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万物不易

    “不醒就没饭吃咯。”

    “嗯…那我就吃哥哥。”翘耳说着就给他一大口啵啵，银牙一掌把她脑袋盘。

    翘耳甩甩头，愣一下，糯糯地说：“哥哥，我肚子有点…嗯…不舒服。”

    ？！不舒服，银牙坐直起来，翘耳连忙扒扒他，“嗯，没有，就是，有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也不痛，影响不大…”

    银牙歪头，想她是不是消化不好，可这里也没有冰麦草呀，头疼。银牙起来前伸一腰后压一臀，抖散毛发，翘耳躺在坑里，目光追随他。

    银牙扫视一圈，“你先随便吃点草吧，看看效果。”

    “啊！？”翘耳想想那味道就讨厌。

    “必须吃点，还想不想好好过了？”银牙威逼道。

    呜，好…翘耳不情愿地挠挠地。他们继续追鹿群，边走边找，遇上草就吃，刚开始银牙严格监督，发现她很乖，皱着脸克服，后面就放心了。

    第二天走着走着翘耳叫住他，翘耳咂咂嘴，扭扭脖子，胃里一阵绞缩，反刍出一摊残渣。几只消化不动的海鸦脚，一些骨碎，一颗毛球，都裹着黏糊糊的胃酸，翘耳有点难受地抠几声——就好了，肚子空空没再不舒服了。

    “感觉还好吗？”这些吐出来应该就没事了，银牙想。

    翘耳吐着舌头笑呵呵，告诉他好像没事了，那就继续上路吧。驯鹿迁徙轨迹离上次他们标记的雪鸮巢xue很近，顺道去看看吧，那户雪鸮巢做在一个土包上很好认，气味已经可有可无了。狼觉得这个土包安静地过分，而且好像没东西在上面，颠颠地跑上去，真没有，飞走了吗？这么快？上面有很新鲜的鸟屎味，还有他们捕捉的旅鼠味，可是这里空无一物，翘耳环顾四周，苔原上很多凹凸不平的小土坑，绿意盎然的苔藓青草像大地的皮肤，毛茸茸的。

    狼没有细思，本来也没抱太多希望，跟紧驯鹿要紧，赶时间地回归正途。

    狼走后没多久，小土包上落下一只叼着大肥鼠的雪鸮父亲，他张望一圈，似乎没找到想要的，放下旅鼠啼一声。顿时，周围草丛接连冒出四颗圆脑袋，羽没长齐的雪鸮宝宝分部在土包四周的草丛中，迈着小短腿朝土包跑，生怕慢一步就饿死。

    雪鸮父亲和离自己最近一只宝宝双向奔赴，也分不清谁吃多吃少，赶紧喂了出去找下一只食物。雪鸮父亲走后，雪鸮宝宝又四散开在土包附近溜达，找高一点的草丛蹲下藏好。最小的一只宝宝长期分不到食物，他的体型才同窝最大那只的一半，饥饿拖垮他的身体，无力去找安全的草丛，虚弱地原地蹲下。

    …

    太阳终于能完全落下，黑夜在下半年第一次降临极北之地，兄妹俩觉得久违，虽然还很短暂，但祂终会蔓延整个冬天。他们得吃好养好肥膘，离开这片暂住的土地。

    蹄声作响，草场上飞尘走石，捕食者在交错的驯鹿间狂奔。平坦的草场无遮无拦，两只狼驱赶鹿群在绿色画布上画出各种白色形状。

    几个小时后，狼再次躺下来休息，喘口气，呼，抓不到，这才多久没见，小驯鹿都长的和他们父母一样大了，速度特别快。而且他们狼手不够，分割不出鹿群。

    气馁是一时的，不要小看狼的耐心，他们连续尾随鹿群两天，不断抓机会尝试，反正顺路南下。

    眼前出现一座矮山，试试利用地形优势吧，银牙和翘耳制定计划，出发！狼先保存体力地慢赶到自己理想的位置，外围鹿群加快脚步始终和他们保存距离。两狼相互看眼对方位置，无需多言，打个照面就明白了，翘耳开始加速，和鹿群大致同向移动，银牙在右前方围堵，要到了…

    矮山坡角下和平原连接成一条东西走向的沟，从这过去就要爬山了，翘耳全力冲刺，迅速拉近鹿群距离。落后的驯鹿只得加速，可是前面的兄弟怎么这么慢呢？快走呀！突然的爬坡让走在前面的鹿速度慢下来，而后面受到惊吓的鹿不断簇拥，密度一下大了，白鹿群拥挤成狭长的条状，他们只能往东西面逃，最平缓的东面当头迎来银牙的突进。一头雄鹿没能挤过前面爬坡的同伴被翘耳一口咬住大腿，他连忙后蹬腿，几脚擦着翘耳的腰肚过。这几下虽没正中要害，但挫伤还是有的，当下顾不了那么多了，翘耳咬的死口，驯鹿徒增伤口的撕裂。

    他短暂喘息回头想顶开她，侧边冲来另一只狼，驯鹿连忙调整，垂下头颅向他亮出鹿角。银牙虽然刹住脚，但驯鹿后腿肌rou撕裂的剧痛长存，翘耳不停抻脚拽他，他疼得呜鸣，不得已想对付她先，下一秒银牙就从右边猛咬他脖子，用力扭绞，大动脉破裂。驯鹿半个身子已经进鬼门关了，但他依然在挣扎，一寸寸地失去知觉，一点点地感受肢体变冷，直到生命最后一瞬，都在追求那越来越飘渺的希望。

    驯鹿有的在山坡上看热闹，有的继续走在前面，有的若无其事垂下头来吃草，他们数量庞大，不会因为狼吃了一只而影响他们十几上万年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