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之歌锈剑 1

    “亚薇，小亚薇，加油！拔出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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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德叔叔好！豪森叔叔好！”

    金发女孩响亮地和王城守卫们一一打招呼，皮手套边滚着一圈灰兔毛。她从小白马上利落地一跃而下，脖颈间的银色吊坠像一尾鱼，跟着弹出一个弧度。

    她能喊出每一个守卫的名字，每一个守卫也都认得她。在枯燥的值班时间，这女孩是来往人群中一摸风雨无阻的亮色。

    “小亚薇，又去接jiejie啊？”

    “是的！”女孩挺直腰板。“jiejie又晋升了！”

    “哈哈，知道知道。”城墙上的队员们齐声说。晚风展开他们深红色的披风。“你jiejie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法师协会成员！”

    几乎透明的七彩屏障在不远处隐隐飘动。如今的王城守卫已经不再需要像古时抵御外敌，更是一种荣誉。

    “谢谢大家！”女孩通过城门，欢欣地跳上马，向众人挥手。

    “亚薇，即使是你也不行。”守卫们摇头。“虽然也有女骑士，但王城从未有过女守卫。再说，怎么能让一位淑女风吹日晒呢！”

    “对啊，你可以向你jiejie学习，研究魔药之类的？可比骑士舒服多了。”

    此时魔法是一种珍稀的才能。虽然作为天才法师维尔忒诺的meimei，阿尔薇特已经过了十岁，尚未展现任何魔法天赋。

    这一次，夕阳还没有落下。金发女孩牵着她的小马，站在城门守卫们面前，询问自己的未来。

    “可是大家都说，最厉害的骑士才能做王城守卫。”女孩仰头，微卷的金发落在两肩。她捏着胸前的银色吊坠，湛蓝的眼珠有一丝茫然。“我的jiejie肯定会是最厉害的法师，那么我呢？”

    守卫们并没有把这个女孩的疑问当真。孩子们有很多问题，都会在长大的过程中得到答案，或者被遗忘。

    “亚薇，王城守卫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我们都是参加过赫尔威尔大会的勇士。”临近换班，队员不禁想要逗弄一下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他们半是吹嘘，半是吓唬。

    “对，我曾经啊，独自打败过迷雾森林的魔兽！”

    “嗨，我曾听过吸血女妖的歌声！”

    “但是要说最危险的，还要数王都的生命之树。”穿着深红披风的守卫故意压低声音。“我曾经在那里作为临时护卫站过一晚。”

    “哎呦，那你见到传说中返老还童的青春金苹果了？那个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

    “哪里，我哪里敢向上看！生命之树生长在一个巨大的窟窿中，深不见底！树根悬空交错，粗得可以行走。站在树下就像站在悬崖边，时不时还有火热和阴冷的风吹上来。也许那下面真有毒龙也说不准。哦，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晚，别说返老还童。第二天走出来，我感觉自己老了十年。“

    女孩抱着缰绳，眼睛亮起来。她彻底被这些惊奇的故事吸引了。“真的吗，那简直太有趣了，我也想去冒险！我最喜欢冒险的故事！”

    “你们看看，小亚薇一点都不害怕，是个勇士呢！”队长从一边走过来。“但是光勇敢是不够的。女骑士要想加入王城守卫……”他眼珠转了转，随口编出一个条件。“亚薇，你知道城门那个古代雕像吧，相传插在石台上的那把剑，就是当年‘长夏之剑’的佩剑。如果你能拔出那把剑，我们就考虑让你加入！”

    相传长夏之剑离开王都周游世界之前，曾经解下了佩剑。但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故事。如今王都门前的石像残损严重，竖直插着一个生锈的剑柄，剑身没入石台，和上面的灰尘泥藻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吗！”阿尔薇特并没有受挫，反而更加振奋。勇武无双且周游世界的长夏之剑是她最崇拜的人物。古时的神勇的武士很多，但传说那把剑能够终结寒冷黑暗的冬天，给人们带来光明和希望。

    女孩栓好小马，迫不及待地向那个每日路过的石台跑去。

    “哈哈，看吧，想要难住小亚薇可没那么简单。”

    城门每日都有无数人匆匆来往。从没有人拔出这把不起眼的剑。传说这是一把有灵性的剑，只肯在最伟大的勇士面前现身。但大多数路过的人觉得，这不过只是一把倒霉的锈剑，被遗忘在这里；天长日久，它大概也忘记自己曾是一把剑。

    女孩的身高只高出石台一点。她仔细擦干净那一截剑柄。擦拭武器一直是她的长项。“看啊，这里好像有字。”

    她和jiejie祖上有女武神的血统。jiejie曾教过她一些古代字符。“唯有……唯有问心无愧者才能使用。”

    “哦，难怪它一直卡在这里。”守卫们豁达地大笑。“武士哪有干净的剑？恐怕只有婴儿才配使用它。”

    阿尔薇特没有听到周围的笑语。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把铁块吸引了。透过层层锈蚀，她看出这剑柄造型简单，没有华美镶嵌，但一定很趁手；这也是一把孤独的剑，被人遗弃，被人误解……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与她滔滔不绝地对话。

    很多年后她仍然回想这个下午，或许一个玩笑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她的jiejie，是这个时代最有天分的法师；但只有他们姐妹知道一个秘密：她jiejie真正厉害的天赋，是已经失传的预言。

    女孩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

    有一种轻微的脉动透过双手传来。她的感官忽然变得非常敏锐，仿佛放大了许多倍。人们的动作变得缓慢，声音可以预测轨迹，每一道背后的阴影都看得清晰。她听见自己连绵的心跳声，是生的节奏；而这节奏中的微小停顿，是死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