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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背后主人公的情感,然后再用自己的声音传递出来。他不知道准不准确,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他的作品提出异议。他的生活太枯燥,只能用听这些文字来填补。一段文字听了三两遍下来,便烂熟于心。配音需要情感,广播则需要记忆。但有事情能经他手完成,他也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是那么无意义。王时接着问了十多个问题,两人的谈话被录音笔和镜头记录,算是为这短时间以来的奔波画上了圆满句号。至少王时认为还挺圆满。采访很快结束,收拾完工具,她和王时就要离开。陆頫口中没有挽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客套的话,只是道了几句辛苦了,便很快送他们出门。木子已经到屋外,突然回身看他,他在门口伫立,沉默不语,似乎是在等两人坐上电梯。王时见木子停了步子,也跟着回头看,见陆頫还没进去,便说:“陆元先生,您先进去吧。”陆頫点头,顷刻门便被关上,他们等的电梯刚好也到了。两人下楼上车。王时先去停车场开车出来接她,木子动作慢,拖沓了好一会儿才温温吞吞上车。她打开车门上坐上副驾驶,便听见王时感慨一句:“啊——感觉这次能出次头了!”“嗯?”木子不解,一边给自己扣上安全带。王时启动引擎,边解释给她听:“老被他们新媒体压一头,这次挖到陆元算是挖到宝了。”他没等木子问,接着说:“陆元粉丝不少啊!这人挺神秘,声音好听,又配过几个大IP动漫,网配圈大神啊!之前没想到的是,他人还长得这么帅,我这波宣传发出去,又得是好一波圈粉,最最最关键的是——”“——他眼睛看不见,这可是个巨大的卖点。”他说完,啧啧两声,单手抓了抓自己的下巴,顾自点头肯定着自己。木子听着,埋了头,良久,才意味不明地说:“他眼睛看不见就能当做别人哗众取宠的看点吗?”王时开着车,没注意身旁人情绪的异样,只以为她是正常的疑问,回答说:“你不明白,最近的小女生啊都喜欢这种身体不太完美的,这样才励志才正能量啊,太完美反倒让她们有压力感呢!”木子支吾了几声,最终还是没说话。她心情低落下去,撇头看车窗外变幻的城市街景。深圳算不上一座美丽的城市。不是说它风景不好——它繁华,自有一种纸醉金迷的美感。但隐隐地,总让人觉得缺少些什么。她记得自己刚来深圳的那一年,找工作,面试,找房子,让她觉得深圳太大、太残酷。这是个异乡人的繁华都市,从来不属于某个人。王时见她盯着窗外发呆,叫住她,突兀地问了句:“你没谈男朋友吧?”“嗯?嗯……没有。”木子反应过来,两个眼睛里水濛濛的,似乎还没从过去脱出身来,她缓了缓,反问,“我们新闻部不准谈恋爱的吗?”王时摇头道:“不是不是,别误会,我就单纯问一下。”王时想起陆頫找他要木子的联系方式,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又不好明挑了将这些事情往台面上摆,只好旁敲侧击自作聪明地提点:“我以为你对陆元有点意思,总觉得你在他面前有点怪。”“嗯?没有吧。”木子闪躲开他投来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不会是他的迷妹之一吧?”他又问,说完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应该不是,之前给你材料的时候你明明不认识他来着。”木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承认:“我的确不认识他,对他……也没……”王时没等她把话说全,接过话茬,手把着方向盘,说:“那就好,你也别多想,我就是多个心眼,我今天跟他聊天的时候听他说,他有未婚妻了,还计划着打算这阵子把证领了,怕你误会酿成悲剧嘛!”木子听完,一脸错愕,最终还是明白过来,认命般地“嗯”了声,便不再出声了。两人也没再说话。车还在开,往不知名的方向。在一座古怪的城市,人们说的话古怪,天气也古怪。王时只送她到小区门口,从正门往里面走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深圳明明是冬天,但她只走了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于是她索性把外面的风衣脱了,挂在手臂上。上楼。开门。拍亮房间的灯。机械性的动作一遍走完,她觉得心力疲乏到极致,走到房间里,跳过了洗澡这个过程,人懒懒地瘫睡在床上。回想一天,才发觉今天其实也没做什么事。她撑着眼皮,看天花板上的电灯。这栋楼的电流不稳,顶上的白色电灯管忽明忽暗,光亮度切换,闪疼人的眼睛。她没什么劲,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忽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想过去的陆頫的样子,也想.....现在的他。她想起今天见他坐在阳光里答话时自如的样子,心里拨鼓般的跌宕。他说话时的从善如流,让她觉得事情变化太快,他总归还是不一样了。但细微的变化她并不能说清,只是觉得不大一样。她只希望那变化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是因为他的未婚妻,而不是因为她当年的不辞而别。如此,她能少愧疚一些。她也太理想主义,总以为他还会等着她。胡乱地想着,眼泪湿了枕头,她思索渐深,便囫囵睡去。城市另一角的陆頫却难以入眠。他失眠的毛病延续了好几年。病理上说是入睡困难,对他而言,更像是不敢入睡。无边的黑暗,彻夜的噩梦,梦里是什么、有什么一概不知,醒来后只觉得难受。睡不着他就混天胡地地乱想,荒诞的、现实的、悲观的和不切实际的想法他都曾有过。也曾想过和木子的以后。在一座安静的小城,慢下来生活。慢慢熟悉街道,熟悉回家的每一个拐角。吃很多东西,各种食物切合时令,滥吃,吃到肚子不舒服也没有关系。小城里四个季节都能闻到味道,彷佛在闻四种不同的果香。最期待有那么一个雨天,他牵着木子的手,木子持伞,他们从逼窄的小巷里穿过。雨水敲打伞面,敲打石板,敲得院子里的芭蕉叶噼啪作响,就是不落在他们身上。……能这样生活到老就好了。他翻个身,半边脸枕上他的一只手掌,浅浅叹息。上午来过的钟点工擦完他卧室的落地窗之后,忘了把布帘拉上。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当晚有月亮。月光如雪般冷白,又夹带着无可言喻的人间烟火气。那月光就落在他侧着的一半身体上,让他整个人透着幽幽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