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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圈儿围观群众。那可真是一圈儿啊,除了穿rou串儿的大妈,还有个穿着大背心摇着蒲扇的老大爷,老大爷旁边站着个围着围裙的老太太,老太太边上有俩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儿。看这架势,rou串儿大妈一家子是齐聚一堂了,一个个双目圆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方居然到底是体面人,平日里就算骂街,那也是体面的骂街,拐弯抹角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他在行,可这要在围观下跟个泼妇似地踹门,终究有点做不出来。犹豫了半晌,终究一咬牙,自认晦气,打算战略性撤退,避其锋芒,从长计议。楚荆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听见外头的喧嚣散去,这才抬步往里走。这是一间狭窄的小两居,仍然是老旧,客厅天花板上挂着三叶吊扇,白色的墙壁起皮掉灰,劣质皮沙发伤痕累累,伤口处翻出黄色的海绵。楚荆来到一间卧室门前,轻声敲了敲,没听见回音,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推门而入。屋里一片暗沉,厚实的遮光窗帘被拉往中间,仅留下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明亮的光线。金楚南站在缝隙旁,脸孔隐在暗处。楚荆眨了眨眼,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金楚南正透过缝隙往楼下望去。楚荆上前几步,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风流颀长的人影,正气冲冲地往外走去,那人显然是火气不小,飞起一脚将一只不自量力拦路的易拉罐往前踢去,易拉罐向前滑行了十几米,那人似是犹不解气,又跟上去狠狠踩了几脚,这才走出他们的视线。楚荆叹了口气,抬眼看去,想知道金楚南是什么意思,但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却发现他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在方居然消失后,金楚南又对着那处虚空发了会儿楞,这才转身,坐到床沿上。楚荆却没有跟过去,而是抬手将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奔涌而入,两人都被亮光晃得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卧室很小,一桌一椅一床,一个衣柜,再无他物。床是木床,刷着绛红色的漆,床垫上铺着枚红色打底大红色牡丹图样的床单。楚荆走过去摸了摸,觉得有点硌手,问道:“是不是有点儿太硬了?我给你再铺层棉垫?”金楚南说:“我觉得还行。”楚荆没理他,径直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又抱着一床厚棉垫,把他拉起来,掀开床单,铺了上去。金楚南不好干看着,也上前帮着把床单掖在棉垫下。收拾完毕,楚荆又伸手摸了摸,确定手感不错,这才放心。他坐在床沿,十指交握放在腿间,弓着背,仰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我指的是,你和方居然。”金楚南站在床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回道:“分手啊。”楚荆扬了扬眉:“你确定?”金楚南这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楚荆一针见血道:“但你对他还有感情。”金楚南坦然地点点头:“对,我还爱他。”楚荆失笑道:“那怎么能分得开?”金楚南一时失神,目光飘向了虚空,嘴上却道:“我这些天认真想过了,毫无疑问我爱他,但是光有爱是不行的。相爱的两个人并不一定就是合适的两个人,而我和他,是不合适的。以前我以为,只要我不断付出不断退让,这份感情总是能维系下去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相爱也没用。”楚荆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确定他爱你?”金楚南却笑了,虽然细小,但仍然是笑了的,他回道:“那已经不重要了。”楚荆也笑了:“这么快就想开了?”金楚南闭了闭眼,睁开道:“都想了五六年了,也算不上快。”金楚南刚搬来那天,整个人失魂落魄,如一条丧家之犬,眼周一片红肿,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每说一句话都似乎渗着血,他自己没有察觉,旁人却听得心惊胆战。楚荆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之人,就连他自己被高利贷逼到走投无路时,也没有金楚南这样的悲伤绝望。如今不过四五天的光景,小金就想通了,缓过来了,楚荆感到十分欣慰,可在欣慰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哪里不对。似乎小金这释然,来得有些太过容易了。☆、第46章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金楚南正坐在片场的矮凳上,靠着墙打瞌睡。凳子很小,是常见的塑料儿童凳,金楚南个高腿长,坐得很局促,两条长腿只能交叉着放在身前。墙壁冷冰冰的,并且粗糙坚硬,靠得久了,冷气会钻进骨头缝里,让人的血也凉了。然而就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金楚南仍然睡了一小觉。他是作息相当规律的人,平日无事时,夜里九十点钟就睡了,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困意早已从打架的眼皮席卷全身,将他带入浮浅的梦中。梦中金楚南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方小南蜷成一团,窝在他腿上,像个大号的毛垫子。方居然紧挨着他,和他一起用热水泡脚,电动泡脚盆里的转轮呜呜地翻滚着,一些热热的水珠溅到他小腿上,又慢慢地滑落下去。方居然很不开心地捧着一杯热牛奶,两手握着它转来转去,就是不喝。金楚南看得好笑,脚掌往前挪了挪,用大脚趾蹭了蹭他的小脚趾。方居然侧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咽下去后,又捏着鼻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满脸忍辱负重。金楚南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方居然别别扭扭地拿手擦了擦,金楚南又凑过去亲了下,方居然侧头瞪他,而后猛地扑进他怀里,把他压倒在沙发上。方小南被挤了尾巴,嗷的一声跳开。两人在沙发上亲吻、翻滚……梦正香|艳时,金楚南被一阵铃音吵醒,睁眼一看,是不远处场工小哥的手机响了,小哥接起电话,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回忆起梦里的情境,金楚南脸色微红,心虚地四处望了望,正巧瞥见腿间的手机信号灯闪烁着,点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提示。号码是陌生的,他第一反应是广告或是诈骗信息,但仍然点开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堕冰窟,从头凉到了脚。梦里还和他浓情蜜意的人,醒来时却躺在别人的床上。这种一天一地的差别,令他浑身僵硬,他靠在墙上,久久回不过神来。墙是冷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