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破戒
眼皮轻颤,颈脖微转,瞬即一动不动。 头疼欲裂!颈椎骨酸痛!第一次宿醉,难受后劲出奇大。 没睁开眼,昨晚一幕幕便自动在苏绵脑里像电影慢镜、不时夹杂文艺片特有的长镜头,不理会她眉头紧蹙妄想中断,一意执拗播放。 她没断片,所以,该死的,每个细节、每层心绪她都深刻清晰,如温凉的双眼皮纹路,这个比喻令她更蹙紧眉,其实,也像她的。 她清楚记得,回市中心后,他问她想吃什么,刚经历从没体检过的一路刺激风驰电掣、浑身血液翻涌、心绪兴奋激荡未定,她脱口而出:老街老牌烤串。 据说大学城的学长们偶尔会过去兼职弹唱。招牌羊rou串、黑椒牛仔骨超好吃,没卖淡如水的雪花啤,满酒柜精酿!她听班长郑扬、体委林润绘声绘色说的,林润总串唆她一起;她一次也没去,她不喝酒,不去烟醺火燎类似酒吧的地方。 进店,父女俩享受了一把整个大厅齐刷刷注目礼,与她无关,肇因只有温凉! 高颀长发,俊酷脸,作旧絮洞牛仔裤,仿佛走音乐节红毯溜错了场,她像小学课文里那只假虎威的小狐狸,跟在他后面。 脱去小皮马甲,一身印染骷髅头小白T恤,他更显年轻,任何注目全没当回事,张扬狷狂得近乎随和,直走向角落,要了个小卡座; 确实好吃,牛rou串嫩到没朋友,这晚虽没大学文艺学长出场弹唱,可烟火气、焦rou香、开瓶声、骰子声、打火机火石声,狂放飙车后置身这样的氛围,感觉太对。 周遭,似乎每个女的都呷着啤酒。 她记起她说也要喝酒,忘了,说这话前,她犹豫了?他呷饮啤酒时滚动的喉结、披散的马尾长发、半眯眼时灯光烟雾中眼角莹动的小小红痣都像在蛊惑着她?! 犹豫轻佻让路。 他抬眼看她,给她倒了一杯,她偏拿起他的酒杯喝。他垂眸又抬眸,清冷眸光晃漾。 酒精度5.8的微烈性冰冻精酿,略甘冽、尾调有甘橘果香?顺喉而下,漾起从喉底到肠胃,激灵灵的冰凉杂混灼热!她打了个嗝,这味道、这冰冽气息,有劲!她喝下一口,又一口。 他似不太爱吃rou类?更专注于烤生蚝、尖椒、大虾,又喊来经理,指着远处鱼缸里游动的大鳗鲡,经理说,今天刚到,你们人少,不划算,他:“一半蒜蓉蒸,薄苦瓜片、酸菜垫底,一半盐烤,来盘柠檬角,再来个挤柠檬的夹子。” 她听着,苏曼经常到酒楼打包鳗鱼煲、鳗鱼饭,抽疯时对吃的忒穷讲究,穷讲究后怔怔茫茫; 白嫩鱼rou覆着层焦黄鱼皮的盐烤鳗鱼腩,趁热被挤滴上几缕柠檬汁,冒起几声浅浅的嗞啦响;柠檬清香、酸度将焦香里恼人的肥腴全提调为鲜美,入口往肠胃、脑丘蒸腾起类似满足与幸福感; “唔……”她长长舒叹,又喝了几大口酒,“好吃!” 蒸的鳗鱼更嫩一些,经酸菜汁液的浸润,肥腴同样被洽到好处化解掉,垫底的薄苦瓜片吸足鱼的鲜,软、糯、香,出奇好吃。 他看她甩开膀子吃、喝。 似摇摇头,他用两根自带的牙线那头尖尖勾弯,挑开多春鱼薄薄的鱼腹,连一点点、一丝丝细薄黑色腹膜也不遗留,将尖头尖尾完整一条黄萌萌鱼春夹至她碗里,“乌鱼子更下酒,带着海水的咸、腥,前提,吃得惯的话。” 如果到此为止,一切还好,或者,正好。 但!她眨着比往常略重的眼皮,歪着脑袋看他,他不止手指长,手盘似也比别人长一些,过滤嘴夹在第二指节中,手指拿开时,薄唇间轻喷出一串蒙蒙烟雾,将他俊酷的脸袅袅氤氲起来,让人想伸手,穿过那片云雾,轻抚他颊、鼻、唇际、和眼角的小小红点…… 歪头看着,她眼皮轻抬的同时,唇角朝两边、往上吊咧开从没这么刻意的幅度,然后,拿过他指间的烟,放到唇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