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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眼泪,吸鼻子。最后洪老大打断他:“商老板,您要是去拉琴,准比您唱戏火!”商细蕊受到了鼓励,还要拉一曲白帝城托孤,洪老大说:“商老板,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拉了。您拉琴的路数我听明白了,等琴做得了给您送府上去。”一行人吃过玩过,准备回家,上车之前,商细蕊冲周香芸一比大姆哥:“你坐后边去,后边宽敞。”他自己坐到程凤台身边,重重一拍程凤台的大腿,好像是一种宣示:“走吧!”程凤台瞥他一目:“好嘛,你这好比是骑马,拍一下马屁股,马就要给你跑!”商细蕊听了,又拍一巴掌程凤台的大腿,嘴里说:“驾!”把程凤台气得。周香芸和杨宝梨坐在后面,直捂着嘴乐。第107章周香芸和杨宝梨两个,今天跟着班主算是享了大福。逛了一天不算,晚上在六国饭店吃的晚饭,照样的牛排洋葱汤给他们俩点上,引得他们直抻脖子。程凤台不急着吃饭,慢慢抽着一支香烟,瞧他们师徒三人馋rou的模样,非常好笑。两个孩子就不用说了,商细蕊成名之后吃过的高级筵席数不胜数,但是餐桌摆的稍微丰盛一点,他还是一样眼巴巴的贪吃。一时主菜上齐,商细蕊砸吧嘴,吃得有样有款,有滋有味。孩子们学着他使用刀叉,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取笑,那刀柄握在手里直打滑,切狠了锯在瓷盘上,吱溜一声,让人牙根发酸。周香芸像是联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望着杨宝梨低头笑了;杨宝梨也想到了,朝他挤眉毛眨眼睛的笑。商细蕊说:“疯疯癫癫的,笑啥?”杨宝梨答道:“想到前一回小玉林的,您是没在,没瞧见!好家伙!高宠连挑二车,到了第三轮,枪从手里笔直一出溜,改了飞镖了,吓得台上的人全蹲下了!”杨宝梨提到别人出丑,总是得意忘形,根本忘记了商细蕊是怎样一个面冷心硬的主儿,众人便是没有毛病的时候,他还要挑三拣四,说出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一旦有切实的失误落在他手里,那就正中下怀,了不得了!商细蕊眉毛轻轻一皱,擦一擦嘴,便要开腔,程凤台忽然身子一凛,掐灭了香烟埋头吃饭,说:“别聊天了,快吃,吃完回家去。”眼睛却不由自主,总是朝前头望过去。商细蕊与他坐了个对脸,便要扭头去看。程凤台忙呵斥他:“别东张西望的!吃你的!”这可有意思了!有什么是怕人看的?商细蕊耐不住好奇,连问了几遍,程凤台也不作答,只是警告他安生待着,不许引起他人注目。商细蕊多么机灵的脑筋,眼珠子一转,伸出舌头把餐刀舔得锃亮可鉴,当做镜子那样往后照去。后面依稀只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用餐,女人烫的卷卷的头发,深色旗袍,看不清面目。商细蕊当时就乐了,瞎猜说:“哎?这谁?难道是二奶奶在和人约会呀!二爷,你头上绿啦!”程凤台怒道:“放屁!”怕商细蕊再要胡说,轻声道:“是四姨太太。”商细蕊又乐了:“啊哈!那是你爹坟头绿啦!”他在餐桌底下踢程凤台一脚:“等什么呢?还不快去打死这对jian夫yin妇,不怕打不过他们,我来给你撑腰!”程凤台瞪他一眼,不响。别说是他爹的小老婆,就算真的是二奶奶与人幽会,他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料理家事,他丢不起这人。商细蕊快意恩仇,不懂这些的,吃了一会儿看程凤台着实沉得住气,使他没有热闹可看,便撺掇说:“连老子的姨太太都看不住!不孝!”他完全是用做爹的口吻在说话,程凤台可真想揍他!四人匆匆吃完饭,静悄悄结账走人。这一天磕磕绊绊的,过得倒是充实。两个孩子住在水云楼赁的一座大杂院里,汽车把他们送到门口,商细蕊不愿意进去敷衍他们,朝杨宝梨招招手,杨宝梨俯下腰来听差,商细蕊这时候就像一些大官那样的做派,沉吟半晌,直把人等得性急了,才缓缓地报出一串十几个人名,名单里面有杨宝梨,周香芸,腊月红,当然少不了那个掉家伙的小玉林:“明天早晨六点钟,你们一块儿上东交民巷来,我给你们说戏。”杨宝梨当场就打了个寒噤,硬着头皮应下了。程凤台就在旁边笑笑,知道商细蕊闲不住,他们几个小戏子要倒大霉了。回到家看过孩子,早上那盒点心落到商细蕊眼睛里,又犯了馋痨病,两根手指夹起一只,咵咵在那吃。凤乙丫头也是个没有出息的,趴在奶娘怀里看着商细蕊吃东西,看得嘴馋,吐沫不知不觉滴了一长串下来。她的两只大眼睛像是动物的幼崽,潮湿而透亮,乌黑滚圆的,商细蕊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从自己嘴边掰下一点干乳酪渣送进凤乙嘴里,凤乙张嘴就叼住了他的手指尖,咂咂吮吸,倒是好玩。奶娘不敢制止,只好不断朝程凤台张望,程凤台看见了,皱眉上来扒开他:“洗手了吗?多脏啊!”凤乙眼见到嘴的好滋味没有了,伤心大哭起来,扑身要去捞商细蕊。商细蕊把沾了吐沫的手指头往程凤台身上揩干净,对凤乙说:“别怪我啊!都怪你爸爸!”又对程凤台说:“你欺负小孩儿你!”自己一溜烟跑上楼。第二天清早,因为是冬天,天亮的晚。商细蕊从热腾腾的被窝里爬起来还怪舍不得的,觉得自己是唐明皇,不想上朝,脑袋扎在程凤台肩窝里磨蹭好一阵子,才摸黑穿衣趿鞋。他一会儿准备露两手功夫,便要找布带子把小腿绑上,可是零碎家伙什都留在了锣鼓巷,手边什么也没有。东摸西寻,打开衣柜摸到程凤台的两条真丝领带,凑凑合合给自己绑扎勒紧。院子里小戏子们早到齐了,北风那么一吹,冻得哆哆嗦嗦,面颊喷红。商细蕊推门出来,手上一根三寸宽的扁棍,浑身是一股武人的肃杀之气,小戏子们更是心里害怕了,你瞧瞧我,我望望你,神色惶惶然的,又藏着那么点新鲜劲。商细蕊站在门槛儿上,目光临下扫视一圈,一挥手,小来端出两大盆冷水泼在院子里,这个气候,滴水成冰,眼见着地面结出一层薄冰壳子。小来随后回身进屋,捧出好几只掏空的牛rou罐头依次摆在地上。一番准备工作一气呵成,可以想见,商细蕊计划整顿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此时一声令下:“唱旦的把跷戴上走冰地,唱生的站罐子上扎马步!”这可要了小戏子们的命了!旦角脚上所戴的跷,乃是一双厚硬底子的绣花鞋,手掌心那么丁点大,未经裹脚的天足只能踮脚穿进去,走路也须得翘起后脚跟,身体绷直成一线,步子细碎,看上去虽然摇曳生姿,但是走起路来却是非常吃力。男孩子们的大脚丫子就更不用说了,和戴上镣铐没有区别。小旦们穿上跷,在冰地里走出两步就要滑倒,凡是倒地的,商细蕊接着就照屁股一板子,使人遭受双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