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情丝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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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回宫还有小半月,罗喉计都恨不得日夜不停地赶路,他们走到狞州边界竟然遇到一拨打家劫舍的强盗,正是赶得巧,那强盗刚要拿车夫开刀,旁边被劫持的过路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就在这最危机时刻,赵宽眼疾手快抽出随行弓将手的箭羽,利箭似是划破空气直冲强盗头子,直接射穿了他那握刀的手掌,剧痛撕扯他嚎叫,其他小喽啰看赵宽这行头就怕了,赵宽已经分派人从四方包围。 做强盗遇上兵,有歪理他们也情愿辫三分,至于有没有人相信那就另说了,虽然是随军将士护送公主,见到这等猖獗总不能任由他们作乱,赵宽命人将他们绑了,等到州府再问知府。 不把这贼窝一口端,以后怕是再生事非也不好管,强盗劫的不是寻常人,原是这狞州豪绅过大寿派人护送的四五箱珠宝,半路却中了jian计才这么落于下风。 刚到狞州城口,家丁先去禀报他们的老爷子,狞州知府秦士早早在城门迎接,罗喉计都被赵宽护在紧里面,柏麟在跟旁伺候。 他这行头,加上方才那出急令箭,罗喉计都已暗暗折服,如此气势不愧是将军,赵家是父皇信任的重臣,亦是忠臣,希望以后也是她的信任可用之人。 罗喉计都想走也走不了,眼瞧着路面坍塌严重,那工匠却不干活,到人家一问,竟是出钱修路的人想赖账,白纸黑字画押,罗喉计都一看那落字人,不是官府,却是那被劫财的主人家豪绅秦万。 这纸令状刚拿到官衙,罗喉计都不满地发问:“你还真会捡这荒唐事,修官路什么时候归了豪绅管了?出钱出力的活全让他们做,你这知府倒是会坐享其成,自己落得快活。” 知府求饶道,直言快语道:“下官不敢,那都是秦家先立了字据,谁承想…变成这样…一定有误会,都是误会。” 他连忙爬起来说:“下官…下官这就去差人修理,还望各位军爷再等一等。” 官府的人回来报信,那秦家家主刚结清了欠银,修路的工匠已经继续动工了。 罗喉计都看这知府扭捏心里更是来气,“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再派些人去,磨唧个木头,本宫若是误了事就拿你是问。” “下官这就去办…下官这就去…” 他想要带人去办差事,罗喉计都翻看状纸,方才没发现,没想到知府和豪绅家还有亲戚关系。 罗喉计都望着他的背影:“等等。” “你们是一家子?” 秦士腿一打弯跪倒,神色慌乱道:“下官绝无欺瞒之意,秦家是下官本家,修建官路是我那侄儿一手cao办,只为家里长辈积德积福,拖欠工款并非故意为之,求殿下明察秋毫,下官…侄儿更是从未欺压百姓。” 他这一箩筐话全倒出来,生怕被扣上勾结的帽子,罗喉计都静心听了他的解释,有没有干鱼rou乡里的事,也不可能全由他一人说了算,罗喉计都看了公账,每一笔用银子都有详实记录,甚至办了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知府有时候还拿自己的钱贴补,主动施粥给落难流民,至少做这父母官不曾有贪赃枉法的坏事,临近中午,狞州刺史竟为他讲情来了。 以往这刺史与知府甚少能真正站到一处,这就是上面的人想看到的,不然就会担心他们沆瀣一气欺压民众,刺史弹劾知府为非作歹的不在少数,管事的人不会想这两个身份的人真能为了私利站在一起。 罗喉计都看了官吏文书,既然要讲情,谁的底都得查一查。 这刺史裘司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微臣斗胆讲句公道话,秦士在任这三年大多为民谋生计,确实有些诟病,微臣会督促秦士做好知府的一切。” 罗喉计都不发言没有一点表示,只是看得让他怀疑自己的行为,裘司有点跪不稳了,年纪轻轻的皇女竟会让他感觉极重的压迫感。 “微臣…微臣不敢说谎…全由殿下明鉴。” “裘司?本宫知道你,两年前,你在京中任职,父皇还夸你敢抒直言,对你多有器重,如今在这狞州,倒能与同僚相处和谐,学了不少本事。” 裘司听得不对劲,他是不是已经让人猜忌了。 前些日子,她刚与那刘绪压了不少怒气,真是好官,因为人家有亲戚是地方豪绅就蒙上一层偏见,如此有失偏颇。 经这查访,误会也能早早地了结,罗喉计都临时借路回京还能被堵在这,眼下他们是不愿多耽搁。 前些天才下了暴雨,狞州官路有有几处坍塌,至今还在填补塌陷,大路走不成,小路泥泞得难下脚,马蹄子落泥坑都得打滑。 如今一看,只怕又要拖延时日,罗喉计都郁闷得眉头不展,反倒柏麟每日专注侍奉在侧,之前的不愉快像是不曾发生。 赵宽瞧着公主为赶路愁闷也想出主意,前些天他瞧见柏麟伤了腿,竟然只在一夜间就完好复原,不像是有伤的样子,以前他听说有人懂巫术或是什么道家仙法,柏麟若是真有这样的能力,他也想求证一下。 有些事就是没有理由,即便是懂些仙家道术,遇了事第一句话还是“天机不泄露”。 罗喉计都听说赵宽提及这事,只是意味深长地默默轻笑,赵宽看得一头雾水,还是早就知道了。 “莫非是那个阉人怕是我们误解他?” 她一翻身,双脚搭在一侧围栏,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还能平稳坐在窄高台上。 她轻声道:“怕什么误解,他是什么高人,还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成,哪有那么多的顾虑,只是不愿意而已。” 赵宽听着也为她遗憾,“既然不愿为殿下所用,如此对殿下也就算作无用之人,他日…殿下莫要为了私人感情反误了自己。” 罗喉计都默默闭眸沉思,对他这样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老实点就行了,本宫还能指望他做什么肱股之臣吗,一个做着分内事的小宦官也没什么不好的。” “殿下有决议,臣就不多说了。” 赵宽瞧她一点也不担心,说服自己也该相信她,这个公主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也罢,他多心什么。 柏麟进来换茶水,见到赵宽在她身边,不免得多想了,莫非又在说着他不能听的话。 他上前轻声轻语道:“公主,该进食了。” 罗喉计都起身离开,“你们吃吧,本宫出去走走。” 柏麟悄悄跟上,不声不响地走在她身边,罗喉计都由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条街。 “公…姑娘这是想去哪?”柏麟问。 “看他们修补到哪了。” 秦万带着祖母和几个下人拦住去路,罗喉计都猜到他的用意,她先去了坍塌地点,秦士已经催促工匠加紧修补。 罗喉计都离得远点,秦士老老实实地来迎接。 “殿下放心,等今晚风干路面,明日就能启程了。” 他说完,又瞄一眼站后面的老母,满眼都是担忧,秦万是秦士的侄子,他带着祖母这么奔波也是无奈,他们一家拖累官路修补,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只求这位贵人看在老母的份上饶了他们。 柏麟在前面给罗喉计都挡风沙,秦万主动邀请罗喉计都到他们家游观,这种情况下,罗喉计都竟没有拂了他们的邀约。 “还是快让老人家乘车回去,这里风沙太大,吸进去怕是要咳嗽了。” 罗喉计都正说着,秦万连忙过去牵马车,柏麟在后面帮忙搀扶,到了秦府,一众人忙着伺候他们的老夫人,罗喉计都早早地挪位置,这家人为了求情还特意跟着她跑这么远。 今日秦府施粥,罗喉计都大致看了几个粥棚,木箸插于粥中不倒,这是对官府施粥的要求,秦家一个民户自然不需要用这种要求衡量。 秦家子嗣兴旺,罗喉计都看他们家里倒是和睦,儿孙绕膝,秦士的孙辈和秦万的子嗣在一起玩,丫头婆子在身边盯着,秦万经营了十几家商铺,家产丰饶,妇人在廊下晒太阳,看到他们连忙起身迎接行礼,罗喉计都拐进凉亭,石桌摆了纸砚。 罗喉计都来了兴致,柏麟连忙过去磨墨,秦万在旁边看着她作字,本以为这字力娟秀细致,罗喉计都的墨笔一挥,写的字却是苍劲雄厚,笔锋锐利,落字洒脱,与他料想的大相径庭。 “贵人的才思笔力,当真让人一见难忘。” 柏麟听到夸奖得意地笑笑。 今晚路面要打实风干,罗喉计都先忍了一夜,只让秦士早早处理强盗作乱的案子,这个需要临州知府一同商议,她没时间多耽误,翌日熹微之时就上了官路。 临走之前,罗喉计都回头看了一眼裘司,若是他蓄意勾结,等待他的只有重罪。 秦士和裘司远远望着罗喉计都的背影渐远。 “知府,你摸摸,我的脑袋还在吗…” “在,在…” 不远千里之外的皇宫,梁峥缠绵病榻,每日只让衡虚把奏折带进内殿,对外宣称养病,不能见风。 昭华来向父皇探病两次都被劝走了,现在是谁也不见,他的贴身婢女阿悯去了掖庭,之前公主身边的侍女都被换掉了。 那个小桃毫不意外地进了掖庭,不顾主子的声誉,阿悯带人入宫苑那日,侍女们跪了一地,凡是贴身伺候的,这辈子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留在掖庭,不然也只有一死。 掖庭大多是犯了事的妃嫔娘娘待的地方,婢女和妃嫔不能待在一处,阿悯刚进了内院,两个婢子鬼鬼祟祟地抬着木架子出来,上面盖着白布,隐约看到一只有尸斑的手臂。 阿悯叫住她们,两个婢子有些紧张。 “这人是谁?” 小婢女瞧她这衣着气势不敢得罪,阿悯厉声逼问,小婢女颤颤巍巍答复:“是…是才人…” 阿悯微微一惊,语色依旧镇定,“她好好的,怎么会死?” “是得了疫病…” “死了有四五天…她待在屋里不吃不喝,掌事把东西端进去也不吃,后来不知怎么了突然哭了,奴婢…只知道这么多…” 阿悯只觉得她们在胡乱搪塞,两个婢女这么抬人出去,是有什么人帮着隐瞒。 “既然是疫病,我怎么瞧你们一点也不害怕染病,一点防备都没有,倒更像是怕被人发现干坏事。” 婢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掌事来得很及时,吵嚷着罚了两个婢女去干活,又换了小侍卫过来抬人。 “何掌事,这才人得了疫病,您可有上报?她是犯事的娘娘,皇上那边的交代您就不管了?” 何掌事被点了个正着,她哪吃罪得起,说是疫病总比别的好一点,这要是查出点什么,她这脑袋也保不住。 阿悯已经揪住这事,不让查也不可能,何掌事犹豫地掀开白布,女人的尸斑已经显露完全,还有浓重尸臭,熏得何掌事不敢靠近,阿悯隔着白娟掀开她的嘴唇一瞧 “何掌事,这恐怕不好交代了。” “什么…” 阿悯严肃地盯着她:“才人得了疫病你现在才发现,皇上如今正休养龙体,你这么大意是要让疫病散出去?” 何掌事吓得不敢再反驳,她纵使再想编谎话,涉及龙体,她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在这种事顶撞。 “阿悯…”她靠近偷偷把自己的首饰揣进阿悯手里,“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若是这事了,有什么我怎么不想着您。” 阿悯摩挲着镯子,手感不错,她想了想把镯子收走,“这事…也不是不能办。” “你让他们抬出去吧,疫病可不能留在这。” 小侍卫麻利地抬着人走了,这种得了疫病的人一般要运到宫外的乱坟地。 阿悯拎着食盒,抬手掸一掸袖口的灰尘,“我来看看小桃,不成想出这种事,你得让我看看你们的排事也好放心,小桃在长公主那边做事,若是她也有个万一,我怎么对公主交代。” 何掌事犹豫了一下才答应,排事的记录册在库房,她得先把守备的人支开了。 阿悯翻了一遍有模有样地点点头。 “我知道何掌事的能力,现在需要再确认一遍,只是要麻烦您担待点了。” 阿悯只是想确认,看到册子上有登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人都有来过,这就足够了。 所有人进出掖庭必须有记录,隐瞒不报是重罪,阿悯合上册子,已经盘算该怎么说了。 阿悯来这里只看了一眼就回去了。,她拉着昭华要再去求见皇上。 昭华:“阿悯,父皇他不见我…” 阿悯推着他劝着再求一次,昭华有些不抱希望了。 “阿姊什么时候回来啊…” “殿下是想公主了吗。”阿悯笑着逗他,小殿下可从未分别这么久。 昭华神色恹恹的,他从前还没这么和阿姊分开这么久,为了阿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再试一试。 阿悯把所有的事告诉他,昭华有些惊愕,足足想了好一会。 “殿下若是想知道全部实情,还得您亲自去问,若是皇上不愿说,殿下不可追问,知道吗。” “嗯…” 这一次,昭华借着探病的名义再来求见,梁峥竟然准许了,特意衡虚把屏风移到外面。 昭华看见自己的父皇躺在床上一下子哽咽了。 梁峥对他温柔许多,女儿临行前告诉他那些知心话,他最爱慕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不幸搭上自己的身子,早早殒命。 他所做的一切不止是为了江山社稷,还要为他的孩子考虑。 梁峥招着手让他靠近,昭华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是跪在龙榻前。 “父皇今日可有宣侍医?” 梁峥看他的眼神愈加温柔,愧疚,梓潼她一定很牵挂孩子。 “父皇痊愈了,你这几日可有读那些兵书?” 昭华乖巧地回应:“读了,阿悯和太傅都choucha了一遍。” 还有,阿悯去了掖庭,发现才人被人下毒身亡,今日才运出尸身,皇后的人和太后的都进过掖庭。 梁峥一点也不意外,他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什么期望。 昭华满腹疑虑:“父皇,二皇兄的母亲不是早亡故了吗,为何那才人…” 提到这事,梁峥脸色不太好,梁昭匀这个儿子的存在不过是母后对他的算计,什么才人,不过是个侍女。 既然下了毒谋杀,荣俪儿就这么能确保梁昭匀能做太子吗。 “这事不要对别人说,不然若是走漏风声就有灾了。” “儿臣记住了。”昭华叩头严肃地答应,梁峥看他听话也高兴。 梁峥靠在榻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陪父皇说说话吧。” 之前父皇对他处处厌烦,今日却态度大变。昭华看不懂了,不管别的,随他怎么骂,他只想要姊姊快点回来。 距离梁昭匀出宫有些时日。 此次护送赈灾粮共计七万石,要供养郯州数万民众撑不了多久,负责赈灾的钦差大臣是梁峥从户部抽调出来的,杨倬以往做过这种差事,每每都是一路都愁眉不展。 这些赈灾粮怕是不足以糊口。 如今皇上龙体抱恙,闭入内宫休养,暂时辍朝,他根本没来得及面圣。 只怕这赈灾又会出个岔子,杨倬抬袖擦了脸上的热汗,他回头看着长龙队伍,心里正胆颤。 一同来护送的梁昭匀想要早早回宫,随行官员陈拓已经盯上了赈灾油水,他自然不敢这么胆大觊觎,只有到了地方官那里盘算,偷斤换两。 其外,跟随赈灾来的有专门发放米粮的粮官,还有四十七位监官,刑部的人也跟来几个,这样的警示足够让心怀不轨的贪官老实一点。 每到一个州府都要换兵将来交接护送,赵隽送到钬州就返回京城,没有那个强力眼线看着他,梁昭匀有点坐不住了。 他心里装的都是皇宫的老头病重,有没有可能一下子无力回天,那些老臣趁他不在拥立老三,对赈灾的事全然不上心。 可事实上,朝廷指明本次将粮食全部押往郯州,据地方灾情判断缓急,临近郯州以及往北的地域,灾情已经逐渐蔓延,梁昭匀出走十三天到达堃州。 地方知府已经跪在半路拦截,一个个哭着求赈灾粮,梁昭匀听着心烦。 知府跪在马前叩头不起,声称灾情沉重,赈灾粮已经全部拿去熬粥了,平仓内颗粒全无,祈求梁昭匀留下粟米三万石,那知府全然不要面子地伏地叩头。 那些饱受困苦的百姓拥上来,乌泱泱的异常sao乱,杨倬喝令他们退后,五六个将军和随行军在前面挡住防止灾民抢粮。 这时,知府更是声势浩大直接拉着饿得虚软的灾民大哭,把梁昭匀弄得不耐烦了。 “哭什么哭。”梁昭匀嫌恶地看着他们,转头命令:“杨倬,去放粮给他们。” 知府一听连忙磕响头,杨倬一脸严肃地喝止粮官,一边是皇子,一边是钦差大臣,粮官正犹豫,杨倬恭敬地施礼,态度却分寸不让。 杨倬道:“殿下,皇上圣旨,微臣要将赈灾粮全数送往重灾民,如此作为且不说抗旨,殿下怎能凭这一人之言轻易放粮。” 他再而一扫灾民,临危不乱道:“微臣这一路走来,察觉到本州有灾情却不是不可抑制,分明是知府治事不力,本官要酌情上报,身为知府却扰乱朝廷办事,你今日免不了去牢里坐一坐。” 堃州知府吓得求饶,赈灾粮的事不敢再提,他以为杨倬只是说说罢了,没料到杨倬是真要他进大牢,护送军把他拖回去,又强令堃州地界的城门为他们打开,杨倬走在前面,昂首阔步十分有气势,梁昭匀不忘记被他数落丢了面子,毕竟自己不占理。 他们原本也没什么交情,杨倬是梁峥亲手提拔的人,要是他表现得差了,不得回去告他的小状。 正想到这,梁昭匀和气地到他身边,顺势也下了马。 “杨大人勿惊扰,是我大意了,大人这么仔细,能担大任,我还得多向大人讨教。” 杨倬默默看他一眼,微微颔首:“殿下多礼了,赈灾事不可大意,稍有不慎,令灾情反复,我们可就得背上罪名,殿下,微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微臣冒犯了。” 梁昭匀默默腹诽,面上和和气气的,心里已经给他记了一笔。 越是临近郯州,灾情一方比一方重,路上的难民追着粮车跑,有的人体力不支昏厥,杨倬看着于心不忍,从自己的干粮口袋拿出扔给他们,一面自己也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防止被灾民堵在路上,梁昭匀看到这老老实实地跟着扔,后面的官员也效仿梁昭匀扔干粮。 陈拓等他们安置好,自己也打发似的扔下两个干饼。 “还得倒贴…真讨嫌。” 堃州知府只怕藏着粮故意谎报,杨倬不放心,要留出户部其他九个官员留在那查他的粮仓,对粮账,监官要随行记录。 谁能料到在紧要关头,堃州知府这一闹把自己整进牢狱了,那些官员生怕多嘴让自己也弄进大牢,杨倬看了堃州粮仓,只有十几个空箩筐歪倒一旁,地上还有零星粟米,全然不见谷粟屯粮。 杨倬急得焦头烂额,赈灾不可延误,他先只得发出文书急送禀明实况,陈拓想留在堃州一同查案,甚至说动梁昭匀来放人,陈拓对梁昭匀了解。 此时他一心在立储,以往杨倬与他没有交集,更不会站在他这边,陈拓故意说一些误导的话,譬如,杨倬深得帝心,也曾与长公主有过来往,真要讲情也不会讲他的,无论如何,局势比他更胜,若是内宫那位病情告急,他倒可以助一把力。 虽是梁昭匀讲情,但这位杨倬钦差大人并不买他的账,陈拓哪有资格留在这是非地,他只会和稀泥,到时候别再惹祸,还牵连他们。 他虽不掺和党派争执,对皇子所为略有耳闻,如今与这二皇子共事,只觉得他有些拎不清轻重,那陈拓是个什么好货,就差把钱权写脸上了,以前听过丑闻,仗着与旬王沾亲为自己谋私,如何放心把这种人留下。 近来二皇子深得皇上宠信,朝堂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长公主和三殿下,这个不好得罪,杨倬只担心最后被这个皇子穿小鞋,甚至把他的仕途断送。 “不是微臣要拂了您的意,殿下也知道…陈大人他位高权重,若是突然下到堃州这是非之地,这些跟来的御史监官定要如实记录,传到宫里,皇上他会如何想…” 梁昭匀不太高兴,他被父皇派来却不指派让他发放赈灾粮,偏偏弄个什么钦差来拆他的台,莫不是还在防着他? 现在的他比之前清醒了些,陈拓的贪性也不是不知道,以前就差点被革职,现在还为了这蝇头小利疲命奔走,还让他来讲情,那些御史监官可不是只会走场面的,没必要为了笼络一个人得罪他们。 梁昭匀思路清明,这回反而被杨倬给说动了。 “杨大人考虑周全,是我太着急了。” 他意味深长地拍着杨倬的肩说,也是一种震慑,杨倬不是没感觉,这二皇子对自己有另见了。 即便如此,当下还要他们拼命赶路去往郯州,当地已经施粥多日,灾民井然有序地领粥填肚子,郯州知府秦时岳一见朝廷下放赈灾粮,连忙带着百姓下跪迎接。 杨倬忙得团团转,其他官员要带赈灾粮往下分发给各县,所有赈灾粮都得有监官看准了,如实记录在簿,哪个县灾情如何,不止粮食,还有储备草药,以防疫病。 监官们跟随各个县令回去布施,以防他们串供贪了赈灾粮,监官外还派了武将护送,一旦有贪腐,这些官员怕是得先挨顿鞭笞,罢了官进牢。 王法如山,这些沉重的旨令让有心贪污的官员豪绅有了震慑,杨倬事无巨细地盯紧他们。 梁昭匀等不及了,生怕他误了宫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