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同床
4 同床
关以辽说不上来当受害者还是当杀人犯更能毁了自己的人生,可她现在被恐惧支配了。外放的恐惧将是一种力量。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吵,它扯动着肌rou和血液在叫嚣。 砍rou刀有点重,她并不确定一刀下去能不能伤到人的骨rou。关以辽拎着刀柄转身,眼前却出现一个人影。 齐嘉披着乳白色的睡衣站在不远处,像一场雪那样落在她眼前。她能借着夜色看得一清二楚。 “关老师,你要做什么?”他拢了拢衣服问。 关以辽没放下刀,但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了:“我说我饿了,半夜起来做菜,你信吗?” 齐嘉低头笑:“你说什么我都信。” 关以辽也烦躁地扭过头。 “其实如果你想要杀了我,可以直接说的。”齐嘉向她走过来。关以辽紧张起来,她握紧手里的刀,但又知道仅拼体力自己不一定是齐嘉的对手。但她很快又想到,有了这把刀,就算敌不过,也可以让齐嘉重伤流血。于是她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走到离关以辽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了。关以辽紧张的时候身体反而不会抖动,而是和猛兽受到挑衅那样紧盯着猎物。双方看起来都很冷静。 齐嘉伸出手,握住关以辽持刀的那只手腕。帮她把那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终于在关以辽强撑镇定的脸上看到了惊慌的神色。齐嘉弯下腰和她对视,关以辽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有一种怪异的宁静。 “你想杀就杀吧,我不会反抗。” 关于辽嘴唇动了动。 “脸拿开。”她说。 齐嘉听话地松开了她的手。 “离我远点。” 等到齐嘉退远了,关以辽把刀“砰”一声摔在了案板上。刚才的紧张和对抗感完全被齐嘉的出格行为打乱了,就像被打了一针肌rou松弛剂。她忽然觉得没意思,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做杀人犯这个选项,正当防卫可以,但如果齐嘉不反抗,她可是要坐牢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办。”关以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问出这样的话了。 齐嘉说:“你如果不杀我的话,可以陪我一起睡觉吗?我就是想抱抱你。” 他又对着关以辽克制着诧异表情的脸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在天空翻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排躺在了床上。两个人都穿着整齐的睡衣,中间的空隙够摆下一排抱枕。齐嘉这样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说好了我可以抱抱你的。” 关以辽困得睁不开眼,她过了二十五岁就再没这样熬过夜了:“你别得寸进尺哈。” “那就拉一下手呢?” 关以辽说:“那要不我还是找把刀把你砍了吧,牺牲一下小我,就当为民除害了。” 齐嘉乖巧地把手收回去。 关以辽企图入睡,却发现由于生物钟再也睡不着了。她憋了一肚子火,看到齐嘉也在闭目养神,这更是火上浇油。于是她把齐嘉推醒了。 齐嘉也不算入睡了,他在快要睡着的那个阶段。睁眼之后看到是关以辽,一点脾气都没有,眉头都没皱一下,确实是极冷清的性格。 “关老师?” 关以辽把手搓热敷在自己眼睛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很多年前了。” “别撒谎。” “我没有撒谎。 “两年前?三年前?” “是我十七岁的时候。” “那就是四年前。” 齐嘉没再说话。剩下关以辽一人自语。 “四年前……我是回过一趟国。彼得潘案告破,是由我父亲参与审理的。我也作为旁听出席了。没过几天就又出去了。” 她转头,盯着齐嘉半合的眼睛。他睫毛浓密,像素描纸上碳素笔的划痕。 “你怎么见的我,难道是在审判席上?” 齐嘉睫毛扑闪了几下,说:“我该上学了。” 又来这招。关以辽懒得理他,干脆也起来吃早餐。 她前几天试过齐嘉的手艺,确实不错。洗完脸后,就看到齐嘉在厨房捧着手机,对照着调煎饺的醋汁。 “你都是现学的?”她有点惊讶。 “是。” “那你之前吃什么。” 齐嘉打开冰箱,里面是各种罐头食品,袋装的生菜沙拉,还有进微波炉一热就能吃的包子。不能说吃的有多差,但绝不考究。 关以辽想起自己读博那段时间,一个人住,又要处理生活琐事,又要应对繁重工作,实在辛苦。不想花更多时间在做菜上,也是吃这样的便餐吃了很多年。不由同病相怜起来。 “行了,别做饭了,学习那么忙。”她赶他走,其实也是想自己清净一会儿,“别到时候传出去说我奴役高材生,这在教育界没法混了。” 齐嘉被她推到大门口,却没急着开门。 “你先回房间吧,关老师。”他微笑着挡在大门前。这是怕她趁机逃走。 关以辽克制自己别白他一眼。 齐嘉一走,她的神经终于松范了一些。到了快中午,撑不住睡了几个小时,这才恢复了少许精神。趁着齐嘉不在家,她想去他的房间看看。上次打开这扇房门的尴尬场景她再也不愿回想了。那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齐嘉的房间简洁得怪异,入目的家具和床品全部是灰白色,像装修游戏里的基础建模。关以辽打开他的衣柜,都是纯色基础款式的衣服。衣柜里没几个隔间,隔间里也没藏东西。书桌上也很干净,有几本从学校借来的参考资料,然后就剩下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来齐嘉喜欢读电子版。书柜和窗台只有几个盒子放着订书机、胶水之类学习用的杂物。一个过分爱干净整洁的大学生的房间。 关以辽又打开她的床头柜,入目的是两件白色的玩具,一个外用,一个入体。 好吧,干净整洁又又从不压抑天性的大学生。说到这个,关以辽也有挺久没自慰了。她还挺想回家用自己的玩具的。 她的初衷是想要搜刮有没有对自己不利的物件,这样看来是多虑了。齐嘉说他十七岁的时候见过自己,那难道真是在法庭上? 但这也不可能。就像她说的,齐嘉那张脸,自己一定会过目不忘。 到了中午,关以辽又困了。她在卧室昏迷一般地睡了三小时,醒来后红日当头,恍然不知今夕何夕。被囚禁实在无聊,她还是选择了打游戏。 关以辽大学的时候爱打游戏,读博后就不太了。长期伏案工作对眼睛伤害很大,放松方式只能选择户外运动。她调了一下手上的switch,发现齐嘉偏好很明显,都是些解谜类的游戏,只不过她现在活得已经够像游戏了,实在没兴趣复刻自己的人生。 一直到下午六点,齐嘉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身上只背了一个黑色的登山包,开门的时候手里却抱了一束鸢尾,花束终于将他点缀出了些活人色彩。关以辽从卧室里走出来,两个黑眼圈都快被五彩的鲜花染上色了。她问:“给我的?” 齐嘉说是。 关以辽觉得别扭:“这么突然。” “我和我的同学们说,我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了。他们说那要给她买束花。” “你要不说这句话,这花我还有可能收下。”关以辽懒得再和他计较。她坐在了餐桌旁,齐嘉就跟着她把花插进玻璃瓶里。“你同学们知道你现在在非法囚禁吗?” “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吧。”关以辽盯着齐嘉整理花束的动作,“现在学校里是不是几乎没有人提你哥哥了?” 齐嘉不说话。 “你哥哥那么聪明,我也替他惋惜。虽说齐教授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内情,但毕竟是他把你哥哥带上这条路,罗弘才会卷进这个案子。而你成为了他的养子。他对你这么好是想补偿你吗?” 齐嘉眨眨眼,又开始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花?” “……是谁教你这么转换话题的。” 齐嘉勾了下嘴角,关以辽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要不这样吧。”关以辽拿过那瓶酒,主动给两人都倒上了,“咱们来玩游戏,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事情,或者回答是一个问题。” 齐嘉“啊”了一声,问:“真心话大冒险?” “差不多吧。摇骰子,点数小的人喝酒,然后照之前说的做。”其实就是一个最简单的酒桌游戏,但关以辽会控骰,多多少少能套出点东西来。 “好吧。”齐嘉拿出手机。 “你拿手机做什么?” “不是要玩骰子吗?微信上有。” “你家没有真正的骰子吗?” “没有呀。”看到关于辽僵硬的脸,齐嘉有些古怪,“这又不是生活必需品。” 关以辽无语地打开微信。在空荡荡的聊天框发送了一个微信骰子。 骰子在屏幕里咕噜半天,转出来一个一。 关以辽悬着的心彻底死了。她早该想到的,齐嘉这雪洞一样的房子里不可能有什么娱乐设施。 齐嘉非常遵守游戏规则地也摇了一次,转出来是三。他抬起头,充满希冀地问:“关老师,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关以辽认命地把那杯酒灌了。 “那你愿意和我zuoai吗?” 下一秒,关以辽的空酒杯就砸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