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十八岁的姜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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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的厉砚是她从未见过的颓废,他虽然还是一贯作风,待人温柔似水,但姜榆其实不止一次见到他躲在没人的角落撕烂那一张张空白试卷。 她从尹伊一口中得知他母亲去世,一代天骄突然沦没,让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在自暴自弃。 姜榆偶尔会趁发试卷时在他卷子名字旁边画一个小小的笑脸,他好像从来没注意到过,但更多的是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漆黑的笑脸显在一片边缘并不整齐的碎纸片上。 后来姜榆就试着朝他抽屉里放心灵鸡汤的纸条,虽然那鸡汤连她自己都喝不进去。 没有多少成效,他依旧笑着,只是眼里空洞,毫无波澜。 有交集是在一次晚自习,他跑上天台画画,她收到消息想去告诉他,结果两个人在天台待到放学。 那是姜榆第一次见到他那么仔细的看着她,仔细的几乎盯到了她骨子里。 姜榆真正知道厉墨的存在,是在两年后的大二暑假,在姚如兰走后的一个星期,收拾的遗物时,发现了好几张她爱了二十来年的男人照片。 其中就有一张,一家四口欢笑嫣嫣。 她翻阅了她的手机相册,社交平台,没有一张和那男人的合照。 那一瞬间,她竟分不清是姚如兰可怜还是她可怜。 18岁的姜榆不知道有厉墨的存在,她天真的以为和爱慕的男生有了交叉点。 在逐渐升温的几次对视后,她却突然遭遇了那场至她频频生阴的变故。 她浑噩了很久,直到某天收到厉砚传来的小纸条,约她周六放学去公园。 周六高中没有晚自习,周日还会有一天的假期。 她在去与不去间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在教室空荡后,悄悄走到趴着睡觉的男生桌前。 厉砚一脸迷茫地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面色潮红的女孩低垂着脑袋,碍眼的两颗红痘点在眉角,皮肤似雪带着病态,但整体算是清秀好看,尤其五官,很别致,骨相优越很出挑。 他对她有几分印象,但只局限在张家栋和他一堆sao包朋友的嘴里。 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那大奶妹,那青春痘满脸的,那语文课代表。 好像从没听过她的名字。 厉砚扫了一圈教室,睡了太久脑袋有些昏沉,他揉了揉太阳xue,耐着性子问道:“有事吗?” 姜榆完全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歧义,反而脸部飘起火烧云,头低的几乎要埋进肩颈里。 “去公园吗?现在。” 厉砚眉眼微地一挑,刚要开口拒绝,脑海里却灵光乍现。 他终于明白,昨天厉墨为什么会在两人很久未有交流的时候,突然打破现有状态,跑来恳求他今日不要来学校。 他眼眸微眯,浮起一丝笑意:“你叫?” 姜榆不疑有他,立马回道:“姜榆,我叫姜榆。” 厉砚站起身,唇角微勾,二人隔着书桌对视,却各自怀揣着心思。 他突然摘掉她脸上的眼镜,温柔地笑如同和煦春风,撩起她心头一片震耳欲聋的鼓鸣。 他说:“公园有什么意思,我们来接吻吧!” 而后她的唇,就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她完全形容不出来那个吻,她只知道自己的耳膜里全是心跳声,心脏像小鸟一样飞了起来,带着她的意识冲向了云霄,整个胸腔都是一片软麻的痒意,直至酥进了骨头里。 硬要让姜榆分辨的话,她觉得,十六岁伊始,喜欢的是高高在上的厉砚,而后喜欢的,是会盯着她耳垂发红的厉墨。 你说非要论个最字,她分不出来,可能她喜欢的是装成厉砚的厉墨,同时也是套在厉墨影子下的厉砚。 后来的厉砚什么都听她的,许是荷尔蒙散发,她离奇地摆脱了难缠的痘痘,在最后两个月距离高考的时间里,她尽可能多的挤出时间和他在一起。 她记得第一次坐在他腿上的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触电一般,焦灼在冷热的两个极端,在被他碰触到胸口时软绵绵的摊成一团。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她回校收拾东西,大多数人都到楼下去拍照,还有不少人在黑板上签名留言,撕纸发泄的也不在少数。 厉砚当着张佳栋面亲她,她害怕被人瞧见,挡了半天,却意外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笑声:“我打算申请出国留学了。” “可以啊!砚哥,去几年回来你就是镶金边的留洋子啊!”张佳栋兴奋地仿佛出国的是他。 “等我吗?”喋喋不休的吵闹声中,她听到男生随口一问。 记忆中已经是很远的事了,她是点头还是摇头,或是什么也没做,都不重要了。 那天她在后黑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厉砚复读生,上半学期来校少,对班级也没什么感情,没有像他们那样激动热情。 只是在人去楼空的蝉鸣声里,星星月移的稀疏斑影里,安静的高三一班,教室后黑板上,流洒如云般的姜榆二字旁,落着一个小小的,几若蚂蚁般的正楷板书——厉墨。 十八岁的姜榆不知道。 二十六岁的姜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