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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人族气数的还是国运,御天皇朝一统中天境后将人族势力发展到了鼎盛,若是这座高楼坍塌,所有人族都将受到牵连,至少三百年再难成气候,届时他身为人法师,岂不就彻底落在了常念与净思之下?“御氏天命将尽,可是当初御斯年通过人考,得到了麒麟法印的承认,由此为御氏留下的一线生机尚存至今。”正当静观脸色阴晴不定时,净思忽然道:“御飞虹作为御氏第六代嫡血长公主,与麒麟法印有所感应,渡过命中三劫不死,当得这一线生机,为御天皇朝再延气数。”一线生机乃道衍神君所证之道,是定局中的变数,也是绝境里的希望,它看似虚无缥缈,却真实地存在着,哪怕是顺应天命遵其命数的天法师也必须承认它的存在。果然,常念没有反驳她,只是道:“御氏的一线生机在于麒麟法印,若御飞虹能够成为印主,她便能得到变局机会,然而局中人难破局中迷,端看她的造化了。”静观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御飞虹能不能把握住这一线生机,外人皆不可加以干涉,否则便是打破规则,届时连这个机会也不会再有。他笼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脸上却绽开了一个笑容:“既然如此,我便拭目以待,若她能够改变御氏的命数,我这膝下也可有个徒儿挂上名号了。”人法师只收人皇为弟子,方能教化人族以全道法,可惜静观眼界太高,当年临阵反戈的西绝那迦部他看不上,后来开辟中天皇道的姬氏他也看不上,唯对御斯年另眼相待,却也没动收徒的念想。他现在当着常念的面提出要收逆命之人为徒,是明晃晃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悦,也是承诺自己会遵守规则。静观说完话后便拂袖而去,偌大静室内只剩下了常念和净思。“你就没有话想问我吗?”常念的目光分明落在星图上,净思却感觉似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她淡淡地道:“你不想说的事情,旁人问也无用。”“究竟是什么时候,你开始把自己当做旁人?”常念按住琉璃灯的手微顿,他长叹一声,苍老的身形愈显佝偻,“净思,我们原是同气连枝的。”净思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她看着常念的背影,明明相距不过咫尺,却好似隔了天地之遥。“你真的想不出他该如何从炼妖炉里活下来吗?”净思忽然问道。“玄罗法印生于五境灵源,分为五行属性,受生克秩序影响,譬如火克金。因此,在朱雀法印空悬无主之际,以炼妖炉煅烧暮残声逼出白虎法印,不仅合情合理,而且十拿九稳。”常念缓缓转过身,望着这个同修无数岁月的女子,“唯一的例外,是土生金。”五行生克有常,其中土为墓库生四象,火能克金又可生土,而土能生金克水。因此,若是有强大到足以抗衡炼妖炉的土行灵力庇佑暮残声,他虽难免业火煅烧,却能死守生机一线。然而当今世上,能强过炼妖炉的土灵只有两者,第一是麒麟法印,第二便是……地法师净思。“我希望他已经死在炼妖炉中。”常念轻声道,“不止是为了尊上。”在麒麟法印无主的当下,能让暮残声在炼妖炉里活过十年的唯有净思,若他当真逃出生天,就代表了三宝师的意志已经分裂。哪怕他们同修共生,已然不计岁月,曾有天各一方,从未分道扬镳。净思在这一刻,已经知道自己不被常念信任了,甚至在十年前他说出天命杀星和剑冢顶层的联系时,便在试探她是否早已知情,而她当时的平静如常,就是最大的破绽。她望着他的眼睛,道:“常念,你可否有一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不问对错,只论是否悔过,因为这世上的是非从无定论,若选择了一条路,必然背弃另一条路,没有谁可以说自己从未错过,包括三宝师,也包括道衍神君。常念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那股窥视万物的玄妙力量顷刻消散,站在净思面前的他好似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火光黯淡如豆,却在风雨飘摇时执着地燃烧。“我永远都是天法师。”他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如是说道。净思得到这个答案,她竟然笑了。“我亦然。”西绝境,眠春山。这座位于境土东南部的山岭荒芜偏僻,没有人口聚居,也不是物流必经之地,不仅未设正经官道,山上更是水源枯竭、草木俱死,乍眼看去一片光秃秃的破石头,完全是个鸟不拉屎的破旮旯地儿。十年来,这里不是没有来过流民或野兽,都因为了无生机的环境而选择离开,至今山上仍是寸草不生,被周遭一带的百姓们称作“死山头”。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今天罕见地有了外客。那是一支忙于赶路的商队,他们从南部边境倒了香料,准备卖到北方换大价钱,却不料途径此处遭逢大雨伴随地灾,被迫停留数日,眼看着香料就要受潮,官道还迟迟不开,管事的只好冒险,找当地人打听之后,决定借道眠春山,只要翻越了这处,他们就能缩短不少行程在下一个城镇落脚,就地脱手一批货物。管事的是个利落女人,三十来岁,模样普通,却着实有几分胆色和手段,不仅将商队里的人拿捏得服帖,做事也小心谨慎,行过一日皆是顺利。然而,眠春山毕竟不是个土坡山头,他们少说也要在山中度过三天两夜。天色暗了,哪怕这座山上寸草不生,连野物的影子都看不到,管事的依然勒令众人堆火扎营,在营地附近设了陷阱,又安排了人手轮流守夜,这才躺在马车里和衣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守夜人的大声呼叫,惊得众人纷纷拿起武器起身。管事的迅速安排人看守货物,自己一马当先赶去查看情况,只见他们挖出的一个陷阱被踏中了,一道人影栽在下面。“管、管事的……”围在陷阱旁的伙计吓得脸都白了,“有人掉进去了,喊了两声都不动弹,怎、怎么办?”他们害怕有隐藏的野兽,因此合力把陷阱挖得颇深,还在底下垫了些有棱角的硬石头,谁能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还有其他人?就在这时,那个掉下陷阱的人终于动了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救救我……”这声音一听就是女子,众人都有些慌乱,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赶紧拿了绳子就要下去救人,却被管事的一把拉住。“都这个时辰了,哪有良家女子独自走在这种鬼地方?”管事的喝骂一声,将火把举向陷阱口,依稀看到下面的女子身量细瘦,衣衫褴褛,长发掩映下的肌肤倒是白皙,叫几个伙计都暗自咽了口水。管事的沉声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我是被妖怪掳来的。”女子艰难地支起上半身,露出一张略显狼狈却还好看的脸,“我就住在山下村子里,三天前被一个妖怪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