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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诺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今天多谢裴卿的招待了。”他笑着说道。裴翎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正好皇上过来了,有一份文件,就顺便当做礼物吧。”然后,转身去桌上拿了一份奏报,递给了秦诺。似乎正是自己来的时候,裴翎倚在床榻上翻阅的那一份啊!秦诺好奇地接过,然后展开看去。一开始疑惑不解,紧接着蹙紧眉头,最后是一脸震惊。裴翎在旁边好笑地看着他的神情变幻,等秦诺快看完了,才悠悠道:“原来皇上真的不知道啊。”连根脚都不查明,就如此信赖那人吗?秦诺完全没有注意他话语中的惊讶和调侃,此时此刻,他心里头已经完完全全被震惊填满了。沉默半响,神情数度变幻,他骤然抬头问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不多,不过霍家人应该也知晓了吧。”裴翎说道。弄了半天,就瞒着自己一个呆瓜啊!方源啊方源,你瞒得我好狠啊!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彻底失神。秦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离开了裴家。蓝耳跟着后面,一路送皇帝返回。幸好裴翎安排了他跟随,不然以自己这神不守舍的状态,还真有可能惊动巡城守卫呢。眼看着皇宫庞大的身影在道路尽头浮现,蓝耳停下了脚步,望向巷子的尽头。看着从巷子里缓步走出的身影,秦诺眨了眨眼睛。他停下脚步,转头笑道:“蓝耳,辛苦你了。”蓝耳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隐没在了夜色之中。秦诺这才转过身,望着前头巷子里浮现的人影。方源撑着伞,快步迎了上来,“皇上……”“不是说朕自己回去就好吗?”秦诺低头笑着。方源顿了顿,低头道:“是臣多虑了。”徒弟第一次单独行动,当师傅的总是不放心。秦诺笑着抬起头,仔细盯着那张熟悉无比的容颜。俊秀温和,横过鼻梁的刀疤带着几分往昔留下的残酷痕迹,但总是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无比的安心。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甚至只要意识到他在身边,就不必忧虑自己的安全问题。方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皇上……”“嗯。”秦诺收回视线,笑眯眯从方源的手中接过雨伞。“咱们回去吧。”**********夜幕低沉,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段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留在崔家一处别院的门前。一个身披秋香色斗篷的窈窕身影从马车中下来,匆匆步入大门。崔骞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后院焦头烂额着。无他,只因为对面的这个小祖宗太难缠了。只是个连小腿都不到的小豆芽,穿着一身娇嫩的粉红细棉布裙子,正抱着崔骞的一条腿,卖力地哭嚎着,怎么也不肯放开手。周围的侍女和奶妈都想笑,却又因为畏惧主人的威势,不敢放肆,一个个憋得脸颊通红。这个年龄的小女孩都这么让人崩溃吗?崔骞被折腾地一脸生无可恋。营地中还有一堆的大事等着处理啊,他今晚不能留宿在这里。可是话说了半天,这小祖宗就是不肯放人。直到前庭的护卫过来禀报,意料之外的客人上门拜访,崔骞才从这尴尬的局面中解脱出来。奶娘上前抱起了孩子,崔骞将手里的拨浪鼓递给小女孩,并再三保证现在出门并不是离开,只是去前庭见个客人,一会儿肯定回来陪她继续玩,才终于有了一线生机。虽然只有不到两岁,但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东西已经明白了什么时候可以撒娇缠磨,什么时候只能乖乖等着。她含着手指,委屈地看着“父亲”走出房间。走进正堂,霍幼绢摘下头顶的斗篷。等待的时间里,仿佛从后院传来了莫名的哭叫声,联想到隐藏在这个别院里的那位不可言说的小殿下。霍幼绢心中有数,却并未点破。接待的副官有些尴尬,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幸好霍幼绢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儿没有询问,才松了一口气。旁边奉茶的侍女奉上茶水点心,霍幼绢又等了片刻时间,崔骞才快步出来。看着他俊秀脸颊上疑似奶渍的痕迹,霍幼绢有些发愣。这个洁癖狂竟然也会有如此模样。霍幼绢突然想笑,回想起童年时候在宫中的时光,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这人会有狼狈的一面呢。在她的目光提示下,崔骞从副官手里接过绢帕,擦了擦脸,然后沉着脸色,上前问道:“怎么今天有空出宫,还来我这里?”不等她回答,又道,“你半夜出宫来我这边,难道不怕谣言非议。”“皇上不是这种小鸡肚肠的人。”霍幼绢坦率地笑着,“而且你我清清白白,有什么可非议的?”崔骞瞪了她一眼。霍幼绢恍如未觉,笑道:“此番上门,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崔将军商议。”“有些事情?”崔骞坐在了她的对面,露出玩味的笑意,“那么,是你的事,还是皇上的事?”“有什么区别吗?”霍幼绢平静地注视着他。崔骞垂下视线,“你倒是对他死心塌地。”“皇上是一位明君,无论是对这天下苍生来说,还是大周国祚来说。”霍幼绢由衷说道,“这不仅是我的看法,更是朝中众多大人的看法,如果你仔细探听一番,就会明白我所说的。”“是吗,以前倒是看不出来。”崔骞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前皇上身居宫廷,环境险恶,少不得用些手段自保,所谓呆笨,只是无奈罢了。”霍幼绢叹息着,“并不是每一个孩童,在失去了母亲之后,都能得到亲眷的仔细照看。”崔骞表情阴沉了下来,霍幼绢话中有话,听得分明。然而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霍幼绢突然又转了话题,“便如那位小公主,虽然失去了父母,如今也有关心她的人在殷切照看,爱如珍宝。”崔骞一怔,笑道:“原来你知晓,是霍尚书告诉你的?”霍幼绢没有回答。“你既然知晓,那么皇上想必也知晓了吧。”他懒洋洋笑着,“对这个孩子,他有什么看法?”不等霍幼绢回答,他又哑然失笑:“算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只是个女儿,也碍不着他什么。”霍幼绢蹙起眉头,“我并未告诉过皇上这位公主的存在。”崔骞有些意外,但他知晓霍幼绢不是虚伪矫饰之人。霍幼绢神情静若止水,反正她说的是实话,小公主的事情,本来就是秦诺自己发现,之后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