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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电话铃声也停了。男人顿了下,笑得更厉害。“哎呀,好尴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左不理。就是左宗棠的左,不可言说的不,理解万岁的理。我是西北科研所的,来这边学习来了,不是正式职工,哎,所以连饭卡都是临时的,就三个月的钱,用完滚蛋。”抱怨颇多,倒是和他这个人的外形很是不搭。他见孟嫮宜不接话,无奈地耸肩,“别看我长这样,粗犷里透着些猥琐,但其实我为人可正派了,作风也是一等一。”孟嫮宜礼貌地笑了下,坐下来点开手机,见是陆徽因打来的,也不着急回过去。左不理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啧啧嘴,“美女就是比较难相处,可能是追的人太多了,骗术见得多,所以轻易不上当了。”见孟嫮宜蹙眉,左不理连忙陪笑,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我早就认识你,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还记得两年前你在MIT做演讲吗?我去听过三场。一场中文,一场英文,还有一场西语的。哎,说来惭愧,除了中文那场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外,其他两场都是睡过去的。可就是中文那场我也听的一知半解,没办法,太多年没踏踏实实做学术了,跟不上你们的步伐了。”孟嫮宜自是记的自己的学术演讲,那时老板家里有事让她临时顶上,只三场而已,她却在业内名声大噪被很多人看好,也有实验室对她发出邀约,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她还未博士毕业,这个老板还需要她这样廉价的劳动力。孟嫮宜陷入回忆,失神片刻。左不理起身拿了一只纸杯倒水,哗啦的水声让她回过神来。左不理转了一圈,自来熟地问道:“有没有茶叶?”孟嫮宜拉开抽屉,里面有后勤放在这里做招待用的劣质品。“茶叶不太好,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左不理又啧啧嘴,“你这待遇还不如我。”滴滴两声,是陆徽因的短信发来了。我现在去你单位门口等着,接你吃晚饭。孟嫮宜拿起手机,回复一个好字。再看时间,距离5点不足一个钟头了。左不理还想寒暄,“孟小姐何故回国?据我所知,国外的待遇和环境并不差。”“你希望我怎样回答?”“报效祖国。”左不理哈哈大笑,笑过后继续道:“海归大多这样说,五六十年前的前辈们就是如此,后人尚可,又有何不可?”孟嫮宜轻笑一下,“只能说落叶归根,中国人骨子里的认同感在作祟,人可以不信鬼神,但总归要有坚持和信仰。”“你的信仰是什么?”孟嫮宜不再答,“抱歉,这是隐私。”左不理想了想也是,两人并不熟,十分钟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便签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西北研究所的地址,通讯方式,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我这两天就要结束游学回到自己的单位了,我看过你所有的论文,从本科开始直到你博士毕业。简单来说,我认为你很适合来西北研究所,我想邀请你加入。”孟嫮宜颇有些意外地挑眉,“邀请?”“对。”左不理又笑,他长得不算好看,头顶微秃,穿着运动装像个体育老师,却有着中年男人典型的啤酒肚和细长腿。人到中年,由不得地疲累和油腻。孟嫮宜接过来,白纸黑字,方方正正却有些扁,横折抖动气势圆滑,很有些庞中华的影子。都说字如其人不是没有道理。左不理又抽出一张空白的便签纸推过去,正色道:“能留个联络方式吗?这里恐怕并不适合你。”“是吗?我不觉得。”“你怎么会不觉得?”左不理从她脸上看不出变化,饶是他这些年察言观色远超常人,此刻也难看出她的话是否属实。“这里党派争斗太厉害,一言堂是常态,你既不是弟子又非心腹,偏偏还有着本事,现在沦落到每日抄数据整材料的地步,还不明白为什么吗?”“我才回国,需要熟悉,这是个过程无可厚非。”左不理长叹一口气,“你们这些搞科研的,不撞南墙心不死。算了,等你看明白中国国情了,失望了再说吧。”孟嫮宜扬起嘴角,算是笑了笑。她落笔写下自己的基本信息,双手递过去。左不理对她的教养很是受用,瞥一眼纸上的字哦了一声,“很不错呀,能写出这份险绝的欧体字按说性子不能这样温顺呀。啧啧,小姑娘,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是我挖墙脚,宝剑配英雄,落到凡夫俗子手里只能当作砍柴刀。”孟嫮宜听到他的比喻眉头微皱,左不理连忙打住,嘿嘿两声,“总而言之呢,你若是选择了那里,只要愿意潜心做研究不问钱权,总有功成名就的那天。”不问钱权?可人是活在群体之中,既不能五谷不识也不能烟火不沾,她想,他可真不是个做猎头的料,被他挖走的人想必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挂钟指向四点四十二分,陆徽因的电话又打进来。孟嫮宜拿起来看了左不理一眼,逐客的意思明显。左不理识相地起身告辞,孟嫮宜将人送出门后接起电话,陆徽因的声音没有丝毫不悦,“快下班了吗?我已经到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商店门口,很好找。”“知道了,稍等,下班我就出去。”☆、-040--040-吃过饭后才八点,孟嫮宜本想在商场里闲逛片刻就回去了。陆徽因舍不得走得这么早,硬拉着她去看手机,到了柜台二话不说将孟嫮宜的手机递给店员,给我拿个一模一样的。店员对客户自己找上门来万分惊喜,翻看了下手机就立刻回库房取来新机。一黑一红的两款放在一起格外和谐,陆徽因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店员道,结账。对于他买手机的执着孟嫮宜不是太理解,但这速度倒是与慕仲生不相上下。两人在街头散步,陆徽因冲她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这样拉着你的手而已,但脑海里已把后半生如何度过都想了好几遍。很多人说余生是你,请多指教。以前觉得这也太美好了,可现如今我却觉得不够,这一生过完了,那下一生呢?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他将孟嫮宜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只隔着一层布料,外人就在看不到里面究竟是十指紧扣还是大手包小手,人的局限太多,做不到的更多,总有缺憾。两人走到天桥上停下来,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头上是流云和皎月,他二人和身旁来来回回走动的红尘男女并无区别也不特别,若说有什么不同,无非各人有各自的修行。他扭头过来问道:“你呢?你想过以后吗?”“好好生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