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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来我往的摆布。司马晏正欲当着群臣的面给诏书盖上玉玺,抬头不经意间对上郭赟怜悯的眼神,年轻僵硬的脸上费力地扯出一丝微笑,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冕旒的遮挡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郭赟却实实在在的透过重重珠帘看清了他脸上的悲伤。“阿晏……”身边一言不发的谢增用宽大的官服衣袖挡住郭赟不安分的手,“将军自重。”郭赟眼睛里泛起泪花,却很明白谢增的用意。裴绍不是朝臣,才不用出现在这里,还好不在,郭赟想,他若是在,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朝会结束后,谢增跟在她身后出了大殿,“将军留步。”郭赟恍恍惚惚地挺住脚步。“谢大人……还有事吗?”谢增叹了口气,“将军,心中一定在笑老夫没有气节吧。”郭赟笑了笑,“不敢,若是连谢大人也没有气节,天下便没有几个有气节的人了,这是时势所趋,郭赟明白。”“老夫一向是随着丞相的,这次丞相的态度虽然出人意料,仔细想来却也是为了他身后的人。比如年老体衰如老夫。”谢增看向郭赟,“将军若不能体会丞相一番苦心,就太可惜了。”郭赟冷笑一声,“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谢大人也用不着这样为他开脱。他无论如何都与我无关,我为何非得受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苦心。道不同不相为谋,郭赟已经与他和离了。”谢增再无别的话,只是告诉郭赟,“倘若谢增只身一人,无论如何不会上这封谏书,可是身后是整个谢氏,许多事便身不由己。谢氏如此,王氏如此。将军也请替我将此话带给裴先生。”郭赟愣在原地,谢增已经先行离开。他说的话,郭赟如何不明白,说到底,孑孓一人的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可是纵然是她,也不得不考虑站在她身后的众将士,更何况裴绍呢。裴氏满门珠玉,他真的可以一点也不考虑吗。胸口的玉髓隐隐发烫,郭赟不由得捂住胸口,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为他做决定。如果可以,她想保住裴绍,也想替他保住整个裴氏。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为父兄阿姐报仇,可以为郭氏正名,也可以保护好闵娘和若兰,可是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哪怕她手中青釭再锋利,挡住胡人铁骑,却挡不住一个利欲熏心的司马越。给得了闵娘和若兰一方清净,却保护不了心头挚爱。回头看广阔青天下的太极殿,是不是人离那个位置越近,就离从前的自己越远。司马越如此,就连王衍,似乎也做不到初心不负。谢增所言有理,郭赟也宁愿相信王衍有他的苦衷,可是心底的失望终究难以抚平。她早就明白,王衍的心里装的是天下,从前她存在妄想把他的心锁在一方梅园里,现在错在不该用别人的道义来要求他,因为他,从来不活在别人的眼中。司马越既然已经受了九锡,下一步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他曾说过自己绝不做第二个阿瞒,阿瞒是昔日曹cao的小字,语气中颇有些不屑,现在回想起来,不知他心里是不是会有些惭愧。阿越……终于得偿所愿,让这天下人无人再敢小瞧他,可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真的得到了吗。郭赟回到傅园,宋伊难得的出现在她门口,从前宋伊都是绕着她走,今天居然不声不响地等着她。郭赟走到她面前,尽量想让自己显得和蔼些,“宋姑娘,可是在等我。”宋伊点点头,委身行了一礼,“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宋伊怯怯地抬头,“可否进屋说,我……想问问将军……”她没有说完,郭赟已经抬脚进了屋里,声音传出来,“进来吧。”“将军,阿越他会当皇帝吗?”郭赟一惊,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白。可见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你希望他当皇帝吗?”“我不知道。”宋伊的目光飘出窗外,“我一直在等他,等他成为顶天立地之人回来找我。可是他回来了,却再也不是我的阿越。”郭赟看着她哑然无言。“我要走了,这些日子叨扰您了。”郭赟点点头,又忽然明白了什么,“你要去哪?”宋伊粲然一笑,“哪里都好,离开东都。”“我一直以为他会回来接你,你何不再等等,他总会想起你在这里的。”宋伊摇头,“他不会了,就算他真的想起来,我也不会跟他走,他的王府我一点也不喜欢,皇宫……我也不喜欢,铜雀台……也从来就不是给人住的。”郭赟从未见过她像这一刻一样美丽,浑身散发着光芒,像一只脱去鸟儿外皮的凤凰。“我不想再当一只被圈养的鸟。”目送她慢慢的消失,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再见她,却也是她在郭赟心里真正的模样,不是重绮楼里的舞姬,也不是被司马越握在掌心的黄鹂鸟,她终于是她自己了。郭赟诚心为她觉得高兴,哪怕司马越找不到人很有可能怪罪在她头上。她决意不去打听宋伊的去处,即使日后司马越逼问,她也不知道。郭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宋伊的离开,也决意保护她的决定。王衍不是良人,自己已经脱身了,司马越也不是,何不让宋伊也早早地脱身。王衍,慕容陵一前一后地进了摄政王府,在门口相遇。慕容陵十分大度地朝他笑了笑,王衍却连余光也没有留给他,大步走进去,慕容陵也不气恼,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恭喜殿下更进一步,位登九五,一统中原指日可待。”王衍瞥了慕容陵一眼,“陛下说错了,是一统天下。”气氛瞬间凝固,司马越连忙说道,“天下大同,既然已经平定中原,如何不能和睦共处。”慕容陵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王衍,“丞相是否还在记恨陵呢?现在您知道陵当初为何选择了王爷而不是您吧,陵也要为自己考虑。若是帮了丞相却兔死狗烹,岂非悲哉。”王衍笑了,“以后陛下你就会知道,是谁都一样。”慕容陵气得瞪眼看他,司马越也局促地咳嗽了两声,对慕容陵道,“阿陵不必担忧,既然已经许诺过你,本王绝不会反悔。”慕容陵笑了笑,“陵自然是相信您的。否则也不会将心爱的meimei交给王爷。陵只有这一个妹子,虽然年幼淘气,还是希望王爷能替陵好好照顾她。”王衍目光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