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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将我当做亲人看待的,怕也只有婆婆了!”鲁国公夫人!七娘忽忆起那位白发苍苍,神情慈爱的老人。她曾在寿宴之上,拉着七娘说过许多话。眉眼弯弯,笑吟吟的,教人很容易亲近。她亦在金国么?想来,完颜宗廷如今位高权重,应会厚待于她吧!到底,是她将完颜宗廷一手拉扯大。虽非血亲,总存着几分恩情吧?“婆婆不在了。”他忽叹了一声,周身染着落寞与无助。夜里很静,不问半丝声响。那句“婆婆不在了”尤其突兀。“完颜宗弼逼迫婆婆向金国称臣,婆婆不愿……”话及此处,他再说不下去,只将头埋进手掌,竟隐隐啜泣起来。鲁国公夫人,原是殉国而亡。七娘心下猛然一抖。那自己的婆婆,自己的家人,是否皆是如此?以身许国去,连只言片语也未给她留下。七娘霎时红了眼。有悲切,亦有愤怒。完颜宗廷讲了个很动听的故。他无可奈何的身世,他无可奈何的亲人……她看着他啜泣到颤抖的身子,忽一声嗤笑。“王爷,是在兔死狐悲么?”她道。完颜宗廷猛地愣住。他抬起头,已是泪眼朦胧,只道:“你是否觉得,我说什么做什么全是假的?”他望着面无表情的七娘,直觉掉入了一个冰窟窿。他咬牙道:“你这个女人,心肠是石头做的么!”完颜宗廷记得,七娘从前是很心软的。为何自己如此深切的悲痛,在她面前,竟似雁过无痕?她以为他在偏她?“你的伤心难过当然是真的。”七娘道,“但你后悔吗?”完颜宗廷不语,默然望着她。七娘接着道:“若重来一次,你会怎样选?”完颜宗廷依旧不语。七娘轻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鲁国公夫人、你的母亲、大宋近二十载的养育之恩……在你心里,都不如你手中的权势来得痛快!”故而,他这些年蛰伏汴京,对金人的安排没有丝毫反抗!结交胡人,聚敛钱财,刺探军情……任何一样,都不是仅有逼迫与威胁就能做好的!没有人能逼他,除了他自己!完颜宗廷双眉锁在一处,十指紧握成拳,低沉道:“人心都是rou做的,我也有心,我也会心痛!”“我信。”七娘冷眼,“但那不会改变什么。你痛过之后,依旧会沉浸在权欲的爽快之中。你为何做金国的皇子,而非大宋的鲁国公世孙?真是因着你流着金人的血么?”国公府的世孙不过是位皇亲,而金国的皇子,与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是一步之遥。况且大宋朝政稳健多年,而金国初初崛起,机会自然更多。七娘一句句质问,完颜宗廷面色越来越黑。像个被看穿心事的孩子,就要恼羞成怒。“还有,”七娘说起来却不停了,“王爷今日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么?”完颜宗廷需要一个善良的人同情他,减轻他的痛苦。好似自己的所作所为,皆是情有可原。七娘审视他一番,忽笑了起来。“王爷,你不能如此贪心。”她道,“你舍弃了亲人,换取权利,如今又想要良心的安稳?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第一百八十六章思远人2完颜宗廷抬眼看她。曾几何时,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谢七娘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每一句话,字字带刺,直接得不留一丝情面。完颜宗廷呼出气,语气依旧温和:“我还以为,小谢兄弟是个善良的人。”“我是。”七娘直视他,坦坦荡荡,“但我不会普度众生。”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前的人正提着屠刀,却想让旁人都立地成佛地待他。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与亲人生死相隔,与夫君两国茫茫,这些都不作数了么?还有沦陷的故国,千千万万大宋的人命,都不作数么?七娘永远不会忘记汴京城中的熊熊大火。烧尽了谢府的雕栏画栋、亭台楼阁,烧尽了婢子的笑语,烧尽了她的上元节……这些欠下的债,岂是完颜宗廷一个悲情的故事能磨灭的?“你变了。”完颜宗廷忽站起身。整个人僵直又冰冷,像一具尸身。七娘脊柱猛地绷紧。适才一腔愤慨,竟止不住地吐出来。她忘了,自己如今人在屋檐下,哪有能力与完颜宗廷硬碰硬?他行了两步,七娘瑟瑟后退。谁知,完颜宗廷并未再靠近。他一个转身,举步行出房间。听见落锁的声响,七娘方才松一口气。不能再激怒他了!他若真恼羞成怒,指不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之事!如今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七娘深知,自己要安稳地留在此处,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而归宋,并不能一夕促成,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于多长,她也不知。一年?五年?十年?或许更久……酿哥哥,你愿意等蓼蓼么?那时候,蓼蓼应已老了吧?你会嫌蓼蓼不好看么?七娘垂眸浅笑,抚上自己的面颊。一思及他,心头总是甜甜的,似乎眼前的苦,尽可以不甚在意。“侧妃,你又同王爷闹了?”玉戈正捧了新茶进来。七娘拂开鬓发,摇了摇头。玉戈一脸无奈,只道:“侧妃,你别怪我多嘴。我瞧着王爷心头不爽快,黑……”她刚放下茶水,目光对上七娘时,忽而愣住。玉戈有些尴尬,抬手指着七娘的脸:“黑着……一张脸……”七娘一怔,又朝自己面颊摸了几下,不解道:“怎么?”玉戈欲语不语,只端了个铜镜来。“呀!”七娘猛然一惊。怎的脸上沾了墨迹?她摊开手来看,不知何时指尖染了墨点,想是方才抚脸颊时粘上的。玉戈很有眼色地取来了清水,七娘遂对镜擦拭。忽觉额间被轻敲了一记。七娘双手顿住,猛抬起头。空无一人!额间却还泛着若有若无的痛感。唉,又恍然了!七娘低头,泛起个自嘲的笑。记得初随酿哥哥念书时,她因着不服管教,故意砸笔摔墨的。到头来,陈酿波澜不惊地布置功课,她自己却弄得一身狼狈。每每此时,陈酿总会朝她眉心轻敲一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