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夕

    越往里走，寒气越发深重。

    李泰见自己师父已经靠着睡着了，但反倒因此放下心来。

    自己师父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自己只要保护好小兕子就行了。

    李明达手上捏着月牙坠，心跳越来越快，无法安下的心让她不由的握住了身旁陆长晏的手：“阿晏……”

    “我在。”陆长晏反握住了她的手。

    李明达望向他澄澈明亮的眼眸，心里酸涩难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委屈：“阿晏，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陆长晏闻言笑了，随后凑到李明达身前：“公主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长晏不知道公主所谓的心悦于我到底是因为情欲还是责任，公主天潢贵胄，君臣之别，他日若是厌了——”

    李明达欺身而上，吻住了他的嘴唇，一只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上：“阿晏……”她呢喃着：“若是不信，我将我的心剖出来给你好不好？”

    陆长晏怔了下，随即又被吻了上来，少女发上的芳香沁入呼吸中，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渐渐因为这唇齿纠缠软了下来，他的腰身被少女搂住，直到脖颈被咬了一口。

    他望去便看到少女委屈的目光，那双眼眸有他不敢直视的深情。

    他想起，帝王曾与他说起，晋阳公主自幼被秦王殿下和先帝抚养，不谙世事，却偏偏于情之一字上固执执着，深肖其母。

    旁人的话他是不会轻信的，但是此时他却有些想赌一把，哪怕输了万劫不复。

    “公主，记得今天的话。”陆长晏搂住李明达的脖颈，一向慵懒的眸光中带上了几分郑重，“若是公主负我，长晏必将玉石俱焚。”

    随即他将李明达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若是长晏负了公主，公主尽管将我的心剖出来。”

    “阿晏……”少女再也忍不住吻上了他，边吻边颤声道，“我绝不负你，绝不负你……”

    李泰突然敲了几下马车：“小兕子，你们是真把我们忘了啊……”

    李明达抱着陆长晏哼了一声：“你管我。”

    “行行行，不管你。”李泰无奈，“快到了。”

    他们驾着马车到了昔日的秦王府，人去楼空，杂草丛生，匾额都已经旧了。

    只是啊，为何青石上的血痕依旧未曾消退。

    “从那日后，洛阳城无风无雨无雪。”陆长晏捂着嘴咳了两声，“洛阳如今，是一座死城。”

    李明达抬脚走上台阶，伸手刚要去推门——

    “小心！”陆长晏一把抱过她躲过了一道箭矢。

    还没等李明达缓过神，又是几道箭矢飞来，陆长晏拔剑斩落。

    紧接着突然周围弥漫起一阵迷雾，李明达周围瞬间空无一人：“阿晏！”

    没有人回应，她捏紧了胸前的月牙吊坠，脚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朝着她而来。

    “是谁！天衍教？”李明达从自己包裹中拿出了济世，剑神出鞘那一瞬，剑光乍现好似划破了这一阵迷雾，“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铃——

    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蛇虫鼠蚁都退去了。

    “济世。”一个女孩穿着蜀中苗裔的衣物，坐着一头牛朝着她而来，手中拿着一个铃铛，“你是何人，为何来到秦王殿下府邸？意图何为！你又是从哪里拿到的济世？”

    “这是我阿耶的府邸，我阿耶的剑。”李明达死死握着剑柄，她抬眸看向少女的时侯突然愣了下，“你……是……阿黎？”

    阿黎深深看了李明达几眼，突然恍然：“你是公主殿下！你回来了？”

    “是，我来找我阿耶……”李明达松了口气，收剑回鞘，阿黎晃了晃铃铛，迷雾散去，陆长晏就朝着她走来：“兕子，你没事吧？”

    李明达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陆长晏的手：“她是我故友，阿黎。”

    “公主客气了，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阿黎从牛的身上下来，行了一礼。

    “你才是别客气了。”李明达向阿黎道，“他是李靖将军外孙，陆长晏，也是我的爱人。”

    陆长晏心里微暖，阿黎却是目光一凝，看向了陆长晏：“公主……”

    “我二哥他们呢？”

    阿黎犹豫半晌：“公主，请跟我来。”

    在一个废旧的客栈，李明达找到了李泰他们。

    “兕子！”李泰上下瞅了瞅李明达，“幸好你没事。”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要去秦王府。”纯阳子突然开口让阿黎看向了他。

    “你是……纯阳子道长？”

    “小丫头还记得我？”纯阳子虽然是问，却是没有一点意外。

    “纯阳子道长曾说，再进洛阳必是一切结束的时候，阿黎一直在等道长。”

    纯阳子点头：“我是这么说的，没错。”

    “当初……当初秦王殿下为了我们留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还能不能……”阿黎看向李明达，心里满是愧疚。

    当初的洛阳繁华不逊于长安，十里长灯，烟火人间，直到事变，繁华褪尽，万万人的洛阳居然成了死城。

    洛阳人没有负李世民，李世民也没有负洛阳。

    可是啊……那些孤魂都在怕，怕那缕魂会恨。

    “阿黎，你在说什么？”李明达没听懂。

    “对不起公主，对不起……”阿黎捧着那个铃铛，“陛下应该没有告诉你吧？想来也是……那些事情说起来都觉得疼。就从当初事变说起吧……”

    “天衍教为了得到殿下的命格，于是和李渊还有李建成等人设计，用洛阳百姓性命不断的磨损殿下的魂力。殿下本不会输的，他只要走了，只要走就不会有事。可是为了我们，他先是用累世功德送走大批残魂，随后又用自己的心头血祭炼了这个铃铛，交给我，用来送亡人。”

    【“阿黎，如今洛阳血流成河，有我的责任，我无意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但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李世民将一个铃铛交给了阿黎：“这是用我的心头血祭炼的招魂铃，用这个铃铛搭配往生经可以送亡魂去轮回。”

    “秦王殿下，阿黎……领命。”

    “无论如何，我李世民，在此谢过。”

    李世民手握济世，在他踏出一步后，天空电闪雷鸣，一个人高悬天空之上，李世民拔剑出鞘，剑尖直指闻韶，脸上依旧无所畏惧。

    “李世民，你如今于我不过蝼蚁，我是半仙，你奈我何？”

    “你是半仙，我是凡人，我的确于你不过蝼蚁。”李世民顺着他说着，却话音一转，“可是你们想要我的命格，不就是因为——”

    李世民剑尖一转，指向苍穹：“它吗？”

    天空顿时一暗，繁星满布，紫微星亮。

    “什么？！”

    “我李世民，一生只求亲人相伴，天下太平，却因所谓命格一事，愧于亲，愧玉百姓，愧于天下，血债累累。”李世民轻身一跃竟是直接冲向天空，济世在紫微星力锁住闻韶的那一刻，穿胸而过，“闻韶，你我都该死！”

    “你疯了……你疯了！你会死的！”

    闻韶坠落在地，李世民单膝跪地，死死握住济世剑柄，不断的呕出鲜血：“今日在此，你一日不消亡，我一日不轮回，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那一日，紫微星彻底暗了下去。

    那一日，洛阳下了最后一场雨。】

    纯阳子：“他是凡人，天道在上，他是不能使用紫微星力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为了天道平衡，他自然是必死无疑。也多亏他以自己灵魂和紫微星力镇压了闻韶，才不至于让天衍教彻底毁了天下。如今多年过去，我也有了一战之力。”

    李明达连忙问道：“那我阿耶呢？”

    纯阳子：“一切尘埃落地时，会回到原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