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乱的很

    夜半三更，客栈小二都被这阵动静闹起来，围在楼下看热闹。

    青梨下楼就见谢京韵手拿一把长剑，凛然站在栈内，安岩和一群侍卫守在门外，赶着风雪而来，人人斗篷上都是雪粒，冷的直吐白气。

    “哥哥这是做什么？”青梨拧着眉，还未来的及将话说话，就被拥在还夹杂着霜雪的怀里。

    “你跟我回去。”他将头靠在她肩上，语气不是乞求。

    他已换了称呼，“梨娘，你不知我....我...”他顿住片刻道：“我如今什么都明白了，我不要那些劳什子的官位，什么生意，我只要你。”

    青梨脸色微变，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环顾四周人看戏的店家小二和门外那些侍卫，场面实在难堪，她伸手推他：“这些话以后再说。”

    人都要走了，谢京韵哪还怕什么难堪，觑见她身后那人阴郁平静的脸色，反将她圈的更紧。

    “不，不，就现在说。”

    “你那时说将姨娘送走我便起疑心。我未戳穿你，是想看你会不会对我有几分留恋....我想试探你，没想到你真的会走，我也想过就这样放你走....可我舍不得...”

    白瞿装神弄鬼说要点香，他一朝梦醒，看着四周陈设正错愕懵懂，恰逢这时女郎邀他在阳春湖上划船，言语间暗示他帮忙将俞姨娘送走，他看出她有旁的打算，按捺不语。

    后来她要回饶州，他隐约猜到什么，心里慌乱，连夜骑马追至客栈，装着醉酒发疯抱着她磨蹭，跟她在榻上缠绵。

    挑拨之下，她情潮泛起，低声喊他谢郎，他渴望在她眼中看到一丝不舍和留恋，那时他想，若她待他还有一丝情意，他就直接同她挑明。

    然而情潮之下，只剩空洞虚无，他不愿信她对他是虚与委蛇，忍着心痛要她承诺不会骗她。

    她承诺了，却只是张张口哄骗他的。

    得来她身死的消息，他暗自神伤，放手由着她跟贺兰木云游四方，心里摇摇不定，或许她不会再回来，或许她回来了，也不会再要他....

    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呐喊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不能再失去她。

    茂氏信玄说，他便叫白瞿算命说他若不辞官就会有血光之灾，再以家中船事生意说服父亲回了饶州。

    做完这些后，他果断辞官离京，亲自将她姨娘送到拢南，等了近两年等终于来她的归期。但她许是知道了些什么，刻意的疏远他。

    明明二人做夫妻时，他与她执手在谢府院前挂灯笼，除夕夜里吃饺子，她连吃出好几个铜币，嬷嬷打趣说是多子多福，他在旁笑出声，她年纪轻听不得这种玩笑，嗔红了脸瞪他。

    可重来一回，却已物是人非。

    身边人都有意撮合，她却说：“不过是巧合，这世间若真有缘分之说，就不会有那么多有情人分离。”

    她未拿眼睛看他，身边那么多人，他却清楚的知道她这话是明晃晃对他说的，意指他与她无缘也无分。

    想到这谢京韵心中密密麻麻的酸楚，他松开怀里的女郎，众目睽睽下，捉了她的手吻，将头抵住她的额，急促地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我，梨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那事非你本意，是我嫉妒疯了....我不该怨你...对你说了重话。那日酒楼...我不该骗你，我自私懦弱...我是个不堪一击的混账。等我再醒悟过来时你又回那人府中做姨娘，只剩我混沌度日，夜夜难寐。”

    “后来....我终于将一切都筹谋好，我决意辞官，我想最后博一回.....我叫安岩备下马车，在汴京那家你爱吃的樊楼等了好几日。我想等你来了，我便不顾一切带你远走高飞。”

    “可我等来的....却是看见你和那人携手同下马车。他俯身给你理耳边鬓发，你冲他盈盈的笑...明明从前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能看出，你对他有情意，我看你们和睦恩爱，我心里恨的发疯，恨他，亦恨你。恨的狠时我甚至想冲上去抓着你走，可我转念一想，汴京人人传国公府爷有个宠妾，你若能过好日子….我不辞官，留在汴京，只叫我能看上你几眼也行。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进皇宫，我不知你要受这么多苦.....”

    “大婚当日，你说你会跟我相敬如宾，我跟你承诺会护住你爱重你，是我没做到，梨娘，是我的错，一切尽我咎由自取。”

    谢京韵的声音颓然，他停止亲吻冰凉手背的动作，旁若无人地定定着眼前女郎，继续道：“你若要躲我，也不要不顾自身安危，他不是良人，你不要跟他走。”

    他的眸子平静而凄凉，“梨娘，你我才是夫妻....”

    众目睽睽下，这么噼里啪啦一番话，四周寂静无声，都在等她回话。

    青梨胸口闷的慌，心叹口气，环顾周边看热闹的人，听这话风，恐怕都怀疑他的娘子跟人私奔了，有个小二正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她垂下眸子推开他，低声道：“这夜半三更，又落着雪，哥哥定是累了。你先在这住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梨娘....”

    “我累了。”青梨道：“一早我还得寻到那本册子，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罢。”

    一片静谧中，青梨转过身，对视上身后那人的眼神，她以为这人最会隔望观火，没想到他会跟着下来。

    她所对视着的眼神冷冷清清，他的脸色略显讥诮。

    青梨一时头皮发麻，谢京韵的话更搅得她心里愈发的乱，她没有理会身后谢京韵的呼声径直上楼。

    回到卧阁，青梨只觉无力倦怠，正凝神沉思，门口传来叩门声。

    她没打算开门，那门自己就开了，寒凉的风吹进厢房，爬上她的脊背，她听见淡淡的一声：“我可以帮你动手。”

    青梨嘲弄的笑了声道：“动手？”她转过头，笑道：“杀了他？”

    陆祉的神情未变，没有否认的意思。

    意识此人用意真是如此，青梨的笑容逐渐僵硬，这人说起杀人，睁眼眨眼间，语气平淡的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不耐地走上前把住厢房的门，那人却固执的将手撑在门上，圈她在身下，单看地上照着的影子会觉是情人缠绵。

    二人交缠的视线却只是冰凉，青梨仰着看他，看不懂他此举到底是何意。

    她心里乱的很，没功夫猜他的用意，“我无福消受你这种刽子手，我的事，自由我自己解决，同你没有干系。”

    门“砰”的一声关上。门外人站了许久，抬步离开。

    ***

    夜色渐浓，客栈楼下，安岩听自家主子的令，将带来的侍卫在一楼厢房安顿着住下，转身不见主子的身影。

    青梨上了榻，却再没寐意，听见门又遭人打开的动静，她眼皮都未抬，只冷冷道：“我说了，我的事跟你没有干系。”

    他半蹲在榻沿，将脸磨挲在她的掌心，轻声道：“梨娘，你不要跟旁人走....你不知道我，我实在害怕，我害怕再失去你一次。既已重来，我们回去。有你身边那两个婢子，还有你姨娘....我们就这样隐居在这里，安稳过一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