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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顿饭,是太渊生平吃过最难熬,最痛苦的一顿饭,九丹子倒是泰然自若,但是无论是面无表情的苏怀静,还是温文儒雅笑着的易宣,落在太渊眼里,都像是眼角眉梢藏着不怀好意的恶毒,让他感到毛骨悚然,食难下咽。好在饭吃得也很快,苏怀静还为他们俩理出了易擎女儿的房间当客房,太渊越看越像志怪,不由恶寒,早早就上床休息,打算一觉到天亮,让噩梦快快过去。与说着怕得要死,其实心大的非比寻常的太渊不同,九丹子虽然镇定自若,但是却难以入眠,他瞧着太渊熟睡过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捻了捻手中作为取代的千眼菩提珠,不动声色的往屋外去了。“那一位,不在吗?”九丹子出门时,苏怀静正端着茶杯站在对外的长廊上,风雪茫茫,夜间渐大了,他披着裘皮大衣,雪白的毛领厚实绵软,漆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着,倒真像是个凡间的隐士。“你问谁。”苏怀静回眸瞧了九丹子一眼,淡淡道:“此处并无其他人了。”“我是说,另一位易公子。”九丹子微微笑道,“那一位需要‘落日珠’的易公子,那一位想要杀我们的易公子,那一位命不久矣的易公子。”这排比句到底是跟谁学的,九丹子你是跟易擎出自同一个学院吗!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易擎的,好像自打你跟太渊坐下来吃饭之后,就一直是易宣接待吧。还是说又是易擎的老仇家,落日珠又是什么?易擎虽然的确是带着一串佛珠,但原来那个苦主就是九丹子吗?“他……”苏怀静顿了顿,淡淡道,“如你所说,命不久矣。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九丹子缓缓道:“贫道姑且算是一名医者。”奶爸啊。真巧,我们之前跟一只可爱俏皮而且已婚的奶妈组队过,你们医生都这样慈悲为怀吗?“原来如此,所以你想询问什么吗?”苏怀静手中的茶已经冷了,他静静看着这个神态看起来像僧佛多过道士的人,只觉得他面上似乎带着不太明显的悲悯与平静的柔和,双眸之中有一种看惯生死的淡然。九丹子沉吟道:“阿渊很怕他,而我,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测。他们果然并非同一个人。”“然后?”苏怀静不置与否。“阿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九丹子平静道,“顺便安慰你,生死有命,不必太过伤心。”苏怀静慢慢的笑了起来,他轻声道:“我看起来是很伤心的模样吗?”“就是因为你看起来并不伤心。”九丹子沉吟片刻,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笑意的男人,眉头微蹙,压低声音道,“有时候这样才最为可怕。我见过不计其数的死人,有些人的死去,会同时带走另一些人的生命。”这种描述听起来像是找人同归于尽多过对伤心的抽象描写。“你担心我?”苏怀静忍不住摇了摇头,平静道,“我不会是那种人,所以你可以将你的关心,留给更需要的人。”九丹子极客气的欠了欠身,相当从容的退开身去,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太渊睡得很香,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腰上的芥子袋被他压得发扁,九丹子站在床边看了又看,愣是无从入手,只好轻声叹息,为挚友盖好被褥,手上稍一发力,就把人抛在了地上。脱去鞋子,九丹子盘坐于床榻上闭目养神,落定下心神来。隔日两人对苏怀静告辞的时候,太渊恍然还以为是一场梦,直到他走出门喝了一小碗粥后看到了正在门口看雪的易擎。令他胆寒的杀神正满面病容的阖着眼眸,躺椅上那张完好无缺的雪熊皮被铺开了,两只前掌搭在易擎肩头,男人的身上还盖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九丹子一眼就看出是昨日苏怀静披着的那件,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太渊险些被喉咙里还未吞下去的那口粥呛死,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易宣过于温和的态度让人胆大许多,他刚要开口,忽然被九丹子掩住了口鼻,贴心的好友凑到耳边轻声道:“这可不是昨晚那个人,你还想再被打一掌吗?”当时太渊就老实了。“是枯荣草的味道。”当二人迈出门口的时候,那躺在躺椅上的易擎忽然开了口,他病怏怏的倒着,迎着冰雪的光,眼眸中流光微转,苍白的容颜带了几分笑意:“养魂可没有这么简单,只用枯荣草,会疼到他痛不欲生。”九丹子步伐一滞,迟疑道:“还请赐教。”“失传了吗?”易擎缓缓叹气道,“也罢,养魂在蛊籍一目,你就是有典也找不到了。随便你信不信,枯荣草属阳,你找最阴的花容面混合,药效会差一层,但不会叫病人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好像吃药像吃毒。”花容面是一种灵花,长着一张美人脸而得名。“多谢。”九丹子缓声道,他握着太渊的手,把听话像在听天书的太渊带了出去。苏怀静还在喝粥,待两人走后,方才开口道:“你也会这般好心吗?”“是好心吗?”易擎冷笑了声,“枯荣草与花容面吃下去,固然会减轻痛苦,但是就意味着要吃更多的分量来补充,养魂养到阴气缠身,还吃大量的花容面,恐怕就连纯阴体的女人都不会有那么庞大的阴气。”苏怀静的手一顿,缓缓道:“那倘若什么都不加呢?”“活活疼死。”易擎淡淡道,“我见过吃枯荣草的人,一百个里未必能活下一个。不过他既然敢养魂,就定然曾经剖过心,剖心之痛与枯荣草不相上下,若不是近来不想出门,我实在是很好奇这一位壮士到底长成什么模样。”他虽然口中说有浓烈的好奇,但神态却一点都不好奇,反而在满足完苏怀静的好奇心之后,就闭眸重新休息了。“见你说得如此肯定,看来没有其他可以中和的药材。”苏怀静道。“不错,枯荣草性情霸道,任何药草添入其中,药效都会被摧毁,只除了花容面。”易擎凝视着空中飘落的雪花,慢悠悠道,“世上万物总是这样的道理,鬼怕恶人柴怕火,自是一物降一物。”苏怀静的手一顿,状若无意般的说道:“那你呢?降得住你的,又是什么?”“你啊。”易擎失笑道,“我怕你。”真是一句不好笑到,叫人完全笑不出来的笑话。不知为何,易擎的神态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认真,他侧着头歪在躺椅上,施了些力,慢慢的摇动着:“在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人可惦记,可挂念,这就是人,是会被感情所驱使的。不过对你来讲,大概是很难理解吧。”这是在骂人吗?苏怀静的脸有些发黑,但是他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