了身不起眼的旧衣服穿上,绕到镇南。那些人意在速战速决,并没有小心遮盖偷袭秦颂风留下的痕迹。季舒流在途中嗅到一丝血腥味,沿着路边杂草上的痕迹,没怎么费力就找对了地方。他远远地借助树木的遮蔽旁观了一会。从布雾郎君怪腔怪调的言语中,他得知蚂蜂担心杀害柏直事发,已经叛门,要伪造秦颂风和鲁逢春同归于尽的场景,一举除掉两个心头之刺。他还听出,奄奄一息躺在一边的是鲁逢春,伸出双臂当“刑具架”的是不屈帮叛徒老罗,反复逼问寻找柏直者身份的是苏门布雾郎君,而那负手站在一边、神情冷漠地旁观的,就是传说中的刺客之王苏骖龙。若非他亲自出手,还有谁能制住秦颂风!季舒流亲眼看见秦颂风被钉在地上,伤口中钩了许多钩子,不断无声地抽搐。他从未见过秦颂风把痛苦表现得如此明显。好像有只无形的手伸进季舒流的胸膛,在他心脏上狠狠攥了一把。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只剩下冷静。胆敢放言自己是天下刺客之王、还能活得好好的人,几十上百年来也只有苏骖龙一个。连秦颂风都吃了他的暗算,季舒流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阅历绝不是他的对手。但鲁逢春同陷敌手,潘子云行踪不定,最近的援兵在卢龙城里,对方不可能让秦颂风活到那么久。季舒流只能靠自己。他悄悄地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皮囊,挂在腰带上,皮囊中有十几支淬毒的暗器,是他以醉日堡用毒名家范鬼手的方子悄悄配的,只要碰了血,暗器上的毒可以立即导致人头脑昏沉,数息之间即可昏迷不醒。淬毒的暗器使用不当容易自伤,季舒流以前从未用过,也没什么把握,但现在他已经只剩这一张底牌。他小心地观察周围环境——必需小心谨慎,稍不注意,自己和秦颂风全都性命难保。苏骖龙等人都在道路以西一个一人多高的地势鼓包上,可以俯瞰四周,鼓包三面平缓,唯有距离季舒流最远的西面比较陡,约有一人多高,背后不远处又有密林,便于掩盖身形。从这里直接过去自然会被发觉,好在北边还有一座小丘,从小丘北侧绕行一圈,似乎可以绕到秦颂风西侧的密林之内。巧在小丘北侧恰好还有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深达十丈、上凸下凹的陡坡,路很宽,并不险峻,季舒流轻手轻脚地走上了那条路。他没有想到,才走出十余丈,之前在路边警戒的那个苏门杀手居然也向这边走来,脚步声清晰可辨。他发现了自己,还是另有他故?季舒流没把握无声无息地杀人灭口,情急之下,瞥见右边脚下的陡坡上有一棵横生的松树,便俯下身去,左手攀住崖边,翻身把自己挂在陡坡上,右脚由轻至重地踩了踩树干,见没有松动迹象,才将右手尽力往下伸,够着树干,松开左手,双手一起抓住树干根部,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着陡坡滑到了站在小道上的人无法察觉的位置。脚步声在距离他头顶不足一丈处停下,然后,是解衣带的声音,还有哗哗的水声……那杀手居然是来撒尿的,尿水就从季舒流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