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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小时候就住在安卡拉啊,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有疯长的葡萄藤,风吹过去的时候晴朗的夜晚也像下了沙沙的雨。jiejie说这是我小时候吃葡萄吐出来的籽落在了花盆里才长得这么大,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颗葡萄都没吃到过。一直住在宿舍里,我住在一层楼,回形的建筑,四面八方哪里都不透光,队友把永远烘不干的球衣晾在窗户前,于是记忆里的宿舍一直都黑漆漆的,日头最足的夏天进门也要开灯。” 阿尔达·居莱尔坐在伊斯坦布尔一间颇有盛名的餐厅里,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对Ferdi笑着聊起自己十八岁之前的回忆。 Ferdi 坐在一边呆愣愣地听着,不懂其中大部分词汇。他比她大六岁,从小在荷兰长大,到了十八岁才从荷兰搬到土耳其居住,都说长大之后人负责语言学习的大脑皮层会退化,所以就算现在到了土耳其已经足足六年,稍微复杂些的词汇Ferdi仍然不大能听得懂。阿尔达耐心地给他解释,却如同文盲看字典,一个更比一个难懂。于是她就这么笑着,用英文说,”my childhood is not so good.”贫瘠的词汇让如诗如画般的场景变得暗淡,在那个瞬间她突然有些沮丧。 她和Ferdi的故事说来话长,但总结起来无非是或古典或现代的俗套爱情故事,上帝是个不太用心的剧作家,使得每个人的恋爱故事都大同小异。 她认识Ferdi要早一些,学校里很早就传闻转学来了个荷兰的高中生。荷兰土耳其裔的人倒也不少,但大多都定居在荷兰,或许偶尔会回到土耳其探亲访友,但终其一生都是那个令人为难的局外人。在荷兰,他们是土耳其人,在土耳其,他们又被看作是荷兰人。因此学校里对这个回到土耳其生活的人还抱有一定的新鲜感。 Ferdi转来学校的那天,阿尔达也和同伴们一起去看过,在人群里,看比她大上很多很多——几乎要有几百岁那么多——的Ferdi和同学们用不甚流利的土耳其语交谈,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切换成英文,她躲在人群里笑了又笑。 后来的故事变得简单起来,在某一次忽略年龄与性别限制的足球比赛上,Ferdi从边锋踢到了边卫,而阿尔达总能给他传到最恰如其分的球,一场比赛踢完,Ferdi的气还没喘匀,就跑到阿尔达的身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啊,你们外国长大的人都这样的吗?她在那个瞬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凯南·伊尔迪兹。因为语言的限制,让他们的土耳其语都变得直白而淳朴,只做用途,不用于任何修饰。 她平时其实不太会想到凯南。他和他的家庭,连同那段住在他们家的日子,都像是一段不太真切的梦,梦里一切都雾蒙蒙的,有时候凯南在比赛进球后冲她做鬼脸,有时候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她思考着,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凯南,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发现原来哪个都不是。 除了那次,她根本没看过任何一场凯南·伊尔迪兹的比赛。漫长的休赛期里,她和他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假日,因为太特别了,所以竟然觉得那个漫长的假期像是从时间的缝隙里漏掉了,再回忆起来只觉得一片空白。 如今她十八岁,是可以交男朋友也可以喝酒的年纪。身体仍旧青涩,然而人人都已经将她看作大人。不能撒娇,不能情绪化,不能不顾形象地大哭或大笑,她把这些权利让渡出来,换来同Ferdi出去可以晚上十点以后回家不被问的特权。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总归轮不到自己来做选择,选择一切的是时间。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德国朋友吗?”阿尔达笑着问道。“长头发,金色及肩的头发到肩膀这么长吧,小时候踢球的时候被很多人误会是女孩,”她试图回忆起凯南,继续说:“他把头发剪了,你看。” 她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大再放大,Ferdi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是很结实的青年人,因为刚刚成年,还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在一种合影里睥睨着。 他平时不太能听到她说起那段德国的漫长假期,对着叫凯南的男生看了一会儿,他点评道,的确是蛮帅。 你没发现你们长得有些像吗?Ferdi说。 一点都不像啊,阿尔达吸着玻璃杯里的柠檬水,轻声辩驳。即便成年,她还是喝不惯发苦又发酸的酒。或许只是土耳其长相,大家总是大差不差。 “鼻子那里”,Ferdi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大笑的男孩,隔着空气比划着,“弧度是一样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们某个指纹会重合在一起。”她耸耸肩,对Ferdi的新发现毫不在意。 虽然当初在德国的时候两个人留下了联系方式,但是两年过去,却几乎一次也没有交谈过,偶尔刷到instagram,都默契地避开不提。从凯南的instagram来看,那个夏天过去以后,他和那个喜欢画浓重眼线的女孩分手,不到半年后他的关注里又多了个棕色短发的女孩,她有一对棕色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所有的阳光都盛在里面,像一对金色的池塘。 她给那女孩点过赞,第二天发现自己被女孩拉黑了。第三天,她接受了Ferdi的告白。 母亲对Ferdi非常满意,父亲却刚好相反。 阿尔达才十八岁,她哪里懂什么叫爱,而Ferdi已经二十四岁了,这对我的小阿尔达完全不公平。父亲说。 你的要求总是太高,你喜欢精英喜欢富家子弟,你不能总是指望着摘天上的月亮。Ferdi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孩子。母亲反唇相讥。 我的女儿总是值得最好的。父亲对母亲的挖苦毫不在意。 Ferdi就是最好的。阿尔达,你喜不喜欢Ferdi?母亲把话题抛给她,由她来完成对两个人争吵的最终的判罚。 她沉默着,沉默的那段时间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像法官锤一样,悬空在半空中,只等着一锤定音。 我不知道。 咚——法官锤落在了棉花上,给出一个相当模棱两可的答案,只待择日宣判。 什么嘛,又护着你爸爸。母亲咕哝着,起身去收拾餐桌上的餐盘和高脚杯。 她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只觉得迷茫。她真的不知道。 Ferdi很好,人人都说她应该和他在一起。但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她想她大约是喜欢他的。然而当母亲问她的时候,她又答不出来了。这不同于一道方程,思考到最后总是会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喜欢的形式有千万种,她不知道自己和Ferdi的情感算不算得上男女之间的吸引。 爸爸当时为什么和mama结婚?她问坐在沙发上看足球比赛的父亲。原本以为会听到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没想到父亲却说,那时候我们都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我没女朋友,你mama没男朋友,两个人在熟人的介绍下看了一场爱情电影,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你mama会把刀放下再吃食物,当时我就觉得她是个适合一起生活的人。 什么嘛。原来是找人生的伙伴。她在心里腹诽,觉得大人的世界完全是无聊。 她有点想问Ferdi,当初和她告白,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的某些特质,让他觉得自己是适合生活的人。但当她打下字,却又一个个删掉,最后转头去找了另一个沉底的对话框。 “人类恋爱的意义是什么?”发送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后悔了。然而没等她撤回,另一边已经在显示正在输入中。 “因为人类需要爱。也需要给予爱。”凯南那边比她早一些,现在大概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怎么,我们的小阿尔达恋爱了?”第二条消息很快发送过来,阿尔达看着他的头像,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还是长头发的时候更好看些。她想。 “如果有恋爱问题,欢迎咨询,我可是个中高手。” 在另一边。 自称是恋爱高手的凯南·伊尔迪兹坐在更衣室里,笑着敲下颇有调侃意味的消息。刚洗完澡出来的队友看见的,就是他这副傻笑的样子。 “嘿,哥们儿,你约到了莉莉丝?笑得这么开心。”莉莉丝是他们队医的女儿,金发碧眼,是球队所有男孩子们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他们都开玩笑,只有凯南,能让莉莉丝答应约会请求。 “少来,是我那年带你们见的土耳其女孩,她似乎要恋爱了,正在和我咨询恋爱相关的问题。”他笑着,打断了队友喋喋不休的质问。 “她啊......”队友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中,试图在某个记忆的角落里将阿尔达的形象挖出来,“是不是中长发大眼睛,笑得特别好看的那个?眼睛下有很重的黑眼圈。”队友的双手比划出一个望远镜的样子,问道。 “对啊,就是她,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还难受了很长时间。” “我当时还以为你们在一起”,队友穿好裤子,似乎回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当时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很不一样。” 才怪。 “哪里不一样了。”凯南辩驳道。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要目光要掉进她的眼睛里了。” 一个人的目光怎么会掉进另一个人的眼睛里呢,她的眼睛既不是湖,也不是海,最多不过是比旁人大了些,不管是难过还是快乐,都凭空比别人多些委屈。 大约是他睡前反复想着这句话,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久违地又梦见了来自安卡拉的少女。她站在荒芜的沙漠上——对,就是荒芜,沙漠冷得像永远都停留在了四月——背后是轮升起的明月。她站在他面前,额前凌乱的发丝遮蔽了双眼,他走过去,拨开她的刘海,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棕色的瞳孔里仿佛蓄满了秋水,风一吹过来便要漾起道道涟漪。他看着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每走一步,便觉得自己掉进那双眼睛里一寸。当他觉得自己完全要沉溺在这篇湖水中时,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伊尔迪兹!再不起来加练十圈。”教练的怒吼透过听筒灼烧着他的耳膜,他的半只脚却海停留在梦里。 完蛋了。 在迈向训练场的那个瞬间,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声音。仿佛行星撞地球的巨响,又仿佛一声温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