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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她真的要进园子!”——“她要把塘泥弄到园子里!”——“她难道不知道这个荷塘是做什么的?”……是做什么的?许艾回头看了荷塘一眼。层层叠叠的荷叶在风里轻轻摇摆——不美,感觉不到美,密集恐惧症倒是快要发作了。所以这些屁孩为什么这么紧张,不许她踏步到园子里?许艾又试探着迈出了半步,提起的那只脚已经悬在了石子路上。出乎她意料之外,耳边一片安静,小屁孩子们闭嘴了。许艾的视线不自觉地朝前一划。——一个小女孩站在石子路的那头,睁大黑眼睛看她。她的个子大概才到许艾的腰,穿着一身水粉色的明制小袄裙,头上扎了个小髻,像个鼓起来的团子。发髻上插了一支金钗,不像是七八岁的小姑娘的东西。许艾刚要张嘴问话,金钗小姑娘先开了口。“退下!”就这么两个字。她瞪着眼睛,撅着小嘴,个头不大,脾气不小。许艾一愣,脚步倒是停了。“回去!”——这是第二句话,语气更凶,仿佛在呵斥家里的小狗。许艾突然想起了这小姑娘的声音,这是昨晚最后出现,让其他人“不要胡闹”的那个声音。“你是谁,刚才就是你们在说话?”她问。小姑娘还是瞪着眼,也没回答她。“其他人呢?为什么要躲起来,”许艾说,“你们是叶先生的亲戚?”她说着朝小姑娘走去。这一步迈出,她沾满烂泥的鞋子稳稳地踩在了石子路上。——耳边炸响一阵尖叫,像有一万发钻天炮同时窜起,耳膜都快被震穿了。许艾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又要滑下坡去。她看到那个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更大了,死死地盯着她踩出来的那个泥脚印。……难道自己真的坏事了?耳边又响起说话声了,又快又急,仿佛整个池塘里的孑孓都化成蚊子,在许艾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居然真的踏上去了,负雪不在家,怎么办?”——“人类长到20岁,大脑还没开始发育?5天大的雀崽儿都比她聪明!”——“她不知道这塘子是做什么的,难道还不知道负雪是做什么的?”——“许家要都是这样的蠢蛋,当初还不如早退婚了!”——“空心汤圆!脑壳里面没脑仁!”——“上一代起就是空心汤圆了,这么大的家业都给折腾破落了!”明明都是脆生生的稚嫩童音,说出来的话却老成又恶毒,一字一句都像抓着煤渣碎石丢在脸上。——“听说是那老蠢蛋非要娶个丧门星回家……”等许艾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张大嘴巴,一股怒气从胸膛直冲而上,破口咆哮成两个字——“闭嘴!!”耳边骤然一静。是真的安静了,连“知了”声都没有了,前一秒还在轻晃的柳枝,像被看不见的手扯住,纹丝不动。连池水都不动。插着金钗的小姑娘也懵了,她有些慌张地摸摸嘴,摸摸脸,似乎试着要张嘴说话——但是张不开。她的手指顺着唇缝使劲地掰扯,捏着下巴要拉开嘴唇,指甲把小嘟嘴抠得通红。没有用,张不开嘴,她的嘴唇好像被粘起来了。小姑娘的眼神变了,她惊恐地望向许艾,就像一只听到远处枪声的兔子。但这样的眼神仅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瞬,她的视线猛地落回到地面上。许艾也跟着她一望。自己几分钟前踩下的那个泥脚印,正在飞快地融化,流动,扩张。转眼间,石子路上摊开一片深褐色的泥浆,好像被腐蚀出了一个坑洞。有气泡从泥水里涌上来,“啪嚓”地爆开,漫出一股恶臭。更多的气泡翻滚起来了,泥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律动。第3章除魔师的棋盘许艾过去看过的那百千本宅斗里,可没讲到会有这种情形。泥浆飞快地翻滚涌动,转眼间,她面前出现了一潭沼泽,边缘还在不断地扩张。许艾看到有气泡接连从泥浆底下冒出,仿佛水面下有无数生灵在吞吐呼吸。她又听见奇怪的声音了。不是刚才的童声——是吁叹,呻/吟,男男女女夹着哀鸣的叫骂。每一个气泡爆开,都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啸。……这是什么?应该怎么办?以许艾20年的人生经历,眼前的东西完全在她所能理解的范畴之外,她只能凭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几乎同一瞬间,湖面上翻腾起一波浑浊的巨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面下爆窜而出。许艾立刻紧紧地闭上眼睛,蜷起身子,用手臂捂住头脸。但预想中劈头盖脸的水幕并没有落下。静默的停顿后,许艾突然觉得腿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小腿。许艾本能地使劲一蹬,被抓握的感觉消失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清晰的泥掌印盖在小腿上;白皙的肌肤衬着暗沉的土色,十分醒目。五个手指印分分明明,甚至还能看到断续的掌纹。……这是什么鬼?许艾还没来得及闪开,另一条腿又被捉住;她清楚地感觉到有湿凉坚硬的指尖掐入自己的皮肤。没有思考和选择的空隙,她条件反射地破口大喊:“放手!”放手。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覆在她腿上的泥浆化成无数水滴飞散而去,连带着另一条腿上的手印也被击散了。……这又是什么鬼?许艾来不及思考,面前的沼泽再次掀起巨浪;她又是害怕又是慌张又是生气,趁着刚刚吼完的一口气还没散,她又冲着那潭浊水怒喝一声:“滚!”水位原本已经翻腾着要没过她的膝盖,她这一声喊还没落地,滚涌的泥浆在空中一顿,然后像被看不见的巨掌重重击落,“哗啦”一声四散崩裂。泥水在空中溅射成无数水珠,水珠又纷纷扬扬落入地面——没有激起任何响动,它们像蒸发一样消失了。石子路面上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许艾踩下的那个脚印还落在原地,然而也不再是土色,反而焦黑得像一撮煤渣。耳边凄厉的杂音也消失了,过了几秒,知了声渐渐响起,一声盖过一声,像从拔掉的插销里漏出来的。许艾一点一点放下护着头脸的双手。她看到自己的小白鞋上沾了一圈黑色的碎屑,和路面上那堆煤渣一模一样。她试着轻轻跺了跺脚,碎屑立刻“扑簌簌”地掉了个干净;鞋子又像雪一样白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