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
恩怨
谁都知道,丞相淮南安与沈将军志趣相投,可谓情同手足。然而二人唯一有争执的地方却是最要命的党派之争。 淮南安是明显的太子党,而沈将军,却似乎有意协助安王。 安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二人自小不和,在先皇临终前的哀求下,才得以让他远去封地,留条性命。但近些年,早就有传言安王有谋权之心,加之太子病弱,群臣之中必然有人不满,只怕此事定会成真。 沈将军之所以相助安王,其实是源于当年的救命之恩。虽说得圣恩不浅,可有着救命之恩在前,他终究还是被迫站在了安王一派。 眼看朝中派系暗暗分庭抗衡,安王谋权之心渐露。济廉三十六年,淮巧刚满十六,也是在这一年,皇帝设计引安王进京将其擒获,并当即在深夜下令将安王党派抄家问斩。 就这样,沈家难逃一死。 淮巧得知消息时,是在淮南安醉酒后吐出来的。 他已经连续告假半月不上朝,却又时常外出。淮巧刚开始还不以为然,但渐渐京中的氛围好像越来越不对劲,看似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涌动。 终于,在擒获安王的那一天,淮南安喝了一整日的酒,酩酊大醉地哭了一晚上。淮巧知道了此事时,早已来不及。 那一夜,她总觉得闻到了将军府飘来的血气,混杂着丞相府上的酒香,让她似乎也醉了一场。直到被淮南安唤醒,她摸了摸眼角未干的泪痕,才确定那一切都是真的。 “爹爹,沈叔叔他们……” “好孩子,别问了。” 淮南安像是一夜白了头,身体看起来极其虚弱。 淮巧再难忍受,眼泪再次决堤,“那沈念呢?我想见他了。” “别哭了丫头,沈念那孩子还活着呢。只是……” “只是什么?” 淮南安叹了口气,“只是明日也将问斩。” 闻言,淮巧感觉空气都凝滞了,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爹爹,救救他吧,女儿求您了。沈念没有叛国之心,他虽学政法,却从无从政的念头,这您是知道的呀。”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怨和怒都在一股脑的往外倒。 淮南安心疼地给她擦眼泪。他又何尝不想救自己的好兄弟,可谋反这个罪名太大了,必然是要株连九族的。 “丫头,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嫁给太子,求得太子帮忙。”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酸涩,淮南安缓缓转开了眼。 淮家本就名门望族,嫁与皇室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如今这等关头,和让他卖女有什么区别。 造孽啊。 “宛央,这本就不是你该承担的,若是不愿……” “愿意的,”淮巧止了泪,却还是有些抽噎,“女儿愿意嫁太子,能当上太子妃,那是女儿的荣幸。” 淮南安沉默了。 二人相望了许久,才幽幽听得淮南安叹息着道了一声“好”。 三日后,圣旨到的同时,喜车也来了。 淮巧梳妆完,穿上御尚坊织好的嫁衣,在丫环们的搀扶下缓缓而至。 公公宣读了圣旨,众人叩地谢恩。淮南安主动上前扶淮巧上车,二人并行时,只听得他细声道:“太子已经找人替换了沈念,我已帮他出城,接下来该去哪,便由他自己决定了。” 淮巧点了点头,头冠重得让她有些腰疼。 她慢慢上了马车,车帘落下时,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她安慰着自己,等待马车驶入东宫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