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沐夜是受人所托,再一次踏上隐窟这片土地。

    出发前少侠特地同他描述了此次隐窟之行如何凶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怪力乱神之物,在他看来确实无足轻重。如今看来,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彼是方生下的是故人,却又不似故人。

    苏星文前几日离开了江潭摇落,出远门去了,沐夜赋闲几日在家,便被少侠扯走去了隐窟——眼前这个苏星文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此处只有他一个人,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少侠的态度与嘱托,想来只有击退了,才能让眼前的人有清醒的时候。

    然而变故陡生。

    此处的苏星文好像是彻底被阎王债吞噬了神智,魔气缭绕不止,内力还十分浑厚。沐夜勉强应战,僵持了许久也没把他拿下,反而被苏星文一掌击进了幻境中。

    眼前的景色倏忽就变了。

    沐夜还没有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要拔剑时,手腕——就连整个身子都已经被缠绕的魔气捆缚起来,引颈待戮般的姿态面对苏星文。但明明已然是此种完全无法反抗的模样,苏星文却并未第一时间上前穿透他的胸膛,反而自己也像是坠入了更深的梦魇。

    沐夜的意识是清醒的,但他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半晌苏星文才飘到他的身边,碰了碰他的耳朵:“沐夜……”

    可他眼中分明没有半点神智。

    沐夜暗自运气,气海里只翻出了小小的波浪,还不足以冲开魔气的禁制。他的剑掉在了手边。面前这人无法对话,他自己就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了,此处究竟是真是或是虚幻?眼前的苏星文,怕也并不是真正的苏星文,只是眼下如此,要找破局之法,好像还尚且不容易。

    又半晌,苏星文的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说话的气息轻轻撩起了他落在脸边的碎发:“你分得清我和他么……”

    沐夜有些诧异,苏星文说话气息还算平稳,不知是平复了魔气,抑或是从一开始便没有被完全cao控。他沉吟了片刻:“你不像他。”

    “我与他一样。”

    “不,我可以分得出你与他。”

    “众生皆虚皆妄,只要你想,我可以变成任何的模样。”

    沐夜皱了皱眉,他隐约有几分肯定,眼前的苏星文不是苏星文。半晌他抬起头,唇边有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看,他就不会这么说。”

    “你笑得不由衷。”苏星文却恍若未闻,抬手抚在他的唇角处,话里似有失落,“是为我……”

    沐夜闭了闭眼睛,全力提起勉强提起来的内力,冲破了魔气的桎梏。幻境骤然破裂,周遭幻化回彼是方生一片蓝紫天地的模样;他的剑也回到了他的手上,出鞘的刹那,剑尖直指苏星文的咽喉:“并不为你。”

    一叶彼是方生的叶子落在他的剑尖,绽出流华光转的模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为何化作他的模样了吗。”

    “可我就是苏星文。”苏星文无辜地耸了耸肩,“或者说,沐小王爷不妨问问自己,此处又是何处呢。”

    沐夜的目光仍如剑光一般凛冽。

    苏星文毫无征兆地轻笑起来:“不过,小王爷还是棋差一招。”

    那些被沐夜斩退的魔气又自四面八方缭绕而至,那片剑尖叶被挥落失去了神采,沐夜的瞳孔骤缩,立刻横剑斩去,然而不过片刻便不敌,被几束阴魂不散的魔气擒下:“苏星文,你要折辱于我?”

    沐夜极少唤出“苏星文”这三个字,不唤苏九,无非是在心中并不认可眼前的苏星文,毕竟这个名字对他甚至苏星文本人而言都无足轻重,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两相对比,还是“苏九”二字更能令他有几分波澜。

    眼前的苏星文却笑吟吟地应了,此处果真处处透着诡异。

    此处的苏星文不是苏星文,更像是一个长着苏九模样的怪物,甘于堕魔,又对他如此……沐夜的目光落在“苏星文”朝他伸来的、正要解掉他的腰带的手,冲他摇了摇头,眼中不是哀苦绝望,而是悲悯决绝:“苏星文——或许我该叫你,沐夜的心魔。”

    “消散吧,这里困不住我了。”

    周遭的景色应声而变。

    他暂时得了自由,不由得握紧剑柄,但其实并没有任何把握一举破境——眼前仍是苏星文。

    但这次他看出来了,眼前的不是心魔,而是一个和苏九不大相同的苏星文。那个先前被阎王债掌控失了情志的苏星文,就是眼前之人。

    苏星文此时很虚弱,束缚他的魔气也自动收回去了,才叫他得了自由,只是这幻境不知该怎样出去才好。若是一直困死在这儿……

    想到苏九,沐夜有些焦躁,对着眼前的苏星文,态度也好不起来。他走上去提着苏星文的衣领把倒在地上、阎王债发作的苏星文拎起来,听上去快要失去耐心了:“苏九在哪。”

    “……”忘了,失掉神智的苏星文是不会回答他的。

    既是如此,沐夜便更没有丝毫怜惜了,重重打了苏星文几掌,卸了他不少真炁。幻境无法维持,只能崩塌,将他和苏星文一起丢回了彼是方生下。

    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是?

    苏星文被他打散了几分真炁,阎王债的控制随之减弱,他的目色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是阎王债仍然肆虐,他浑身都很疼,叫他眉头紧皱。

    沐夜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兜,摸出一盒白水芝用以减缓阎王债的丸药,捏着他的下颌喂了一颗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苏星文,你输了。”

    苏星文恍若未闻,仍然垂着头。

    “苏九?”

    这回苏星文终于抬起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这目光有点灼人,沐夜端详了他一番,最后落在了他肩膀上那三道深得几乎见骨的伤上:“你不是他。”

    苏星文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反驳沐夜的话,然而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颓丧道:“我……失了我执。”

    我执有二,有恨,有爱。

    他的目光失去了神采,让沐夜莫名地想起了苏星文的刻字。他的名字与“复仇”二字放在一起,甚至连他都被骗过了,心灰意冷地觉着苏星文应当是恨着自己的。然而所执之事,除了恨,应当还有爱。

    参商难永依,往事不回首。沐夜心想,不提也罢。

    不过,面对这张难得有几分颓唐气的脸,沐夜有些心软了:“你说你失了我执,是为小彤与父亲,还是为……”

    沐夜的神色复杂,没能说出那个“我”。

    十年秋风,足够磨去沐夜不论多少的少年恣意,苏星文如今这幅模样,还有闲情雅致与他开玩笑:“他比你年轻十岁。”

    沐夜忍不住轻嗤一声。这话与苏九说的一样。

    苏星文正色,轻声道:“骗你的,比你年轻几年吧。”

    沐夜琢磨着,恍悟:“你如今是苏九了。”

    唉,太快被发现了。

    苏星文摊了摊手:“不过,刚才那个可不是我。”他仰头看着沐夜,“你为何突然来此处。”

    沐夜的剑归了鞘,一泄气他便觉得有些累了,在苏星文的身边坐下:“受人之托。”

    苏星文的目光跟着他向下:“受人之托啊……”

    “真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这反而是苏星文离开江潭摇落后,他第一次再见苏星文。

    沐夜难得地想坦言一次思念,不过琢磨了半晌,他发现这好像有点难开口,最后索性撇过头去:“本应击退你,”沐夜顿了顿,“——此处的,再想对策。”

    “你又如何来此处。”

    “一睁眼就到这儿了。”苏星文往后一仰躺下了,映入眼帘的是彼是方生的枝繁叶茂,“真想拔了这棵树……”

    “别想了。”沐夜侧着身子,一条胳膊支着头,被苏星文盯得有些莫名,“……怎么如此看我。”

    苏星文朝他勾了勾手指:“凑近些我告诉你。”

    沐夜凑过去,到了半途才瞧见他眼中愈发炽盛的欲望,顿了顿,又起了身:“苏九,不要胡来。”

    苏星文脸不红心不跳,视线还能追着他跑:“我的意思是,我们打一次。”

    哦?是吗。

    沐夜拔了剑:“也对,说不定把你打趴下,我就能回去了。”他的剑尖直指苏星文的眼睛,“起来,跟我打。”

    苏星文两指夹住他的剑尖拨开寸许——然而这一切没能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梦境倏忽变了。

    那位刚被他喊起来要打一架的苏星文苏宗主,如今近在咫尺,是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姿态与神色。

    果然见到苏星文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发展……然而他自己的身体不适让他渐渐抽离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沐夜睁开眼,西斜的日光晒进窗子里,眼前是几日未见、前不久在梦里会过的苏大宗主。

    赋闲在家果然容易做梦……等等。

    “苏九。”开口他就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整个人都被苏星文压住——下半身麻了。

    这人太春风得意了。沐夜警惕起来。

    “刚回来就扰我清梦,拜托你也……”

    苏星文凑近来,努力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我很想你……”

    真的假的?沐夜觉得自己有一些做梦后遗症,况且苏星文说得磕磕巴巴,显然不熟练。

    哼,心不诚。

    不过沐夜还是有点心软的,毕竟几日不见了,说是赋闲在家,事实上他也不习惯:不然也不至于才分开几日便做起那样的梦来。苏星文既然已经回家,他还是想同苏星文温存小意几日的。

    当然那点心软和温存的心思在发现苏星文干的好事后荡然无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出反常,必然有妖。沐夜僵住了,苏星文偷偷笑了一下。沐夜觉得有必要冷淡苏星文两日,然而苏星文赶在沐夜恼羞成怒的前夕捂住他的眼睛,吻他略显干涸的唇:“我看你梦魇了叫你起来。”

    “……”沐夜说不出话了。

    其实苏星文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的,在吻他唇边的那颗痣的时候。但巧舌如簧的沐王府小王爷头一次说起话来像心虚,干巴巴地唤苏星文的名字:“苏、苏九……”

    苏星文仰了仰头,目色一片明亮地看着他。

    ……行,行。沐夜选择一败涂地。

    不得不说,在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苏星文在赌,赌他见到自己会纵容他做些出格的事情——也算是一种恃宠而骄,只要他哄着沐夜,沐夜会原谅他。

    事实果然如此嘛。

    沐夜看穿他的企图,但他并不想计较,这是他给苏星文的特权。他只是懒洋洋地圈住苏星文的脖颈,面上还带着刚睡醒又入情欲的迷蒙和潮红:“苏九。”

    苏星文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句,吻在他的锁骨上。

    说吻不太准确,是咬。

    沐夜瞧见苏星文,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仰了仰头,又突然而短促地笑了一下——应该是想说别的,但最后轻轻说了一句:“苏九,进来。”

    于是下面的事情就显得水到渠成了。他们本就契合无比,情事之上尤甚,分离几日,感情益笃,仿若有人轻轻往这把火上洒上几滴助兴的火油:这团火便“轰”一下子,火光冲了天。

    沐夜察觉苏星文、甚至他自己,都隐有失控。

    果然长流的细水一被斩断,再将断水的刀抽走,水不会停驻,只会加倍汹涌地倾泻。沐夜眯着眼睛,在摇摇晃晃的目光里,对上的苏星文的脸。

    俗人总是很容易被美人面迷惑。沐夜深以为然:他就是个俗人。

    比如现在。

    他克制不住要一亲芳泽的冲动,明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苍天之下的湿吻,在寒夜里的亲密,眼前的苏星文却总有熨帖的新鲜感。

    江潭摇落景致不错,也很养人。

    沐夜常住在江潭摇落,并不愿意回沐王府,十年岁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慢慢淡去,只余下那些虬结的疤痕,压在腰上、背上——总是被苏星文摸着,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有时沐夜还能说话,皱着眉喘息,让他别摸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而难以启齿的原因,他不愿意在此等时候还费心力去怨恨不堪回首的过往,更不愿意被苏星文摸着这些新生脆弱的丑陋疤痕而升起更浓重的欲望。

    沐夜有时觉得自己是不够坦诚,但忍不住想把失态的一面藏起来。

    苏星文的耐性好,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只是在床上似乎有近乎偏执的坚持,堪称赤手撞破南墙、自己开辟新路的楷模。沐夜的身体掩藏在被下,便被他一寸寸摸得清清楚楚,最后他低下头去,一口衔住了一颗微红的乳首:“刚才梦到了什么。”

    沐夜不隐瞒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光裸的胸口被苏星文柔软的头发挨着,没来由地让他想躲:“唔、嗯……梦到你了。”

    苏星文咬了咬衔在齿间的乳尖,语焉不详地道:“碰见我,还能梦魇成那样?”

    后来不是没有了吗。但沐夜不提,只说:“梦见不一样的你了。”

    苏星文惜字如金,拖长了尾音“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神色,又低头去舔弄他另一边的乳尖,把那颗乳首磋磨得与这一边一样透红挺立,泛着被亲吻挑逗过的yin靡水泽。

    沐夜耳朵尖有些热了,苛责他下流。

    苏星文眨了眨眼睛,一声不吭权当默认,在被子下抬了抬他的腿。

    是下流又能怎样,人欲本就流于下等,他这样恶劣地想着,我欣赏与我心心相印之人的身体,我沉湎于与他贪欢,谁能说一句不可?

    沐夜又说了一遍,这次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这是他不会在旁人面前流露的感情:“九哥,进来。”

    苏星文握住他的腰,盯着他混乱失焦的眸子,一股脑地都撞进去了。

    分明情事上已经轻车熟路,却还有失去理智的青涩举动。沐夜躺在他身下,迟钝地转着脑袋,如此心想。

    苏星文太粗暴了。

    那处秘境几日未曾被碰过,又恢复了几分紧窒——方才他还陷在梦里时,整个人的控制权都落在苏星文的手里,被他捣鼓了不少时间,才将那儿扩得顺从无比,一插进去便觉着比平日还烫一些:或许是沐夜还在梦中的缘故。

    如今也很顺从,那口xue微张着湿软的xue口,它的主人说:九哥,进来。哪里有人能拒绝呢。

    沐夜的眼眶可疑地红了。

    苏星文的私心还想再看沐夜旁的失控的神色,是以他活泛起了很不好的心思。当然,为了这些漂亮的景色,他是愿意牺牲一些的,比如情事的主动权。

    沐夜被环着抱起来的时候,原本散落在榻上的长发落在了后背,被微热的汗打湿了。他带着疑惑看向苏星文,苏星文很坦然地倒下去,明晃晃地告诉他:主动权易主了。

    他需得自己来了。

    沐夜的眉目蓦地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欲色与旖旎。

    因为他想到了曾经看过的避火图上那些跨坐在男人身上的,放浪形骸地娇声呻吟的女人。如今他是一样的角色,面对苏星文。

    在京城片叶不沾身的沐王府世子,沐夜眼下有些慌乱。

    毕竟房中术不教男人怎样如此主动,此等秘辛,他从未见过,更未做过,一切还得循着他的本能。苏星文一点儿也不打算帮他。

    苏星文自下而上地看他,感觉连他的神色都生动几分,此后便冒出另一个念头:唔,更想侵犯这张脸的主人了。

    无关乎他,沐夜处于上位,占据着上位者的位置,情态却不能占着上风,潮红难抑的面容、迷离的目色、痕迹满布的躯体、濡湿的乳尖……这些都被尽收眼底,而沐夜跨坐在他的身上,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只是许久不见而已,一会儿便熟悉了。苏星文恶劣地心想,抬腰向上顶了一下。沐夜浑身一僵,险些倒在苏星文的身上——若不是他的手撑在苏星文的身侧。

    他不想就此认输。

    但他战栗着,似乎不能再做别的了,苏星文眨了眨眼睛,叫他的名姓:“沐夜?”

    更糟糕了。沐夜仰着头,喘得厉害,但仍然咬着牙,艰难地摇动着自己酸软的腰肢,道:“不许……”

    好吧,沐夜一向要强,如此回答确实很不意外。但苏星文并不坐以待毙。他还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沐夜的慌乱他一点儿也没有错过,甚至于还想要再多一些。

    苏宗主在床榻之间的聪慧,想来都拿来对付沐夜了。毕竟他很愿意在沐夜的身上花心思,这具躯体他或许比沐夜自己还熟悉。于是他又摸到了沐夜后腰上的旧疤。

    若是没有这道旧疤,这副腰身便显得精致美丽了,然而横亘的这道疤,斩断了两枚微陷的腰窝。沐夜半阖着眼睛,睫毛狠狠一颤:“不要摸……”

    意外的是,苏星文这次很听他的话——他的指尖轻巧地划过了那道疤,划过了他的腰窝与脊骨,停在了近尾椎的位置,一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敏感,能轻而易举卸掉沐夜勉强御起来的硬骨,叫他软成淋漓柔和的水,倒进苏星文的怀里。苏星文屡试不爽。

    所以沐夜一如既往地没法再强硬下去,倒在他的怀里,脸埋进了他的颈窝。苏星文短促地笑了一下,灼热的气息轻巧地拂过他耳边汗湿凌乱的卷发:“累了吗?”

    答案不言而喻。

    沐夜闷闷地“嗯”了一声,莫名地有些愉悦的上挑尾音——然后一口咬在了苏星文的耳垂上。

    紧接着是血脉鼓动的侧颈、凸起的喉结,最后他吻到了苏星文干涸的唇。

    苏宗主聪慧的大脑反应过来,示弱是沐夜的早有预谋。

    当事人狡黠地笑了笑:“苏九,你似乎很喜欢看我。”

    那是当然了。

    这样啊……沐夜看着他的眼睛,凑上去咬了咬他的唇:“那就来吧。”

    把我做成你想看的模样。

    然而苏星文想的是,他想取悦沐夜。这是他能想到除却与沐夜长相厮守的令他快乐的事情。

    主动权第二次易主了。

    沐夜颇有几分引颈待戮的姿态,毕竟此刻他的神经已经在极度兴奋的边缘,犹如一只装得很满的酒爵,只需要再给最后一点液体,原来的液体就会涌出这个容纳不下的容器。一如此时此刻。苏星文太清晰他的需求,也知道怎样可以逼出他的再也掩藏不住的呻吟,回忆起沐夜高潮迭起的模样,心底情动非常的人变成了自己——换而言之,他装不下耐心二字了。

    于是温吞的情事骤然变成了沐夜一下子难以承受的模样。

    这次他的慌乱终于不是有把握的了,苏星文将他死死摁在怀里,犬齿叼住他颈间的皮rou,一寸寸蚕食他的整副身体,把那些血rou刻上苏九的名号。他的一双腿分别落在苏星文的臂弯里,被迫地分得很开,承受人欲的冲击,而那根半勃不软的性器无人问津,半晌才冒了一点清液。

    沉湎荒唐的交欢,简直不能再理所应当了。

    苏星文还是想起了什么,他总算肯停一停,照顾沐夜身为男性的欲望。沐夜想抬手拒绝,然而他低估了自己对于苏星文的敏感度,苏星文只消抚慰几下,他已然很不能忍受。

    他的腰身抽动几下,迅速瘫软下去,精水xiele自己一身。

    好了,这下真是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

    苏星文拨开了他黏在眼前的额发,然而征伐难以停止。沐夜只觉得一片混乱,高潮的时间被苏星文人为地延长了许多。

    还有那些高潮迭起时的敏感的反应,全都成了情欲泛滥的推手。

    沐夜已经感觉不出后来是温和还是仍然如先前那般,他的嗓子嘶哑得很厉害,只来得及摸索着扣住苏星文的手,大脑已经失去了感知的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黑沉沉地黏在窗子上。

    他中途短暂地醒了一下——或许说醒来并不准确,他只是身体抽离了睡眠状态,意识却没有;那时的苏星文似乎还同他有几分微不足道的距离,先下却是完全蜷缩着睡在他的怀里。

    苏星文醒着,看他醒了,从床边取了水喂他喝了。

    喝了凉水的沐小王爷不太满意,动了动身子才发现有什么微妙的不同。沐夜不知道该摆出愠怒的神情还是无措的神情,苏星文看着他,好似有几分心虚,很不自然地整理他的头发:“刚刚你睡着的时候……”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怕你再像先前那样梦魇,想着抱着你,或许你能睡得安稳些。”

    这回苏星文连眼睛都闪着心虚的光。

    沐夜对自己很清楚,他睡相不会很好,特别是在苏星文的面前。如今这副模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自己找着苏星文贴过去的。

    只不过,欲望确实让人乐不思蜀。

    “苏九,过来。”

    他如是说道,吻在了苏星文唇边那颗稍显浅淡的美人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