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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欢欢,吃饭啦。快起来。” 敲门声把我吵醒过来,我翻了个身“嗯‘了一声,眼皮却粘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是什么记不太清了,总之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我坐起身穿好衣服,因为没睡好的缘故,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 等我磨磨蹭蹭在饭桌旁坐下,我爸吸溜着小米粥斜看了我一眼,哼哼笑了两声说道:“怎么样?说不让你去,你还不听。累着了吧?” “哪有啥累的。”我不服气,故意反驳道:“一会我还跟着去呢。” “行了,昨天不是去了吗?今天在家跟妈扫扫房间。”我妈看我梗着脖子还要去,开口让我留下。 “不,我还要去。”听了她这话我就算不想去了也想去了。 我最讨厌收拾屋子,擦一些瓶瓶罐罐,扫这扫那。和收拾屋子相比还是上山找野鸡比较轻松。 ………… 依旧是我爸在前面带路,毛毛还是像昨天一样兴奋的跑跑跳跳,碰到个树枝就叼起来到处跑。 我看着前面密集的草木,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昨天是真的吓到我了,所以今天我打算走那些草木稀一些的地方。 爸爸依旧是进了林子就没了踪迹,我便带着毛毛沿着山边走。 今天太阳好一些,找了一会儿我身上就热出了一层薄汗,发丝粘在脸上痒呼呼的难受。我停在山腰找了块空地停下来休息,从山腰处往外看的风景很不错。远处山峦叠嶂,云海茫茫。从这里往下看还能看到我们的村子。山坳里有十几户拥挤在一起的房子,而我家独自落在山脚,和其他人家分离了出来。这里的视角非常好,我甚至还能看到我妈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满山的松针在阳光的照射下油绿油绿的,看着极富有生命力。清凉的风吹过脸颊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声。 这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的轻快,昨天的惊惧也彻底从心里移了出去。 “毛毛?” 就在我欣赏景色时,毛毛不知从哪叼来几根羽毛,在我脚边呜呜的咬着吃。 “哎呀,都是毛,别吃了。”我从他嘴里把毛薅出来,发现这是野鸡背上的羽毛,毛根上还连着些皮rou。 “毛毛,哪叼来的?”我奇怪问它 它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充满渴望的蹲在脚边盯着我手里的几根毛,舌头伸的老长。 我拍了拍它的头:“行吧,你不说我自己找。” 我沿着四周检查了一圈,最后在稍稍深处的一棵松树下发现了野鸡的其他部位。 这只野鸡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吃掉了,羽毛四处飘散,骨架也七零八落的撒了一地。看周围地面的印子乱七八糟也看不出是什么吃掉的。 看现场的样子有可能是什么大型食rou动物。我有点害怕没敢再继续看,继续往深处走了走。 荆条渐渐密一些了,我时不时蹲下身仔细寻找荆条缝隙间的空地。 忽然身侧一阵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越来越近,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朝我过来了。 我忽然又紧张了起来,站起身紧紧盯着声音的方向试探的叫了声:“爸爸?” “嗯?” 熟悉的声音叫我松了口气,不一会儿爸爸的身影果然从树影中走了出来。 “爸,你找到野鸡了吗?我这旁边有一只,但是不知道被啥吃了。” 我指着零碎的鸡毛给他看,说了一堆话却没听他回答。 我直觉有哪里不对,抬头看他,他依旧站在树影中,阴影下那张熟悉的脸恍惚间似乎有些陌生。 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好像眼睛鼻子嘴都是熟悉的样子,甚至脸上的晒斑,褶皱都没什么变化,可就是哪里不太对劲。 我一时间愣住了,隔着一段距离跟我爸面面相觑,下意识觉得我爸好像白了不少。 树林间风声徐徐,带着刺骨的温度吹的我脸颊麻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忽然转过身向山里走去,他背过身还抬了抬手示意我跟上。 “爸?干嘛去?”我虽然不解但还是回过神抱起坐在地上呆呆的毛毛,慢慢跟了上去。 我爸依旧不说话,穿着身黑棉袄自顾自往山上走。 越往山深处走荆条就长得越密集,这里的荆条长得几乎比我还高半个头,走起来需要慢慢拨开交叉的枝条,还要留神脚下的荆条根,异常复杂难走。可我爸却在荆棘间走的很顺畅,简直可以用如履平地来形容。我甚至没怎么见他伸手扒拉树枝,他就好像没有实体一样从荆条缝里飘过去的。 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只是走一段就回头看我跟没跟上,没跟上就停下回头等等我。 我跟在他身后艰难的走了一段,这里人迹罕至,荆条越长越密,我抱着毛毛根本走不过去,所以就想把毛毛放下,可奇怪的是毛毛在我怀里一直瑟瑟发抖不肯下地。 “毛毛,你怎么了?”我弯着腰想把它放到地上,可它就好像没力气一样死活站不住。 “爸,你说毛毛是不是刚刚吃到野鸡药了?!怎么站不住了!”我有些着急,弯着腰一遍遍尝试让它站在地上。 “爸?你看呀!咋办?!”等我着急的抬头望过去,树林间却已经没了我爸的身影。 肯定是他嫌我慢自己先走了。我气不打一出来,他一直这样不听我说话。 “爸!!!”我气的朝山顶大喊一声,想让他赶紧回来帮忙。 山间的回音一遍遍传回来,隔了一会儿才传来我爸的回应。 “咋了?!”回应的声音很微小,我爸的声音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从山下传来。 就好像大冬天往身上浇了一桶凉水,我的身体一下子冻了半截。就算是个年轻力壮的年轻小伙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从靠山顶的位置下到山脚,更何况我爸已经五十多了,除非他会瞬移,否则…… 刚才我面前的究竟是谁。 “回家了!不找了,快下来吧!”我爸喊我的声音根本进不到我的脑子里。 我看了看周围空无一身的松林荒地,把毛毛一把揣进怀里,几乎是连滚带爬,飞速的滚下了山。 等我磕磕绊绊到了山脚下,身上穿的衣裳裤子被划了好几道口子。棉花白花花的露出来挂的荆条枝上到处都是。围巾勉勉强强挂在后背上戴了下来,而帽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了。 我爸原本站在路边,看到我的惨样立刻迎过来。询问道“哎呀你这是咋了?摔沟里了?” “你咋把衣服整成这样,没摔到哪吧?” 他担心的围着我上下看了一圈,看我手脚没什么大事才放下心。 “爸” 我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这种颤抖与寒冷无关,是人在受到极大惊吓时才有的反应。甚至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导致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四肢、脸颊热的发烫。 “爸爸,我刚才在山顶看见你了。” 我的声音有些轻,我爸似乎没太听清,分辨了一会才问我:“咋了?” “有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刚才在我旁边。”我的声音很平稳,视线却瞬间模糊起来,guntang的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此刻,我终于想起来刚才那张脸哪里不对劲了。那张脸上,五官的颜色略有不同,甚至五官的的位置都有些轻微的歪扭,就好像是把不同人的眼睛鼻子像拼图一样小心翼翼拼凑在一起的。 和危险擦肩而过的后怕让我再也崩不住情绪,当场嚎啕大哭起来,至于后来怎么回的家我都记不清了。 等我再醒过来,我已经躺在自己屋的炕上了,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灯光晃的我眼睛胀痛。我四外看了一圈,在我头顶炕沿上摆着只盛了半碗水的碗。 我妈拿着菜刀和四根筷子站在我头顶,神情严肃嘴里念念叨叨的把筷子立在碗里。等筷子终于立住了她就拿着菜刀一下子把筷子砍掉在地上,然后端着半碗水走出去了。 “妈。”我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句。 外屋里我爸先愁眉苦脸的走了进来。 “醒了?”他在炕边坐下摸了摸我的头,问我:“今天上山,看着啥了?你妈说你让小鬼缠丢魂了,把我一顿训。” 我咳了咳肿痛的嗓子说:“爸,我遇到那啥了!” “哪啥呀?”他纳闷。 我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人,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给我讲的故事,赶紧坐起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哎呀!我遇到麻猴鬼了!” “麻猴鬼?”我爸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眼神奇怪的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严肃的话,期待的等了一会儿,可他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闺女病成这样你还笑!”我妈端着小米粥从屋外走进来,怒着脸抬手照我爸肩膀抽了一巴掌。 “哈哈哈……哎呀,丽琴,你知道欢欢说啥了吗?”我爸似乎听到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跟我妈复述道:“她说她今天遇到麻猴鬼了。哈哈哈” “麻猴鬼?”我妈也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爸立刻解释道:“就是她小时候我跟她讲的故事!” “哦!”我妈反应过来也哈哈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跟我解释:“欢欢,那就是个故事。你小时候总不睡觉,你爸嫌你烦编出来吓唬你的。” 我这时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脸颊臊的guntang冲我爸问道:“那!那你为啥老不让我上山里去啊?!” “还能为啥?你老跟着我,走的还慢。我带着你怪麻烦的,你说为啥?”我爸乐呵呵的跟我妈道:“看吧,我就说她这样就是摔沟里吓着了,你还怪我。” “那我看到那个人呢?!” “咋的?山那边还一个村子呢,不能有人上山找野鸡啊?” “…………” 听我爸说完之后,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我莫须有的心理阴影感到可笑,一方面对这一晚发生的事感到尴尬。快速的喝完了粥,赶紧把他俩赶出了房间。 关了灯,我躺在被窝里回忆着白天的事。或许我白天真的只是遇到了其他上山的人,怪不得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追着人家叫爸,说不定人家还被我吓得不轻呢。我被自己的想象逗得哼哼笑了两声,至于相貌,我回忆着,他站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晰,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而已。 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呢? 麻猴鬼,想也是不可能存在的生物。 今夜降温,窗外呼呼刮起了大风,雪粒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就像是有人蹲在我屋的窗户外,在用指甲轻轻敲击玻璃。 我朝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翻了个身,蒙上被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