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

    池霁晓一边用遮瑕液遮着脖颈上点点暗紫色的痕迹，一边透过镜子轻声责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黎思源；“小讨厌鬼，什么时候偷偷咬我脖子的？”

    “不知道……可能什么时候没忍住，所以就……”

    黎思源从后环抱住她，还想趁机再亲一口，却被池霁晓毫不留情地推开。

    “还要去店里干活，等回来你再随便闹。”

    “所以你遮起来，是不想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吗？”这种事情过去实在发生过许多次，黎思源自然而然就这般想到，心中难受的感觉早已不似多年前那么强烈；“店里总会有很多陌生人，解释起来确实很麻烦。池霁晓……你只需要让我知道我该和你保持怎样的距离就够了。”

    池霁晓惊讶于黎思源竟会这样想，心疼之余又满是愧疚，于是握紧了搭在腰上的手予以安抚；“我只是害羞啦～”

    黎思源不置可否，只从池霁晓的手中接过化妆刷，仔细将自己留下的痕迹覆盖。

    “不高兴了？”

    “没……算了…有点。”

    她凑得很近，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后，让池霁晓不禁瑟缩起脖子。

    “我总会有种……我们之间的爱情也好，亲情也罢，都是秘密，都不能为人所知。”黎思源掐住池霁晓的后颈，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开口说出来，那么我会替你守好这个秘密。”

    察觉到黎思源的情绪越说越低落，池霁晓忙拉住手腕解释道：“你这个小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我都没开口，你自己就脑补了完整的剧情，真是的……”

    “所以你……？”黎思源撇过脸，按捺着因池霁晓这番话而愈发雀跃的心。

    池霁晓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伸手捏了捏那手感还不错的脸颊；“谢妍宁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跟在我身边，和你不怎么对付的小女孩。”

    黎思源赌气般偏过头，不让池霁晓继续捏；“哼！有那么一小点点印象吧！怎么？”

    “等会要是被她看到我这一脖子吻痕，你想……你可要仔细想……”池霁晓就这么看着黎思源的脸一点一点红了个透，趁机将她牢牢搂住；“是我为老不尊吗？还是有人……嗯？”

    “才不老……你你你赶紧遮吧！”黎思源匆匆抓了一堆化妆品递到池霁晓面前；“我都没有陪你几年，倒是让她陪了这么久，哼！”

    “哪来的一股酸味？”

    “没…没有！！！”黎思源摆摆手，主动后退几步，眼神飘忽着，装作满不在意；“我要出去吹吹风，你继续吧！”

    池霁晓笑着将她看穿，拾起化妆刷自顾自做着收尾工作。

    在浴室的门口徘徊了一阵不见池霁晓出声挽留，黎思源又探出个脑袋，满是幽怨；“就让我走了？”

    “嗯～”池霁晓又不紧不慢地涂起口红，连眼神都未分一个给黎思源；“这是你的自由咯～”

    黎思源急了，转身欲走，脚刚迈出半步却又收了回去。

    “哎呀mama——”她又灰溜溜地折回去，靠坐在洗漱台上；“哪怕你挽留我一下下，缠着我那么一小点呢？”

    “不挽留你是因为……”池霁晓盖上口红，又顺势与黎思源十指相扣；“我已经收拾好了～”

    觉得自己又被戏弄，黎思源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手却诚实地牢牢握住了池霁晓的。

    到店里时已经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客人，其中有个长发女人刚见到池霁晓的面便端着酒杯迎了上去，熟稔地坐在吧台边。

    黎思源主动松开手，朝着角落里靠窗的座位走去。

    “罕见呐，池姐今天竟然不是一个人过来。”长发女人侧倚在吧台上，满是吃瓜的意味。

    池霁晓轻声笑了笑，手上的准备工作一刻未停；“我爱人来了。”

    长发女人愣住几秒，旋即转身，发出了极大的动静。

    坐在角落的黎思源只觉被一道炙热的视线上下打量，一时间脑子竟有些短路，将头埋在臂弯后便趴在了桌上。

    黎思源的动作惹得长发女人大笑，转身调侃起池霁晓来；“池姐，你爱人好像晕了，不去看看吗？”

    将酒液从摇壶倒进杯子的过程中，池霁晓抽空瞥了眼黎思源，而后把面前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女人面前；“你不说话，她自然就醒了。”

    “啧！怎么这么护犊子？！”女人抿了口酒，满意地眯起一双眼睛；“今天调的味道不像之前那么犀利了，爱情呀～甜腻呐～”

    “跟平常的配比一样的好吗？味觉失灵这毛病还是挺严重的哈！”

    “哼——没意思……”

    池霁晓没再与女人斗嘴，带着关切的视线落到黎思源的身上，洗干净手后便想去找她。

    怎料此时黎思源也适时地发来了消息，池霁晓定睛一看，便知道这孩子现在肯定羞得不行。

    算了，池霁晓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帮起刚招来的小酒保把单子做完。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黎思源才觉得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逐渐平复；她抬起头，惊觉身边不知何时做了个人。

    “哟！还以为是个醉鬼，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哈！”

    声音有些熟悉，不过这张脸……黎思源打量了许久，始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见黎思源逐渐呆滞，身边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妍宁。”

    “哦，身上没挂链子还真的认不出来。”这么多年过去，黎思源与她之间的磁场依旧互相排斥；“工作时间摸鱼真的没事吗？”

    手边的汽水被打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谢妍宁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发出声叹息；“池mama从来没有责备过我们任何一个人～不像你们体制内，一板一眼，有够无聊的。”

    黎思源摇摇头，没有回答，嘴角甚至有一些在谢妍宁看来实在诡异的笑。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家店……”

    不远处的钢琴自第一个音符落下便吸引了黎思源所有的注意力，她注视着弹钢琴的人，眸光化成了一滩春水。

    “这些年你一直都陪着她吗？”

    谢妍宁也被琴声吸引，撑着脑袋望向池霁晓；“三年前彻底搬过来的。我说过，我会照顾好她，就像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她照顾我一样。”

    心尖泛起的酸痛被黎思源熟练地压下，只是掌心依旧无法控制地生出些粘腻的汗。

    “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你自己不会去问？”

    黎思源自嘲般笑了笑；“我敢问吗？”

    对于这一回答，谢妍宁有些意外，同时也再次细细打量起黎思源，突然觉得她像是被封在罐子中埋入地下，如今被挖出来，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冷、腐朽。

    “挺好……”谢妍宁斟酌着回答；“有时候喝了酒会念叨你几句，说说你有没有找到亲近的朋友……她总怕你性子太闷，会孤零零一个人。”

    黎思源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我在这呆不了几天，假期没那么长……虽然知道不用我说你也会照顾好她，但……还是拜托你。”

    “你不留下？！”谢妍宁皱着眉；“你们都快十年没见了，工作就这么重要？”

    “她总不愿意看到我孤单，总不愿意我的世界只想着她一个……我也总不能只沉浸在过去。”

    “行，随便你。”

    谢妍宁觉得自己再同黎思源谈下去会喘不过气，端着饮料就快步闪到吧台边，与之前那长发女人聊起天来。

    温柔的曲调从指尖下流出，藏着只有池霁晓与黎思源两人能明白的隐秘爱意。

    黎思源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想要将一切都留存得久一些。

    她实在不能太贪心，都已经亲耳听到池霁晓称自己为‘爱人’了。

    目光无意间在空气中碰撞，交缠，接着没有实质吻。

    随着池霁晓莞尔，黎思源也勾起唇角，漾起丝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