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

    林晟没有把林书禾的房间改回原来的，依旧在一楼，在他隔壁。

    当他一次次从心理医生口中得知林书禾病情在不断好转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

    林书禾再一次推开他的房门。

    林晟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镇定地观察林书禾的动作。

    林书禾在好转，很久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行为。

    医生叮嘱过他，林书禾的病情有反复的可能性，甚至可能会加重。

    林晟从床上坐起身，单手支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揉着两侧太阳xue。最近公司的事情多，连着几天在公司通宵，脑袋的胀痛让他一时做不出动作。

    眩晕感缓解些许，他的呼吸沉重，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努力睁开眼睛辨认林书禾此刻的状态。

    片刻时间，林书禾已经走到他的床前。

    窗帘没拉，清冷的月光直直透过落地窗，罩住闯入卧室的女孩。

    女孩面容白皙干净，眼神空洞失焦，手上捏着一只画笔，画笔的颜料未干，她的手指，衣服上都沾染了些颜料，阴影下看不清颜色。

    林晟眉心拧了拧，林书禾的状态不对。

    掀开身上的被子，长腿刚抬起一点，就僵在半空中

    ———林书禾动作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转身，坐在床边，然后侧着身子躺下，手中的画笔还捏着。

    林晟眉心舒展开，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显现出呆楞的神色，心跳无法控制的加快。

    女孩小小的一团缩在床边上，似时感受到热源，又往后挪了一点点。

    被窗户分割一小片的月光铺在床上，黑色的床单，黑色丝质的睡裤，以及蹭在他睡裤上白嫩的脚，几乎一手就能握住。

    林书禾的脚碰到林晟的小腿，轻轻蹭了一下。

    林晟眼睫轻颤，辩不清神色。

    最近忙着处理公司里那帮老家伙，即使安排了人随时汇报林书禾的事情，但不是他亲自照看，依旧会有疏漏。

    林晟抬眸，视线落在林书禾的侧脸上，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轻轻收回腿，探身，查看林书禾的状态。出人意料的，林书禾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又睡着了。

    林晟放弃打电话给医生的想法。

    伸手，捏住林书禾手中的画笔，他一动，女孩也下意识使劲攥住。

    林晟垂眸，女孩的侧脸离他很近，稍一低头，唇瓣便能碰上。

    喉结上下滑动，唇瓣微微张开，那晚的情景在脑中循环播放。

    林晟略带僵硬地挪开视线，手上再一用力，女孩这回松手了。将被子轻轻盖在林书禾的身上，掖实。

    林晟从另一侧下床，从浴室拿出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将林书禾细白手指上的颜料擦拭干净。

    收拾完，林晟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小团，心中莫名生出一种饱胀感。

    感受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林晟最终还是替林书禾掖好被子，出门。

    林书禾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思虑成疾“，患上梦游症。

    她醒来后，发现房间装饰陌生，却无处不透露着与它主人同样的冷淡气质，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第一件事情，活络自己的四肢。

    没有酸痛的感觉，没被揍。

    又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除了睡了一夜衣领有点歪，衣服上有压乱的褶皱，并无异样。

    也是，林晟虽然性子淡漠疏离，但为人处事公允正直，重情重义，不然也不会替爸爸守护林氏，照顾她……和jiejie，林书禾心道。

    林书禾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晟轻轻敲了两下门，并没有进来。

    林书禾拍拍脸，清理思绪，挪到门口，拉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站在门前的林晟。

    他今天穿的依旧是一套西装，衬衣整齐地扎进笔挺的西裤里。只是外套搭在手弯处，面色淡淡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冷得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收拾一下，去吴医生那。”

    林书禾眨巴两下眼睛，又吹下脑袋，刚起床的声音有点哑，她轻咳了一下，“咳，好。”

    吴医生是她的心理医生。

    看来林晟并没有深究她的行为，直接判定她是又发病了。

    从医生那边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走之前，林晟与医生单独聊了一会儿，林书禾在休息室等待。

    从医院出来，林书禾就感觉林晟身上的气场不对。神色虽然是一贯的疏冷，看向她的眼神却复杂中带着隐晦的颓萎。

    车上，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后座，林书禾和林晟各坐在两侧，气氛诡静，空气中有若有似无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徘徊。

    林书禾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眼睛悄咪咪地往林晟身上瞥。

    林晟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书禾的手指搅着衣服下摆，牙齿不自觉咬着唇瓣，眼眶有些发热。

    第一次，她有了一种自己是个麻烦的感觉。她什么也做不好，帮不上家里的事，帮不上林晟的忙，连照顾自己也做不好。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得这么敏感脆弱。

    林书禾眨眨眼睛，眼眶湿润，她立刻抬起头看向窗外，瞪着眼睛直视秋日的暖阳，炽烤干眼中要滚落的泪水。

    *

    从那晚过后，林晟出现在别墅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十天半个月，林书禾才会在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根据阿姨准备早餐的份量判断林晟回来了的痕迹。

    时间带来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时间带走。

    林书禾似乎彻底适应了只有自己的生活。

    虽然偶尔还是会从林晟的房间中醒来，但林晟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林书禾便也坦然接受，光明正大地走出林晟的房间。

    林晟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回来过。

    他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分不出心思思虑和林书禾的关系。

    是他假借照顾的名义，实则刻意接近，自甘堕入情欲的深渊。

    身在泥潭的他，怎么能拉她一同沾满污秽。

    但这次，他并没有离开。

    摁下心头无数个念头，躺在床的另一侧。

    他本不该再这样放任自己的贪念。

    他已经从林书禾身上偷走了一段虽只有他记得，却实实在在填满他的心的时光。

    从进入林家，面对林书禾，他一次次打破给自己设置的屏障，反而推得她更远。

    黑夜里，他悄无声息地，任由自己的感情挣脱所有桎梏，支配所有。

    两米宽的床足够他们两个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各睡各的。

    林晟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他们中间保持的距离，再躺下一个他都绰绰有余。

    但他忘记预设林书禾这个不可控的变量。

    林晟的睡眠浅，于是每一次林书禾翻身，梦中的呓语都被他听的清清楚楚，任由声音的源头离他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手脚缠上他。

    林晟的眉心跳了跳，呼吸加重。

    伸手，在被子里准确的抓住探入腰腹的小手，同时侧过身子，一只手从林书禾身后抱住，微使了点力气，将软软的人摁到自己怀里，另一手带着林书禾的手揽住自己的侧腰，大腿一抬，夹住林书禾乱蹭的腿。

    动作轻柔，不带一丝犹豫。

    两人严丝合缝地紧密相拥，气息和体温交织。

    怀里的人软得像是没有骨头，身上是好闻的柔软甜香，林晟下巴贴在林书禾光洁的额头上，贪婪地感受着怀里人的鲜活，姿势的依赖。

    箍住林书禾的双臂肌rou贲张，似是要把林书禾揉进骨血般。

    抱得紧了，把人闷得难受，夹在两人之间的手抵在男人胸口。

    林晟沉溺在怀抱林书禾的满足中，对胸口的那点儿力气了然无觉。

    怀里的人似是有点恼了，感受到嘴巴上触碰到什么东西，下意识张口一咬。

    林晟僵住，瞳孔紧缩，在黑夜里亮得吓人。

    依旧松手。

    锁骨处的小嘴依旧没松口，尖尖的虎牙突然用力，皮肤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林晟稍稍松开女孩，依旧把人抱在怀里。

    林晟微微垂眸，颈窝处的女孩还没松嘴，嘴唇贴在锁骨处，柔软的舌头抵着被她含住的那块软rou。

    一阵酥麻感自尾椎骨扩散至四肢百骸，躁意直冲下腹，尖锐的喉结滑动。

    林晟轻轻挪动，下腹与林书禾保持了一点距离。

    脖颈稍稍往后仰，林书禾柔软的小脸又重新贴上刚才被她咬住的那块肌肤，小脸guntang。

    两人上身紧贴，不知是谁的心跳开始加快。

    “醒了？”林晟突然开口。

    怀里的女孩身子一抖，脑袋下意识躲起来，反而更加埋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林晟抽回手，仰面平躺在床上，冷声道，“醒了就回你房间去。”

    林书禾身子没动，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脑子被林晟的话打得懵懵的。

    许是这两天和林晟接触太多，再次占据她的心绪，她又梦游了。

    在林晟抱紧她的时候，她醒了，第一时间里她居然没有抵触，闭着眼睛感受男人有力的心跳带来的剧烈存在感，莫名感觉心安。

    可男人抱得太紧了，她下意识收紧牙齿，男人才松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