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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气又笑:“这话谁都敢说,你怎么能说的出口?就是我这后宫妇人也晓得,宣贵妃和你互为援手,为你挡了多少明枪暗箭。”。允禵冷静地说:“这我不否认,可四嫂你这么护着她,不也是因为宣贵妃掩袖工馋,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弘历多少坏话,帮了你和太子的大忙。宣贵妃确实有才,可她错就错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宫女子出身,因得了皇额娘宠爱,才在宫中受到诸多恩赏。谁知年纪小小,就知道在后宫中勾引皇子、讨好皇帝,哪个老实宫女能像她这样?后来做了后妃,也不恪尽职守,成日里阴阳怪气、黑天白夜地使小性子,仗着有太后撑腰,连陛下她都敢甩脸子……后来皇额娘去了,她才老实几天,一转眼就不安本分,竟参与朝政。”。“八哥和九哥的事,谁敢多说一句,明莼也敢在陛下跟前提!我爱新觉罗家的家务事,何事轮到她这个外人奴才来置喙!”。皇额娘倒不生气了,低头慢慢整着衣袖,笑道:“老十四,我问你一句——此时是陛下薨了,设若他还健在,你敢不敢说一声八哥九哥!”。“我惯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自己平日里大老爷们架子摆惯了,就觉着这天下间的女人都该比你们低一等儿。我跟你说老十四,我们满人是没有女人当家的规矩,可我瞧着,女子未必就不如男人!““我说句心里话。早些时候,我比你还看不惯明莼呢。你当我是自己情愿去向太后求了她来做后妃的?这事成了,有哪个记过我的好?陛下还跟我说过呢,别cao心弘历和弘昼侧福晋的事儿,他早看好了。我当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丢开就算。”。“今日才知道,他看着看着,就自己看中了呢!他那会子天天往慈宁宫跑,受够太后的闲气,还自己乐得跟什么似的。我瞧在眼里,能不为他谋划?”。“我出阁的时候,额娘跟我说,做妻子的就该贤惠体贴,如今想来,这贤之一字,误我一生。”“当日我把这事说出口,实实在在的就是算计了太后一次。她老人家看我不顺眼,一直到去的时候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弘历,她老人家的私房,给你福晋留了,给几位公主留了,给阿莼留了,把我视若无物。”皇额娘说着,神情十分的忧悒,她一生就好个面子,偏偏屡次被婆婆和丈夫打脸。她暼着允禵,冷若冰霜:“你也别说嘴,还是那句话,谁都能说明莼的不是,就你说不得!你也别不服气,我告诉你,圣祖爷去后,太后多次嚷着要给圣祖爷殉葬,她岂没有劝谏的功劳?雍正元年的时候,为你的事情陛下和太后闹得天翻地覆,太后就直接往门口那柱子上撞……当日要不是明莼拉得及时,太后早在那时就薨了。”。“救母之恩,还有什么可说的?更别说,她服侍陛下一事还多亏了你牵线搭桥,若不是为你被贬谪的事,太后哪里会把阿莼舍了给陛下!皇额娘对陛下那真是嫌恶极了,宁可把明莼嫁给她侄孙子,也不让她入宫为妃嫔的。”。这么一大段一大段的话,砸得我和允禵都是呆呆站立,木然无语。我自从见到阿莼,她就已经是抑郁不乐的宣妃,我从来不知,她在做宫女、做端嫔的时候曾经历过这么多复杂而诡谲的宫廷斗争。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我能想象她当时的感受,以为自己能预前事、能在能力范围内挽回狂澜,谁知到最后,做好人的没有好下场,自以为会得胜的成了牺牲品,该是何等的灰心痛苦。她身为延禧宫宫女,不能不设法保下太后,为保下太后就不能不在陛下面前出头,谁知最后落这样一个下场。允禵默了许久,才苦笑道:“四嫂这一番训斥,说得我是彻底服了。我一贯的是不辨好歹、胡作非为的人。只是我对四哥这一片心事最真的,我实在是为了他的好,四嫂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上,也让我试上一试。”。皇额娘站着不动,面沉如水。十四也不想想,陛下要是醒来了,那我怎么办,我皇额娘怎么办,我们虽然还没正式经过大典,可“陛下”“太后”的称号可是叫上了的。我站出去,说:“额娘,允了十四叔便是。”。叫来小太监把棺木推开,陛下面色依旧如生,就是嘴唇发青,印堂发黑,有些中毒的迹象。我们几人心知肚明,这是长期服食丹药的后果。十四小心翼翼地把药置入陛下口中,眼中包含着一万分的期望,一万分的希冀,仿佛可以一直等着他醒来,等到地老天荒。皇额娘紧张地仔细盯着。我却心不在焉,华山上的事情是帝云出负责的,他一定弄出了不少花样,才能把允禵哄成这样,可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成的。一炷香后依然毫无动静。皇额娘疲乏道:“十四,这事不成。”。允禵失态地吼道:“不可能不成!那道人允了我的,舍我死后百年苦修,换陛下十年性命……”“那道人呢?“。允禵怔怔道:“那是真神仙,已然飞升而去了。“。我默默无语,叹气说:“只怕父皇已然往生极乐去了,他生前就信佛——“皇额娘也是叹息无语,过一会才说:“十四,你把陛下放下罢。“。允禵只是不听,他固执地相信,过一时半刻陛下定会醒来,我们二人见劝他不动,只得往外走,各自回去歇息。皇额娘在路上和我说:“弘晖,你留心些,你十四叔说,弘皙志向不小,只怕还对皇位有肖想。”。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她叹息说:“圣祖爷晚年时那一场争斗,着实骇人,这么二三十年间,多少豪奢人家为它抄家灭门……你父皇的兄弟们七零八落,有死的,有圈的,也都是为它的缘故。只怕到你登基之后,还有余波不会平息。”。她停下了,静静望着干清宫月下高翘的檐角,仿佛是在望着那个波澜壮阔、勾心斗角的时代。“爱新觉罗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你的叔叔们、伯伯们、甚至哥哥弟弟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个个的拉帮结派,你斗我、我斗你,一家子兄弟结成了死仇。就是太子那样厉害的人物,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把他往下拉。你父皇先还好些,后来显出来了,也是万人诟骂。”“你父皇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他做皇帝这么些年,也可怜……他这一辈子,倒有四十多年是在和兄弟们争斗!两败俱伤,你八叔他们是彻底倒了,你父皇也没落到多少好处。”“在这宫中,是不能失败的。听听这些人说的,你八叔本来是翩翩君子式的人物,给这帮小人一通胡沁,说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若是再过个五十一百年,只怕他要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