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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出来的风流倜傥,此刻倒是有了几分真实。他这两日过的很不好。从众星捧月的后起之秀沦落到人人喊打的懦夫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师父方罗对他失望透顶,平日里围在他身边献殷勤的师弟和师妹也消失不见,而两派主事人许下的生死赌约更像是一道催命符,恐怕在不少人眼里他朱篁已经是个死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朱篁不后悔偷袭白恬,也不后悔当众指控她为“魔种”,他对剑修的嫉恨已成心魔,仿制无我剑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朱篁的心魔,其实也是他师父方罗的心魔,或者说,是剑器修一脉共同的心魔。在朱篁的眼里,这群高高在上的剑修就像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时刻嘲讽着他们剑器修只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仿品,压的他喘不动气。因此,在判断出白恬有可能身怀魔念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出手偷袭,在那一刻,心理上的爽快甚至战胜了理智和恐惧。不过,他现在也不过是个等死之人罢了。辰初已过,正是辰正。阿恬拿出发带将披散的头发束起,低头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解下万劫拿在手里,走到朱篁身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北海剑宗白恬,愿领教朱师兄精妙剑法。”“我说,这是什么羞辱的新方式吗?”朱篁闻言讥讽一笑,“我说白师妹,别玩虚的了,要杀要剐……”声音戛然而止,朱篁面对着重新站直身体的白恬,竟吐不出一个字。她的脸上还挂着受伤造成的苍白,眼睛却亮的惊人,他能感觉到,刚才的话并不是他以为的羞辱和讽刺,也不像那日感觉到的愤怒与轻蔑,此刻的她,是发自真心的觉得他剑法精妙。一个剑修觉得一个剑器修剑法精妙。朱篁愣住了,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个滑稽的梦,可理智又敲锣打鼓的告诉他这是现实。“……什么啊,”过了好半天,他才一把捂住脸嘶哑的说道,“这样我还怎么在阿鼻地狱里咒骂你啊。”阿恬依旧看着他。“你说,想要领教我的剑法,对吧?”朱篁拿开了手,拔出了腰间的白玉剑,“那就退远一点。”阿恬依言向后退了几步,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趁机偷袭。朱篁看了她一眼,然后猛的将手中的剑向地面砸去!“啪啦!”曾经抗住了万劫多次斩击的白玉剑在主人的手中被砸的布满裂纹,碎裂的玉石从剑身抖落,露出了里面青黑色内胆。“啪啦!”朱篁又砸了一下,彻底将外壳砸碎,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我舞象之年时身骨长成,得以正式修炼,师父赠予我这把剑,带我学习了第一本剑谱。”他熟练的挽了个剑花。“白师妹,请。”阿恬右手握住万劫的剑柄,她甚至感觉到了它的脉动,随着剑刃出窍,铺天盖地的火莲向朱篁攻了过去,被后者挡了下来。然后她就再一次领略到了那套滴水不漏的剑法,朱篁的剑势如绵绵山川,又如潺潺流水,行云流水之余,处处杀招。阿恬在技巧和经验上远逊于朱篁,上一次破他剑法,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而这一次,她依然如此选择。凶戾的火焰一圈圈的缠绕在黑色的剑身,妖娆的火莲暗藏杀机,阿恬对着密不透风的剑网用力斩下,力道未尽时又紧接着上挑!“锵!”双剑相击的声音在空地上空回荡,她上前迈出一步,开始抢攻。击剑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直到最响的一声传来,朱篁手中的铁剑在空中翻了一个圈,一头扎在了地上。一样的过程,一样的结局。不同的是,当事人的心境和刺入朱篁胸口的万劫。“师兄剑法精妙,我远不如。”阿恬说道。“你说了可不算,”朱篁嘴角淌血,“世人皆知,剑修远胜于我剑器修一脉,你们可是天道的宠儿。”阿恬眨了眨眼,“可铸剑的人是你,学剑的人是你,持剑的人也是你,管旁人的风凉话做什么呢?”“剑道一途,独行足矣。”朱篁呆了一下,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他低声笑了起来。“极是……极是啊……”然后,他闭上了眼睛。第30章“愿师兄下一世仍能握剑。”阿恬对着毫无生机的朱篁说道,她当然不会以为仅凭一次战斗和几句话就能扭转深深根植于朱篁内心深处的心魔,可在她付出了相应的尊重后,朱篁确确实实对她报以了相同的尊重。这便足够了。生死相交之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在青年尸体前静默了几秒,阿恬决定去喊人来为他收殓,在这之前,她首先要把万劫从朱篁的身体里拔出来。然而,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偏偏她怎么也做不到。朱篁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极富吸力的泥潭,将万劫死死的卡在其中,任凭阿恬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将剑刃拔出哪怕一寸。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她准备松开万劫的剑柄,却发现右手完全不听使唤,手指像黏住一样贴在剑柄之上,别说松开,连微微抬起手指都做不到。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朱篁本垂落在身体右侧的手臂突然抬了起来,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了阿恬的手腕,力道之深,手指甲都陷进了少女的皮rou里。到了这个地步,阿恬反而冷静了下来,她镇定的对上了朱篁重新睁开的眼睛,他的黑色瞳孔被无限放大,几乎占据了所有眼白。这不是活人的眼睛。阿恬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朱篁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它平静又冰冷,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终于舍得让笼子里的蚂蚱发现自己的存在。你是谁?这句话卡在阿恬的喉咙里,最终没有问出来,她有一种预感,对方并不会跟她交流,亦或者,它是否有交流的能力都要打个问号。二人就这么对视着,阿恬敏锐的发现朱篁的身体正在悄然崩解,先从脚开始,他像是沙土堆砌的泥人一般开始瓦解,紧接着双腿、躯干、胳膊和脖子,悬空的头颅“啪嗒”一声砸在地上,也花为了沙尘。可直到最后,“朱篁”的视线都没有离开白恬一秒。躯体的全面崩毁并不意味着结束,这些由朱篁身体所化的沙粒开始在地面上移动,在窸窸窣窣的声音里,沙粒逐渐形成了两幅玄妙的图画。一幅图由黑白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