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星辰/Burning 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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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野火/ Wildfire-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吵醒了噩梦。宿醉后仍在头晕脑胀的都银虎对着停摆时钟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床榻上还在睡梦中那位年轻家族继承人韩诺亚。 明面上都银虎与韩诺亚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但若要顺着韩氏家族的线索细查,不多时就会发现两人暗处的关系。或许在惨遭灭口前还能查到二十年前在这附近发生过的案件——意外丧生的都氏夫妇以及火海中哭泣的孩童。 “银虎,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身边人眯着眼,手指拨弄开都银虎的灰白色碎发,露出他面部烧伤后呈现异样色彩的眼眸。 “哥,我不困。”月光洒在都银虎身上,火焰在身体右侧留下了无数不可修复痕迹,可怖伤疤从侧脸蔓延到他脚尖。创面早已失去痛觉,然而每次看到噩梦里镜中倒影,都银虎似乎还能回忆起些许当时情景——金发男人向他伸出手掌,避开伤口将都银虎温柔地抱在怀里,身上是皮革与金属的味道。 “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韩诺亚牵起都银虎皮肤完好的那只左手,唇瓣轻柔落在手腕上。 “是的。”都银虎低下头看到了昨夜吻痕。他只敢留在肋骨上,若是裸露在外也许又会被人当成饭后笑谈。 大部分时间是韩诺亚主动要求,他才会陪着睡一晚,昨晚也是如此。有时都银虎想不明白,韩诺亚的父亲为什么要在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决定收养他。他明明清楚两人私下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默许韩诺亚整晚都呆在收养来的孩子身边。 外面的人想闯进来,都银虎却只想逃走。可是围城里无路可逃,整座城市的背面都被韩氏家族控制,叛逃者下场无外乎是海边浮尸,或是变成混凝土里一缕亡魂。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对都银虎来说那场火从来没有熄灭,永远地燃烧并将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变成灰烬,他的家庭、童年与自我。或许对都银虎来说,唯一解药是发掘掩盖在火光下的谜题,找出纵火者清算。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大概人选——噩梦里那个金发男人,韩诺亚的生父以及他的养父,韩贤均。 “我去煮一壶咖啡,你要吃什么?”金发青年从床榻上起身,走进衣帽间挑走一套宽松衣服,掩盖住昨晚rou体纠缠后留下的痕迹。 都银虎揉了揉酸痛的额头说道:“诺亚哥,我来做饭就好。”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韩诺亚转身推开房门,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停留在楼下会客厅。 向后躺倒,都银虎埋在蓬松软糯的被子里,无声叹息伴随他起伏的胸膛。他好像开始厌倦韩诺亚身上和韩诺亚父亲一样的沙龙香,那股真皮与金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总是能让噩梦重复浮现。 拨开冬被撑着床垫,都银虎坐直身体,深呼吸后换上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刺得他一阵搔痒,但堆叠的领子能挡住颈间皮革项圈。都银虎不想被人窥视他和韩诺亚的关系。尤其是韩诺亚以不同名义送给他的许多项圈,它们紧紧箍住都银虎的脖颈。每一次不顺畅的呼吸,都能让都银虎回想起韩诺亚第一次给他戴上项圈那个夜晚。 这算什么,恶趣味的占有欲?盯着镜子沉默了良久,都银虎很难低头承认其实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想得太多只是自寻烦恼,他与韩氏的关系也不是简单一句“寄人篱下”就可以解释清楚的。都银虎拍了拍脸颊整理好衣领,简单洗漱后顺着楼梯向楼下餐厅走去。 早餐是烤吐司佐以蒜香酱,几片用黄油煎过的培根,搭配韩诺亚顺手煮上的美式咖啡。都银虎心不在焉地啃着手里火候有点重的面包片,桌上铺了管家提前拿来的早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报道。 暗流只在平静水面下涌动,真正影响局势的往往藏在暗处——声名在外的韩贤均先生半年前不幸确诊肺癌晚期,而面前的韩少爷在前几年就已逐渐接手父亲的事业——没有哪家媒体敢摆在明面。 “都银虎。”韩诺亚敲敲桌子,“等下一起去见家族里的人,别摆出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 “明白,诺亚哥。”都银虎抬头回复道,“哥要带我去城区吗?” “这几天行程比较紧。”掌间温度包裹住都银虎手上的烧伤瘢痕,韩诺亚低声念道:“我身边也没什么可靠的人。” “我会尽全力保护好少爷……”他察觉到韩诺亚的脸色变化,连忙改口:“我会尽全力保护好诺亚哥!” “这才对嘛,我在地下车库等你。”韩诺亚笑了笑,起身扯过餐巾擦干净手指,一眨眼的功夫就溜出去了。 都银虎迅速把自己那份早餐咽下,像往常一样拾起韩诺亚随意扔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抓了件羊绒外衣和围巾一路小跑赶到车库。 不出所料,韩诺亚果然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就在寒风中杵着。都银虎先帮他系好围巾披上大衣,再替他打开车门,最后坐在驾驶位上搓搓冻僵的手指,庆幸自己提前开了暖风。 这栋房子周围只有几条车轮和行人一步步走出来的小路,泥泞颠簸。车子还没启动,就见韩诺亚坐在副驾驶皱起眉头,显然对路况已经不满意很久了,他侧头问道:“都银虎,要不过几天在这附近铺条正经路吧。” 其实不论是这附近糟糕的路况,还是让都银虎住在偏远城郊,都是韩贤均本人的意思。都银虎本想开口提醒,可话到嘴边还是因为私心咽了下去。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韩诺亚戳了戳都银虎的大腿,上半身向他倚靠过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车速很慢,都银虎尽量不让车子产生任何颠簸,他小心翼翼地说:“哥,我不想住在这里了,这栋房子离诺亚哥好远。” 眯起眼睛点点头,韩诺亚揶揄道:“好啊。等筹备完父亲的葬礼,我就把你接回家里住。” “或许我顺路去看一下韩先生的病情——”都银虎连忙补充。 “还想见他?没问题,先见完家族里那几位老顽固,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调低座椅,韩诺亚侧躺在副驾驶上,手指不安分地摸向都银虎被火烧灼的右半边身子。 瘢痕处的感觉迟钝,令都银虎感到些许不适,他稍稍挪开一点距离,嘴上求饶道:“诺亚哥。” “你不喜欢这样,我知道。”韩诺亚撇撇嘴,没趣地挪开了手指,“哎,我睡一会儿,昨晚折腾得太累了。” 离开仿佛没有边际的阔叶林,轿车悄然向城市深处驶去。人烟渐渐繁盛,信号灯亮起红色。都银虎偷偷瞧着韩诺亚的睡颜。明明熟睡时还算人畜无害,怎么醒的时候那么棘手呢?他暗自想着,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对着后视镜调整好项圈位置。 -支配关系/ Dominate- 宴席从午后持续到了傍晚,人们在长桌旁饮下手中琥珀色酒液,互相抛着不痛不痒的闲话打发时间,眼神交汇后话题还是拐回到了韩诺亚身上。 “说起来,韩少爷真是年少有为啊,养了只不会反抗的狗在身边。”引出讥讽话题的人是韩贤均过去的副手。在为韩氏效命的十多年间,他扶持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因此虽说已经退身幕后,却依然拥有一些话语权。 扭头看了眼身后毫无反应的都银虎,韩诺亚扯起嘴角,“前辈是说笑了,我哪比得上您家儿子啊,他可是到处招摇被辅警抓了个正着。” “那又怎样?”那位前辈放下手中酒杯,嗤笑说道:“只要我儿子别在晚上缠着男人睡觉,我这当父亲的就安心了。” 两人的关系早就被暗地里讨论过好几年,在家族里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像这样抬到明面被人明嘲暗讽倒还是头一回。 目睹韩诺亚抿起嘴角肩膀轻微颤抖,都银虎难免有些担心。他不想韩诺亚因为他俩的关系而遭受更多流言蜚语,正准备上前一步辩驳,却被韩诺亚一把抓住手臂制止。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儿,几位中立派家族成员见状连忙凑过去,接连发言缓解紧张氛围:“都是一家人,吵这些做什么了。怎么说他也是韩先生收养的孩子,您就少说几句吧……” 家族聚会不欢而散。江边的寒风顺着缝隙灌到衣服里,韩诺亚倚在路灯旁打了个颤。他不喜欢冬天,尤其是气温零下的时候。 “哥,我送你回住处吧。”站在一旁的都银虎提议道。 “银虎啊,为什么父亲要我做继承人呢,明明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瘦削的侧脸上是都银虎也很少见到的失落神色,他转身走向都银虎,踩在还没融化的雪上,鞋底咯吱作响。 “韩先生他有自己的考量。”这不是韩诺亚想要的回复,但都银虎还是以中立态度作答。 “等父亲埋入六尺之下,我们是否就算不上兄弟了?”韩诺亚贴得更近,宝石般蓝色眼眸微微泛红,手指描画箍着都银虎脖颈的项圈,他盯着被灰白色碎发盖住的半边脸颊。 都银虎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比起兄弟关系,都银虎更愿意承认他们是犯罪组织继承人与其下属的关系。 “唉,当我没说,送我回去休息吧。”低头吸了吸鼻子,韩诺亚摆手示意都银虎把车开过来。 窄路上零散排了几辆轿车,霓虹灯沉默地在车辆间穿梭着。正值新年旧年交替时刻,烟花不合时宜地在天空上绽放,耀眼又转瞬即逝。 韩诺亚向冻得通红的手心呼一口气,白雾混着酒气在他嘴边散开,他看了一眼在车里没任何动静的都银虎,皱着眉头敲敲车窗。 “下车啊。” 都银虎握紧方向盘,指节都泛出白色,他思忖几秒还是熄火后推开车门。一起待着的夜晚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洗完澡再zuoai。揉了揉自己更加酸痛的额头,都银虎倒抽一口冷气,早知如此干嘛要跟着韩诺亚来呢。 寒风中两人并排走在一起,韩诺亚握住都银虎的手,将他牵上电梯。两人一同步入酒店套间,尽管掌心有余温,都银虎还是觉得有股寒风吹到骨髓。 半小时后,金发青年倚在窗边,头发已然干了。他身上裹着层毛毯,正在啜饮手中冒出热气的醒酒茶。韩诺亚看到都银虎踏出了浴室,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接着指示都银虎上床躺好。 都银虎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得擦干身体上水珠,坐在床沿等待韩诺亚的下一步。床头摆了个鼓鼓囊囊的外卖纸袋,都银虎猜测是待会儿要用的东西,难免又多看了几眼。 难以捉摸的笑意从韩诺亚脸上浮现,他走到都银虎身边拆开了纸袋。这是少有的场面,韩诺亚主动装扮都银虎,都银虎像只听话的家养犬,一声不响地配合主人穿好胸背带。 双手背在身后,皮质绑带束缚住上半身自由,都银虎乖乖闭上了那双拥有异样色彩的眼睛,感受固定眼罩的绳结被韩诺亚一点点抽紧。 韩诺亚点上一根香薰蜡烛,馥郁木质香在房间中缓缓漫开。吹灭火柴,他捧着都银虎的下颌,一边轻抚安慰,一边调整隔音耳塞的方位。 现在都银虎只剩下嗅觉与触觉,他被困在人为铸造的黑暗世界中。察觉到固定在项圈上的牵引绳向后扯着脖颈,都银虎屏息向后躺倒,将他的弱点全然展示。目睹都银虎顺从倒下,韩诺亚才跨坐在他的腿上,以鹅毛代替手指拨弄还没勃起的yinjing。 细微的喘息,也许都银虎觉得他藏得很好,实际上韩诺亚听得一清二楚。羽毛一路向上探索,引得都银虎肌肤瑟缩,他试图躲避,脸上却被韩诺亚轻拍一下以示警告。 “哥,对不起——”简短的道歉也被静电胶带堵住。在完全黑暗中呜咽着用力呼吸,都银虎感受到前所未有忐忑。韩诺亚手指还算温热,夹带一些惋惜色彩拂过每一块不同瘢痕。即便知道这会让都银虎感觉不适,韩诺亚也以温柔动作抚触火焰在都银虎身上留下的痕迹。 香薰蜡烛摆在床头,燃烧中散发檀香与麝香味道。这份令人安心香气中,都银虎渐渐适应了黑暗,意识到身边是与他一起度过二十年人生的韩诺亚,他不必为此感到惊慌。都银虎抑制住不安,仔细体会着颈间项圈为他提供的安心锚点。是的,这是他与这世间的联系。 yinjing很快就颤颤巍巍地挺立在都银虎身前。韩诺亚将鹅毛扔到一旁,温度冰凉的润滑剂挤在都银虎yinjing顶端,他特意停顿了几秒,愉悦欣赏都银虎全身上下难以自制颤抖。 他们经常玩些刺激的把戏,准确来讲,是韩诺亚时不时就会主导一些有害心脏健康的玩法。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同床共枕六七年,韩诺亚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厌倦,反倒是都银虎时常噩梦连连,看了几回医生也没半点好转迹象。 性器纳入体内时呼吸声也变得急促,韩诺亚跪坐在床上,手掌撑住都银虎紧绷的小腹,体会后xue一点点被撑开后涌上的满足感。一口咬在都银虎胸膛,他留下一个闪闪发亮的清晰牙印。坏心思昭然若揭,韩诺亚偏偏就要在都银虎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欺负他。 契合度是百分之一百,yinjing压在敏感点上,韩诺亚俯下身前后磨蹭,不必遮掩的呻吟从咽喉处流淌。固定眼罩的绳结略微松动,漏出那只被火烧灼过的眼睛,都银虎投来湿润目光。尽管他的视野中大概只有模糊人影,都银虎还是紧盯着韩诺亚的脸不放。 直到双方释出jingye的那一刹那,都银虎才眨了眨眼望向别方,挪动脑袋让眼罩回到原本的位置。 “都银虎……装得像个榆木疙瘩。”亲眼见证了一切,韩诺亚感到好笑,他侧过头小声嘀咕,“是不是觉得能骗过我?” -脑中回想/ Recall- 日出之前韩诺亚就醒了,不是因为新年第一天附近有多吵闹,而是被自己慌乱的心唤醒。梦里是一场聚会,那时还未发生火灾,都太太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韩诺亚则牵着父亲的手。两位家长交谈甚欢,韩诺亚也踮着脚,好奇地抬头望向都银虎。 他裹紧被子努力回想,想起来这场聚会不仅仅是梦,大概也是他和都银虎的第一次相见。下一次见面,便是火灾后韩贤均带着已经孑然一身的养子回到家中。灰白色头发下盖着单边眼罩,都银虎右半边身体缠满绷带,脸上有一种游离在现实外的冷漠。 从小到大韩诺亚都被父亲捧在手心,突然闯进一个外来者,韩诺亚自然会产生一些不满。所以他从未去探望都银虎,不会知道换药时深入骨髓的痛楚。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离世,韩诺亚更未体验过父母在面前身亡的绝望。 直到他看到绷带下渗出血液的创面,火焰燎灼后色彩异于常人的右眼落下几颗泪。韩诺亚似乎理解了都银虎的痛苦根源,他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火,在都银虎强装镇定的外壳下灼灼燃烧。 烧伤初愈那天他站在门后静悄悄观察,粉红色创面失去了颜色,半边身子都是一片惨白。受伤处坑洼不平,韩诺亚想起了天边的圆月,父亲曾经告诉他月球表面也是有很多坑洞的。 时间不断流逝,那片瘢痕颜色变得更深,韩氏家族的势力逐渐辐射到整座城市。其他人碍于韩氏的名号不敢过多招惹都银虎,除了骇人伤疤与右眼损失部分视力,他与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就那样独自一人度过了中学时期。 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韩氏的安排,两个人毕业后考上了同一所高中,韩诺亚与都银虎关系的转折点也是那个时候。每日踏上相同的道路,读一样的书本,参与相似的事,躺在同一张床上亲吻喘息,拥抱中产生同样的体温。 此时正值韩氏家族最关键的一年,即使有所耳闻,陷入麻烦事的韩贤均也以为两人是小打小闹一样的感情而没有过多阻拦。 “……送这个不是为了强迫你。”那个决定性的夜晚,韩诺亚收紧了手中项圈,调整到让呼吸受到些许阻碍的松紧度,他昂着头颅告知都银虎:“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戴着。” 眼中闪烁的光芒暗示都银虎或者还有其他想法,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都银虎就这样平静地欣然接受了项圈,当晚没有摘下的东西往后六年也再没有机会摘下。 也许韩诺亚已经撬开外壳,解剖都银虎的真心?韩诺亚张开双臂拥抱他的满月,在侧脸瘢痕上留下一个吻,聆听对方每个心动周期。 在两人大学毕业前,韩贤均决定让韩诺亚做自己的继承人。或许是为了让都银虎避避风头,又或是想磨磨他的心性,总之在韩诺亚父亲不断地暗示下,都银虎不得已住进了噩梦诞生的地方——当年都氏夫妇丧命的那片城郊全部被推倒重建,变成了阔叶树林里竖起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那便是都银虎的围城,虽说韩诺亚可以时常前来探望,但都银虎不能明目张胆地在眼皮底下逃出去。 “父亲没有明令禁止。”当年韩诺亚坐在摇椅上,拿着韩氏的一摞财报,他抬眼安慰道,“都银虎,你不必担心连累我,这是我的选择。”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韩诺亚看了眼挂钟收回思绪,调整好身后软枕,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他之前查到的线索。韩氏渡过难关后已经是权势滔天,韩贤均只想把交椅让给亲生儿子坐,但韩诺亚似乎并不太感兴趣,经过数年的查探,他已经得知关于火灾案的一些底细。 都银虎亲生母亲是这座城里一个帮派首领的女儿。虽说家里没做什么正当生意,倒是也和国外留学回来的都先生两情相悦,两人合力将家族事业扶持得井井有条。而韩氏家族在韩贤均手下崛起逐渐成为头号势力这件事情,恰好是都氏夫妇丧命后不久才开始推动的。 想到这里,韩诺亚不禁望了都银虎一眼,他十分了解都银虎的执念,所以才会避开家族在背地调查。可惜韩氏在背后搅混水,让大部分线索都断了。 他担心真正的幕后黑手其实是韩贤均。韩诺亚心底清楚,真正的都银虎和外表展现出的乖巧不同,不是他人口中那个被韩少爷驯化成功不会反抗的狗。如果真相正如同韩诺亚猜测的那样,恐怕二人关系再也无任何转圜机会。 被韩诺亚关切的眼神盯得背后发凉,都银虎打了个寒颤惊醒,寻常他很少一夜无梦,或许还要归功给昨晚的游戏太过消耗心神。 “诺亚哥,早。” “嗯,医院那边刚发来信息,说希望家属过去一趟。”他拿起手机复述,“正好,我们一起去见父亲。” 也许因为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医院里空荡荡的,中央空调也没印象里那么暖和。绕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走到父亲的病房,他看着韩贤均几乎没有血色的侧脸,酸涩感顺着动脉泵到全身,一种预感诞生在心底。 医生没一会儿便现身将两人叫到办公室,关上门说道:“韩先生他现在的意识情况不太理想,止痛药也只能缓解部分痛苦,这种时候我们一般建议家属在一旁陪同。” “好的。”都银虎在回答时眼神还放在韩诺亚身上,“诺亚哥,我在这里陪着韩先生吧。” 金发颤了颤,韩诺亚迅速整理好心绪答道:“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 “那我和你一起。”都银虎抓紧韩诺亚的手,脸上闪过些关心神色。 韩诺亚只好点头应允,他知道父亲不算好人,也为了权力做过不少错事,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肺癌或许就是因果报应。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拨出电话通知管家暗中筹备关于父亲葬礼的事。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心电监护仪上闪烁着数字与警报声,韩贤均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呼气再吸气,韩诺亚好像对都银虎平稳的呼吸产生一些依赖。他偏头倚到都银虎肩上愣神,直到医生推走了病床,韩诺亚才在恍惚中站起身。耳边不再听到都银虎的呼唤,他的世界陷入真空,只有一片寂静无声。 -锚定效应/ Anchor- 韩诺亚坐在窗台休憩,背后是刺骨凉意,房间在他眼前逐渐搬空。他手里攥着父亲病痛中留下的一封封书信,纸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文字。那些生前的物件被一一清点后移入仓库,韩贤均的卧室里如今只剩下了一地尘埃与两个人短暂的沉默对视。 仔细斟酌后韩诺亚移开视线。起身掩上门,深吸了一口房间里腐朽味道,犹豫了几秒后韩诺亚以试探语气说道: “父亲留下的信里,其中几封是关于都太太的,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 听到感兴趣的话题,都银虎眼中几乎冒出了火光,他贴在韩诺亚耳边低声回复道:“诺亚哥也查过二十年前的火灾,对吗。” 从信件中找出有端倪的几张信纸,韩诺亚点点头递到都银虎手上,“对。你最好也看一看。” 短短的几页纸,写尽了韩先生对都太太的歉意。他站在暗处观察完了她的一生,未及时说出口的爱慕埋葬在家族联姻中,迟来一步错失最后一面的事实直到去世前还在令韩先生愧疚。 “诺亚哥——”看完信件,都银虎刚准备开口却被韩诺亚打断。 “所以纵火不是父亲指使的。”他终于能抬头直视,韩诺亚握住都银虎的伤疤,指尖冷得像块冰,“父亲收养你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父亲对都氏感到歉意。” 说罢,韩诺亚向都银虎伸出双手,不是寻常的亲吻,而是手指颤抖着扯开都银虎的衣领,试图拆下他的项圈。但实在戴了太久,都银虎已经产生了一种项圈长入皮rou的错觉,于是他下意识地躲开。 “哥,我已经习惯了。”反手握住韩诺亚单薄手腕,都银虎终于下定决心坦白,剖开他的真心。 “习惯,你已经心甘情愿了吗?”韩诺亚问道,“父亲的葬礼一个月前就结束了,你和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关系。” “我能留在你身边,不仅是因为韩先生的默许,也还有我自己的想法。”他低头作出诚实答复。 “都银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需要一条只听主人命令的狗。”韩诺亚皱眉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找到了结束噩梦的方法。”被火烧伤的那只眼睛变得越发明亮,几乎让韩诺亚觉得刺眼。他再次牵起韩诺亚的手掌,“我的家,我的童年与自我,都停靠在你这里。” 额头紧贴额头,热度顺着拥抱中心脏的跳动传递。砰砰,砰砰,他的宇宙有星辰在其中爆裂燃烧,韩诺亚侧耳倾听到都银虎的新世界。 “所以哥也不要逃避,审视下自己的内心吧。”唇瓣上有一股柑橘味道,是都银虎第一次以平等身份亲吻韩诺亚,不似平常舌尖纠缠,只是轻轻碰了下就迅速分开。 “一直在逃跑的人明明是你,都银虎。”韩诺亚拉住都银虎领子,咬一口他的下唇作为回礼。 “啊对了,哥要不要换掉香水,这个类似皮革和金属的香调和韩先生用的一样……”都银虎突然想起些什么。 难道小狗在主人身边呆久了,嗅觉会变得迟钝吗?韩诺亚呆住了,他扒在都银虎身上仔细闻了一遍,才忍着笑意说出真相:“其实父亲从来不用香水,你闻到的是这根项圈的味道才对,都银虎。” 项圈。都银虎眨眨眼意识到自己的梦中,关于火灾的“回忆”里,抱起他的金发男人可能并不是韩先生而是韩诺亚。平时他根本不会注意,只有韩诺亚在他身边的时候,暗自在意的心情快要冲出体表,项圈的皮革与金属味道才会从记忆中析出。 “哥是以什么心情给我戴上这个的呢?”他撇撇嘴,不得不接受这事实。手指解开固定对方领口的贝壳材质纽扣,都银虎在韩诺亚耳边吐出湿热气息,指尖拨弄开金色发丝,轻轻按压不断晃动的喉结。 韩诺亚咽了口唾沫,从未有过的紧张自内心诞生,他从对视中败下阵来,扭头解释道:“是礼物啊,银虎。” “我很喜欢,诺亚哥。就好像……航行中水手扔下的船锚。”亲吻蔓延到后颈,他在那里留下两排牙印作为自己的标记。韩诺亚送给他的项圈,是一个锚点,一位可以依赖的对象,一根阻止他继续坠入噩梦的安全绳。 “唔,等……等一下,不要在这里……”大脑还算清醒,韩诺亚终于想起这里是父亲的卧房,他暂缓都银虎继续向衣服深处探索的动作,“我们去你的房间吧。” 几年间都闲置的房间仍然收拾得井井有条,证书与奖杯都陈列在玻璃柜里闪闪发亮,床铺也柔软干燥,大概是韩先生特意嘱咐了要打扫干净。 桌上摆着他俩的一张合照,都银虎缩在比他大两岁的哥哥身后,探出头的表情还写满了茫然以及青涩。这张照片是父亲拍的,那年韩诺亚缠着要买一台相机,他想记录下都银虎的模样。 即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也被绑在一个家里度过了二十年。很难追究“爱”这件事是什么时候萌芽的,韩诺亚对都银虎的保护到底是出于兄弟情谊还是年少心动,那么都银虎呢,表面的臣服是因为懵懂喜欢,还是真的被哥哥驯化。 “我的心永远站在诺亚哥这一边。”调情话像是陈述句,平凡地从他嘴里冒出来,都银虎低头亲吻哥哥手背上某根静脉。 “真是的……对心脏不好。”韩诺亚小声抱怨着,藏在他金发里的耳朵尖变成红色。他一屁股坐到都银虎的单人床上,脱下碍事外衣。 肢体接触时释出一些寒意,都银虎聚拢双手朝里面吹了口热气,也没什么多大效用,但起码不会让韩诺亚被冰到发出尖叫。 撩起丝绸衬衣,他顺着肌肤线条向下抚触,手指小心翼翼掠过一切都银虎感到熟悉的部位。手指带着一层薄茧,将草莓味道润滑液涂抹均匀,嘴里含着乳首吸吮的同时指尖按住后xue敏感点悄悄发力。 喜欢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捉弄他,当自己成为被捉弄的那个人,韩诺亚才终于意识到。就像他们第一次zuoai时那样,都银虎学着韩诺亚当时的样子探索对方全部。拆开领带与纽扣,潮湿的吻移动到脖颈留下痕迹,俯身亲吻哥哥的额头,安慰韩诺亚因为连续干性高潮而走失的神智。 “不行了……银虎啊。”他真挚的求饶,似乎唯独体力是真的会轻松输给都银虎的项目。 “没关系的,只要躺着就可以了。”都银虎熟练地从外套另外半边口袋中找到一盒安全套,“哥哥喜欢紫色,我就挑这盒紫色的吧?” yinjing比手指粗太多,即使已经做足了前戏,韩诺亚仍然对不能由他掌控的局面感到慌张。上次zuoai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一个月前跨年夜。 后xue意料之中的紧绷,韩诺亚抓紧床单,yinjing一点点磨蹭着纳入他体内,逐渐开拓回先前形状,填得满满当当。肩头落下一个吻,都银虎将韩诺亚手腕抓在手里矫正方向,舌尖舔上指缝令气氛更加升温。 仿佛是漂浮在云间,又像坠落火海。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悄悄挺起腰腹,欲望掩埋在迷离眼神中无法抽身。交合处滴滴答答,多余的润滑液被性器挤出体内,落在纯白床单上。 舌尖纠缠到氧气燃烧殆尽,烧到头脑也晕眩。手指深入发丝间,耳畔捕捉到了心脏快速跳动,快感碎片般刺入神经,令高潮达到最高点。 -去新世界/ New world- “韩先生,这个区域在未来几年绝对是炙手可热,只需要稍作修建,就能吸引不少顾客。”来客坐在壁炉前,火焰几乎快要燎到眉毛,他还是向前凑了一些。这座城市里韩氏即是权力与财富的代名词,人们络绎不绝地奔赴而来,希望能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韩诺亚仔细看完了几页企划书,正准备摘下金丝边眼镜作出答复,抬头就看到灰白色头发青年推开门朝自己走来。挥挥手遣散了人群,他说道:“抱歉诸位,今晚有家宴。我们就进行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商讨。” “诺亚哥,回来的时候我路过花店,他们说这个最适合送你。”他从背后拿出一束粉色绣球花,递到韩诺亚手里。 “很漂亮呢,我们银虎真的很会选花。”起身整理好坐皱的衣服,韩诺亚伸了个懒腰,“怎么样,他没难为你吧?” “前辈看完了父亲的信,给我的回答是‘绝不会再干涉韩氏’之类的。”说罢他从大衣内侧取出信件,摊平展示给韩诺亚看。 韩诺亚正式接手韩氏那天,那位曾在新年家族宴席对两人关系明嘲暗讽的前辈大闹了一通——大约很不满意自己的儿子没能上位,甚至被逐出家族名单这件事。 “父亲倒逍遥自在了,我呢?天天坐在这里看糟老头子对我谄媚呀……”叹了口气,韩诺亚摇摇头,捏了捏眉间试图赶走酸胀感觉,“干嘛那样看我,开玩笑的。” 半年时间,韩诺亚整顿了家族内大大小小的势力,就像修剪手中的花束,要先去掉多余的旁支才会逐渐枝繁叶茂。目标与父亲不同,韩诺亚不会满足于现在的这座城市,所以他整日与各路人马商讨,试图在牟利与慈善之间找出个平衡点,让整个家族能浮在水面上行进。 接手韩氏后也没放弃对二十年前火灾的调查,他需要给都银虎一个交代。韩诺亚找到当年的消防员与警官,大部分人已经退休了,也不愿意谈论当年的事情,几乎都是了解到韩诺亚的身份,叹了口气后才肯讲出事情原委。 当他们抵达现场,都氏夫妇被关在卧室里,获救的只有偷跑到后院草地上玩耍的都银虎。即使韩贤均收到消息就连忙赶来,仍然是晚了一些,抢救工作已经到了尾声,火焰熄灭后房子已经烧得只剩个框架了,他跟着救护车一路把都银虎送去医院。 前些日子,都银虎亲口承认自己不再害怕火焰那一日,韩诺亚拎着锤子与电钻敲开父亲用红砖封了二十年的壁炉。一本日记将真相全盘托出:那场火灾是都氏内斗的一部分,同时家族内斗也导致大部分成员非死既是入狱。韩贤均不想让都银虎听闻这些故事,于是吩咐韩氏家族在背后搅乱调查线索。 “诺亚哥,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拿来一个瓷质花瓶,都银虎接过韩诺亚手里的枝条,小心仔细地插进瓶中,“我们需要一个崭新的开始。” “没错,银虎。”绣球花的香气清淡柔和,韩诺亚将花瓶摆在长桌中央。 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会脱下来自过去的桎梏,踏上新的起点。 代表驯服意味的项圈有了新的意义,作为连接新世界的锚点,它即将见证都银虎与韩诺亚乘坐同一艘船,在未知的风浪中开拓这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