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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刘庚再也等不下去,带着几个侍卫冲了进去,待看到院中景象,心中又惊又骇,冷汗瞬间湿了脊背。院中立着个一人高的雪人。裴懿委顿于地,双目紧闭,斜靠在雪人身上,头脸之上落满了雪,俨然成了另一个雪人,已无半分活气。*立冬那场雪下了两日方歇,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小雪,转眼便到了冬至。冬至正赶上是集市日,故而沈嘉禾天将亮便起来了。水缸里的水结了冰,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冰砸开,舀了几瓢水添进锅里,便开始生火。就着灶膛里的火烤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有了暖意。待水沸了,他将昨日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饺子的香味很快便混着蒸腾的热气飘出来。灶膛里的火还很旺,沈嘉禾停了柴,从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倒进脸盆,又混了些冷水,开始洗脸。洗好脸,饺子也可以出锅了,刚好盛了一碗。他包的荠菜豆腐馅儿,咸淡正好,十分可口。吃完饺子,刷碗洗锅,擦一把手,去书房理好字画,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邵原的唤声:“嘉禾!出发了!”沈嘉禾答应一声,拿上包袱出去。邵原的驴车在秋天的时候便换了马车,是杜月娥出的银子。沈嘉禾不知道杜月娥使了什么法子教邵原接受她的资助的,因为邵原自尊心极强,沈嘉禾曾不止一次提过要帮他换辆好车都被婉拒了。马车有车厢可以挡风雨避寒暑,速度也比驴车快了许多,从白头村到白头镇只需一刻钟。沈嘉禾和杜月娥在墨客斋门口下了车,邵原便驾车走了。他早已不帮人运货,找了个新营生——杜月娥的弟弟杜月宸在浔阳做了三年的当铺学徒,今年初学成归来,沈嘉禾出银子帮他在镇上开了家当铺,杜月宸当掌柜,邵原做折货,负责抵押物的包裹、保管、标记等,兼着做些杂务。开了门,杜月娥负责打扫,沈嘉禾则摆放字画。还未摆好,便有两名男子一同进来,一边挑选字画一边闲聊。沈嘉禾初时没留神听他们说话,蓦然听到“驾崩”两个字,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等那两人挑好字画来找他付钱,他才回过神来,紧着嗓子问:“二位刚才说‘驾崩’……是说谁?”其中一名男子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当今皇上。”沈嘉禾抓住柜台边沿,默了默,又问:“什么时候的事?”“五天前。”男子蹙眉道:“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么?”沈嘉禾神色木然地摇头。裴懿死了?裴懿死了……这、这怎么可能?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get。感谢支持,么么哒。☆、第77章世子无赖77乾武二年十一月初二,缠绵病榻近三个月的乾武帝裴懿薨逝,终年二十九岁。遵乾武帝遗诏,时年仅十一岁的太子裴臻即位,帝号正孝,丞相魏衍被封为顾命大臣,暂代幼帝执掌朝政,直到幼帝十八岁成年为止。乾武帝义子,襄王季念许自请殉葬于皇陵,陪伴乾武帝左右。得知这些,沈嘉禾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地。杜月娥骇了一跳,即刻丢了扫把冲进店里,请那两名客人帮忙将沈嘉禾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即使劲儿掐他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沈嘉禾才睁开眼。杜月娥这才松了口气,向那两名客人道了谢,请他们离开,然后关了店门,回到沈嘉禾身边,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眸中蓄满了泪,却未掉下来。杜月娥从未见过他这般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一疼,柔声道:“他们同你说什么了?竟教你如此难过。”沈嘉禾轻轻摇头,闭上眼,将眼泪逼回去,低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他这个样子,杜月娥怎能不担心,但她了解他的性子,他若不想说,任凭旁人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她无可奈何,便也不再多问,只道:“你既身子不适,今日便别开店了,你且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邵原来送咱们回去。”语罢,不待沈嘉禾答言,她便径自走了。沈嘉禾独个儿坐在墨客斋里,身上冰寒彻骨,无一丝暖意,心中千头万绪,痛不可抑。眼泪终究夺眶而出。他将脸埋进掌中,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呜咽有声。也不知这泪是为谁而流。杜月娥带着邵原回来的时候,沈嘉禾已经平静下来。邵原关切了几句,沈嘉禾只说无碍。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飘雪。从立冬便开始下雪,他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忽然便想起分别那日,也是漫天飞雪,他倚在门边,望着裴懿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深处。耳边依稀又响起念念软软糯糯唤他“沈爹爹”的声音,一声一声,摧人心肝。沈嘉禾攥紧拳头,指甲嵌进rou里,有尖锐的痛感。他闭上眼,不愿在杜月娥面前流泪,然而通红的眼角却出卖了他。杜月娥却未作声,既心疼又困惑,不知到底出了何事,有心安慰却又无从开口。未几,马车停在家门口。下了车,杜月娥道:“要不请沈大夫过来给你瞧瞧?”沈嘉禾摇头,道:“不用,我没事,休息片刻便好,你们真的不必担心。”杜月娥叹口气,道:“那好吧。”邵原道:“你且好生歇着,待晚上我再来看你。”沈嘉禾“嗯”了一声,道:“快走吧,别站这儿淋雪了。”二人便一道走了。沈嘉禾回到家,脱掉外袍,蹬掉棉靴,钻进冰窖似的被窝里,裹紧棉被缩成一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太冷了,从未觉得这般冷过,仿佛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上了冻。他强迫自己睡着,或许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不知过了多久,沈嘉禾终于昏昏睡去,却陷入了混乱无绪的梦境里。一时梦到父母惨死,一时梦到与裴懿嬉笑追逐,一时梦到裴懿折磨他欺辱他,一时梦到念念在金黄的麦田里玩闹,一时梦到裴懿在战场厮杀,一时梦到裴懿愤怒地掐着他的脖子嘶喊:“沈嘉禾,你好狠的心,我死了你都不来看我!我做鬼都要缠着你,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沈嘉禾猛地惊醒过来。他惊坐而起,满头大汗,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停地喘息。屋内光线昏暗,显然天色已晚。沈嘉禾挣扎着下床,只觉四肢酸软无力,踉跄着来到桌边,拿起茶壶,只倒出半杯凉茶,端起茶杯灌进口中,干得冒火的喉咙略略好受了些。他起身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