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乘龙

    七个小时后，君士坦丁倒下了，因为灵核的损坏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大的魔力通量。他看着海啸越过城墙、向城区而来，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渐渐飘忽。久违的感觉回来了，一部分是生前目睹城门敞开后的毁灭预感。

    ——另一部分是熟悉的迦勒底味道。

    御主和罗马的气息。藤丸立香扶起他：“可以不用再战斗了！”

    这个梗不太适当，好在他不懂，就按字面意思理解的，但是听到另一个声音时，他明白这字面的意思是确凿的事实。

    “就排兵布阵而言，属实不辱罗马之名，倒也为余省却了工夫。”

    索多玛之兽与人类最后的御主降临，兽之权能、单独显现、一处时代一次的单程票。海啸渐止，魔兽赫的巨大身躯横在城墙原本的位置上，完美填充缺口、稳住楼房、阻隔海浪。毁灭都市之兽反而化为都市拯救者，人类爱即是人类恶，反之亦然。

    “尼禄大人哦哦哦哦！”毒师狂呼，“把这破罗马全部烧光吧！诶，截然相反吗？哦哦哦尼禄大人！无论毁灭还是拯救，尼禄大人都是最美的！”

    罗马是个符号，每个子民都对其有索求，显然，洛库斯塔想要的是尼禄皇帝和那完美毒药的终效。君士坦丁明白，但他没有力量去纠正，思考也转为现实：就算御主和尼禄·克劳狄乌斯先祖皇帝到此，最多也只能把他带走、对米斯特拉斯无能为力吧？然而海潮暂缓，魔兽赫的力量超乎想象。

    “这个灵脉点不顺畅了，换一处吧，”德拉科下令，“洛库斯塔，汝也为御主分忧，搬一个男人太费力了。啊，毕竟是皇帝，还是由余和御主来搬运吧。”

    君士坦丁听了这话，没料到自己是麻辣play的一环，只觉得劳烦先祖皇帝是大不敬，就赶紧从藤丸立香怀里坐起来：“在下这就和御主前去……”

    德拉科瞪他一眼：“连余的话都不听了？巴列奥略，真是罗马的不肖子！”

    君士坦丁连连称是，不敢多说话。藤丸立香历经万千麻辣，自然明白德拉科想让她公开摸自己的尾巴，但是这表达非常之含蓄微妙，绝不能点破。藤丸立香就把君士坦丁扶上德拉科的龙尾、从后抱着尾巴尖走了。索多玛之兽和御主都很满意，只有君士坦丁捂着脸，觉得又犯下罪孽。

    不过，乘在索多玛之兽龙尾上的感觉很新奇，略硌、非常稳，有种漂浮飞行的感觉。君士坦丁仔细一看，德拉科确实是离地浮游的。那高度刚刚好，有漂浮的感觉、又让他不落地，可以嗅闻泥土的芳香，如果想采路边的野花，也是触手可及。

    “这是先祖皇帝的恩宠，”藤丸立香提醒，“这样一来，你也算乘过龙了。”

    这话是藤丸立香说的，所以德拉科没有反驳。通常的从者要A＋＋级的骑乘才能骑龙，君士坦丁身为Rider、但缺乏神秘性、哪怕以神代魔术师为御主也很难达到这个面板。他万分荣幸地谢过御主和尼禄·克劳狄乌斯先祖皇帝，乖乖地趴稳，陷入疗愈般的浅眠。

    德拉科钦点的灵脉点是一处海鲜餐厅，海啸还在继续，餐厅竟然还开着门，没有什么逃难的人，保持着出乎意料的体面。

    君士坦丁在路上就感到灵脉魔力的强烈流动，不愧是先祖皇帝，这灵脉点选的倒是颇具罗马适应性，他到达餐厅时也彻底恢复了行动力，就和洛库斯塔准备招待。

    洛库斯塔对食品卫生安全不放心，想亲手为尼禄皇帝备膳。君士坦丁用点钱买通了后厨，放洛库斯塔进去，毒师谢了他，就在后厨烹起蘑菇来。

    饭菜齐备的时候海啸也停了，德拉科屏退洛库斯塔，让她休息。君士坦丁看着德拉科和藤丸立香，主动坐了洛库斯塔那桌。名为坐，也不过是捧杯葡萄酒聊天作陪，因为毒师是在后厨自己撑桌的。毒师那个年代的人权观念和当代相差很大，她先是觉得意外，尔后觉得是君士坦丁想向她刺探尼禄的喜好，毕竟那是先祖皇帝，打探癖好拍马屁也可以理解。

    只听桌上一声怒骂：“不肖的巴列奥略何在！上好的菌菇要凉了，还不陪余共饮？”

    毒师一听，心爱的皇帝为等不肖子孙，连自己精心奉上的肴馔都顾不得，登时暴起。君士坦丁见自己坐不得小孩这桌，就整理衣服、赶紧去了。

    “忙好啦？”藤丸立香打个哈哈，桌上这才恢复如常。君士坦丁道了歉，得到入座允许后，他坐到藤丸立香的另一侧。

    德拉科那个圣杯倒出来的酒味道上佳，是君士坦丁这辈子没喝过的味道，如果弗拉德三世在场，大概会称为比圣徒之血更美妙的滋味吧。但是仔细一看，索多玛之兽的圣杯是看人出餐的，倒给藤丸立香的就成了冰美式，特异点打工人啊。

    饭后，藤丸立香让君士坦丁去给她买盒烟。当然，她不抽烟，所以他听懂这话是屏退的意思。他到下坡处给美狄亚打去通讯，主要是想问他现在这个状态能否使用先前修复灵核的咒语。现在两人是同一个御主，不必讲究架构上的知会了。

    美狄亚接了，她的面容看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但还是端庄美丽。“我们是朋友了，以后见你，我就不化妆了，”她说。他没懂不化妆对她而言代表什么意思，只感谢她的友谊，继续说正事。

    神代魔术师听了情况，让他调整位置，在合适的灵脉点上念动那段咒语。君士坦丁照做，他感觉自己像个修补好的容器似的，正在恢复强度，缓慢、但结果足够确信。灵核随着灵脉魔力鼓动，仿佛另一个心脏。

    他趁机问了魔术阵地的专业布置方式，美狄亚拒绝了。

    “呵呵，没有国家可以统率的时候，你自己玩玩就别太认真了。魔术的强弱，求我也没用，你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哦。”

    话虽如此，美狄亚还是发来一些神代语言转写为当代希腊语的咒语，咒语的效果是让阵地彻底打通直通灵脉，只要灵脉存在，米斯特拉斯在面对天灾时就能自动凝聚魔力、启动防御系统，堪比抑制力的微缩版。只是范围非常有限，仅限于米斯特拉斯圣索菲亚教堂、摩利亚专制君主宫殿到斯弗朗齐斯故居这段范围。不教编码只给API也不是不行吧，能用多久算多久。

    两个小时后，藤丸立香召君士坦丁回去见面，索多玛之兽和毒师已经离开了。君士坦丁感觉到一个信号，不告而别证明先祖皇帝可能对他有所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他还没想到。

    “迦勒底的灵子转移好了，”藤丸立香说，“晚点收拾一下，过两天和我去伊斯坦布尔见所长，到时我回那边的特异点，你还是要回来，以后你要自己在这里呆很久了。怎么样？后悔了吗？”

    对于这个安排，君士坦丁有些不妙的预感，这不妙倒不是出于坑害，而是一些极端超乎寻常、可能会强烈刺激到他的举措。

    “我不后悔做出的决定，愿听从御主的安排。”

    君士坦丁发动摩托车，载着藤丸立香在米斯特拉斯城中驰骋，他需要知道先前海啸的结果。路过一个市场时，藤丸立香想起来了：“喔，烟有买吗？”

    烟倒是真买了，一条常见的万宝路、一条女士款omé，另有单独各一盒，被装在精致的棉麻抽绳袋里送到藤丸立香手上。

    “好嘛，安排得明明白白？”藤丸立香来了兴致，“’你要的这烟是金装万宝路、还是这银装omé’？”

    君士坦丁的意思是让御主有得选，不是二选一的选。但是调侃通常意味着御主心情很好，那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