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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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九时许,晴日下的街道一如往日那般安静,路中行人忙碌于各自的生计,但凝重的气氛又像是夹杂了众人自内而外散发的焦虑。自天际吹来的风穿过这片木叶最传统的社群聚落,沿着数不清的白墙红瓦的宅邸与小型民居分割出的道路流动,却无法叫行人的脚步更加轻快些。 所有的不安来自于一个消失许久后突然重归村民视野下的S级通缉犯。就在两日前,距离木叶村外二十公里的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冲天的破坏光束震荡的余波甚至远在与其直径相隔四十公里远的村落另一头都能有所感知。 而令村民们最为不安的,与其极强的暴力性威胁相对应的是:这件事暴露了木叶村防御守备力量的缺失,敌人的入侵并非意外,而是有预谋的行动;感知部队未能发现敌人的潜入,只有一名下忍察觉到了威胁,并前往阻止。 这名下忍正是巳月,他当日受到了毁灭性力量的直接冲击,如今已经躺在了木叶医院的监护室。与他同时出事的还有第七代火影夫妇的遗孤。 现在,那个如恶魔之影般归来的敌人也如一道鬼影一样消失了。木叶启动了预备战争状态,之后代理火影下令封锁医院,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 但并非谁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与巳月一同躺在医院里的“火影之子”就在这样一个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的清晨醒来,他的上下眼睑几乎是粘连一般沉重,但已经苏醒的瞳孔能够察觉到光线从窗户外照射进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三年前火影夫妇刚遇害的时候,为了处理考德的爪垢,他在村落中巡逻,直到和队友碰面。 “那个孩子怎么了?” “被刚才的战斗波及了。那只宠物被十尾分裂体踩断了背,脊骨都断成两节了,血流了一地。” “哭得好凄惨啊。” “听说是前两天刚找到的,本来丢了好几个星期,我刚看见了,还是很瘦……” 他在原地多站了会,众人见到他,立刻立正列队,一起喊他的名字。 “我说过了——不要喊我少爷,你们是没长记性吗?”川木低声训斥着他们。 众人齐声称是,于是他就离开了。现在是战争状态,他们如此懒散理应好好处罚才是,然而川木满心思都是这些爪垢和刚刚被他封印起来的七代目火影,无瑕去管其他人,何况他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习惯。 于是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 “谁把那只宠物杀了?” “反正是被扔了,无所谓吧。” “没有去管理反而放任它流浪,主人是有过失的吧。” “反正人也是要死的。”有个队员突然说。 他的声音从很缥缈的地方传来。 “与其让它受着冷眼忍饥挨饿,我宁愿带它离开这个可悲可恶的世界。既然是饲主,那有权决定这个吧。” 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世界突然像是蒙了一层景深的特效,他突然被拉回,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冲破模糊的意识,他朦胧中看到窗边站了个漆黑的影子,而身体像是刚经历了美妙的梦,安稳地不愿醒来,尽管脖子后面还残留着尖锐的疼痛,如此清晰,好像被fork的牙齿进入的感觉。 他已经三年未体会这样的痛楚,但他曾无数次地经历过被撕咬、听到fork咀嚼血rou的声音,如今清晰地回忆起来,好像他在这一千天里无数次地演练,直到他等待的fork将鼻尖和牙齿一起伸向他的颈窝。 为了回应这份渴求的欲望,甚至连稳定了多年的“楔”也开始痛了起来。 他盯着这道人影,心脏开始了剧烈地跳动。 “你至少还要再等半个小时才能坐起来。” 任何fork都不应该和cake独处一室,尤其是川木和博人,因为他们之间隔着杀父弑母的血海深仇、Fork&Cake的谋杀可能、饲喂神树十尾的博命竞争…… 至少在木叶村的记录里应该如此。 博人站在窗边,他将只露出一道细缝的窗帘再多拉开些,让更多的阳光钻进病房。日光倾泻令阴影无所遁形,浮荡的尘埃被照耀得分明,飘荡在好像金属熔化后被火灼烧得发白的光束里,这道光笼罩着博人。四周昏暗的阴影包围着他,他正望着窗外的树杈,有名暗部成员本来背对着窗户,正在和其他忍者通讯,随后很快离开了。 现在最后一名暗哨也被调离了。 博人转过脸来,日光就衬在了他眼底。川木看见他蓝得浓郁的眼珠,依旧像是玻璃球一样晶莹,但已经少去了许多欢快的色彩。 他的视线挪向床头,日历显示距离他失去意识已经过了两日。 “巳月的蛇毒是依照我的身体调制的,因为漩涡族的体质特殊,所以本来是一天的药性,在你这里就晕了两天。” 博人走来床尾,按着控制杆,让川木的背平缓抬升,直到能坐起来。 听了博人的话,这时川木才想起来,两日前他感应到了博人的“楔”在村子西南方向与他遥相呼唤,却在奔袭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川木攥紧拳头,他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巨大失误。明明厌恶极了那条连辱骂都甘愿忍受也要留在“太阳”身边的恶狗,却依旧对他伪装出来的隐忍和乖顺放下了防备。 没想到,这一直像个跟踪狂一样黏在自己屁股后面,基本没怎么有机会战斗的家伙竟然还有如此好手段。 “请收敛一下,别总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巳月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有,归根结底怪不了他。” 博人对川木的凶恶神色作出了回应,但他是以如今依旧藕断丝连的微妙的默契察觉到了川木心态的变化。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川木的表情。 他的情绪如此镇定,和川木的怒火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川木并不懂自己的愤怒是从何而来的,到底是因为被巳月偷袭,还是自己的大意导致被偷袭成功,又或者是博人从几日前就开始的,与自己对峙时不咸不淡的语调。 他怎么变成了这种人呢?这种死气沉沉的,和所有谋划着什么惊天阴谋的恶心的垃圾一样相似的嘴脸。他怎么能一副不在乎“全能”的样子……七代目失踪了,他怎么能不愤怒? 川木的心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好像来势汹涌的潮水一下子阻塞了河道一般。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放任内心的火燃烧,真实表达了累计许久又在一瞬间凝结的燥郁:“轮不到你说教,你又知道什么?如果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如把你那张聒噪的嘴闭上。” “哈……三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博人将他的位置调整得恰到好处,然后靠在床尾上。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巳月对你很有分寸,他是调制毒药的高手,而且分外谨慎,不会让你有事的。”博人一直看着川木的脸,他讲得缓慢,希望他能听进去:“因为他关心你,所以打算杀死我。没办法,我下手粗暴了些,可怜他要多躺些日子了。” 他虽然语气和缓,但川木却觉得这话听起来十足地刺耳。在fork离开木叶,“全能”倒转一切的三年里,巳月无法靠近川木一步,他永远被拦在门外,稍有接近就会被狠狠拒绝。巳月自然担心fork的心理问题,身为博人的cake之一,他的能耐大到可以提炼自己的血液为博人“改善伙食”,他当然有权过问fork的事。 但川木并非他的fork,也并非他的“太阳”。他越是积极主动,川木就越是感觉到自己遭到冒犯。 正和自己这样抱着杀死博人的目的截然相反,巳月只为了守护博人活着。川木这时才清楚地体会到原来博人还有这样时刻准备为他去死的cake:无论是在战斗中死去,又或者甘心被他食用。但巳月不是高配cake,又或者他的味道并非博人的最爱。 正如他的味道——大概是咬一口能显出苹果香甜的奶油包裹着埋入了裹着蜂蜜的青桔的蛋糕体,这种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感情一如被甜蜜梦境包裹的酸楚。他甚至经常为自己不够美味而感到遗憾。 博人不知道川木和巳月这三年来因为“全能”倒错而累计的矛盾,但巳月想要杀死他仇恨仿佛蛇牙上滴落的毒液那般粘稠而显化;他清楚的察觉到了巳月在这三年来累积的压抑和痛苦,并为此感到难过。 “他吃了很大的苦头,现在正在监护室,以后不要再骂他了。虽然他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但请适可而止吧。我知道你是个烂脾气,但是巳月是无辜的,你可以赶他走。‘全能’造成的影响很大,可实际上受到影响的只有你我。不要牵连到其他人,这对他们不公平。” “对谁不公平?”川木靠在升起的病床板架上,盯着博人的目光似乎想将他撕碎。他两日未曾讲话的嗓音异常沙哑:“你搞清楚,是你有本事,才让他变成了一个癫狂的神经病。我劝过、骂过、动过手,但他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你觉得他那种大脑已经烂掉、被你腐蚀的样子有被赶走的可能性吗?如果他能有点分寸感,我才不管他到底怎么样,说到底他疯掉是因为你,也因为你我也每天都被折磨——漩涡博人,你早点死了才是正事。你、我、他、其他所有人……我们都能得到解脱。” “你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博人抱着胳膊问他,语调冷淡到好像在审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针对他?现在你是‘漩涡川木’,七代目火影的儿子,葵唯一的直系血亲,从考德手中守护木叶的英雄,你应该对木叶的所有人都友好些才是。川木,我们早晚会有个了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感到不适、愤怒,尽管来针对我,但不要因此迁怒其他人。”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意义,你我都知道真相是什么。你是‘漩涡博人’,我才是‘杀死火影的人’。”川木盯着他,语调狠厉:“我对火影之子身份没有兴趣——我在木叶的每一天都想杀了你,你怎么今天才回来?” 博人沉默地看着他,眸光平稳而冷静。 川木迎上他的视线,再次说:“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兴趣!” 和上次讲话不同,这句话好像是一头野兽从喉咙里嘶吼出来那样。 “你无需证明,”博人这时回应他,“我一直知道。” 博人说完就挪开了视线,却因此让川木气得发抖。他低声说:“你怎么进来的?木叶的守备竟然真的吃干饭……” “和你没关系。”博人回答。 川木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博人是拿准了自己动不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待在房间里,还一直在挑衅。 他的身体颤抖着,拼命去找回控制权。但巳月不愧是用毒高手,完完全全让他变成了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废人,真是个混账东西…… “你看上去像一只恶鬼。”博人转过来的时候,淡漠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以嘲讽一般的形容词去评价他的表情:“活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川木,摆正你的位置,你是cake,我才是fork。只有我吞噬你的份,别在那费徒劳的力气。” 没错。 川木这时才感受到脖颈上的屏蔽贴。他试着寻找其他部位,然后意识到不只是后颈,还有小腹、尾椎、腋下、尺骨,全都贴满了屏蔽贴。 他刻薄的嘴唇因察觉到这样的事实而被沉默封堵,于是博人接过话题:“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要我说,川木,我们暂时休战吧。” 川木抬眼看着博人,博人也看着他。那蓝色的眼珠中没有任何波荡起伏的情绪,他的语调也一如既往得平静。 他继续说下去:“我想艾达应该把她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了。如今考德玩脱了,十尾的性质起了变化,这个世界正面临巨大的危机。” 他说着绕过床脚,来到川木面前。博人在距离川木仅隔着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下。他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这个男人有想杀死自己的强烈欲望。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父亲而不断在战斗,他爱着的木叶也成为你战斗的理由。” 博人十指相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收敛了所有的冷漠,语调柔和地说着,意图和川木好好商量。 “我们休战吧,等到解决十尾之后……再处理我们的事。” 他转回头来,向着川木轻轻笑了下。 这是自“全能”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调换了二人的身份之后,博人与川木数次见面来头一次露出笑容。他背着光坐在那里,但俊美的脸仍旧像是能够散发温暖的光那般富有亲和力,那道上下贯穿右眼的疤瘌并未给他的面相带来任何的恶感,反而让这名青年人拥有了沉稳的气质。 拥有这样面相的人是不会撒谎、不会算计他人的。他确实在真诚地和意图杀死他的川木讲和,大度得不像个寻常人类。 如此宽广的心胸,和他的父亲别无二致。 川木看着他的脸,意识到如今的博人着实生得越来越像七代火影了。这对父子合该天生站在光里,他们会照耀人性的弱点,所有的恶在光之下都无所遁形。 杀死博人是为了保护七代目,这是铁的事实,唯一正确的道路。川木向来无愧于心,可此时他却感到自己被刺痛。 三年了,除了他亲手献上的一道刀疤和洞穿了身体的伤口,博人完好无损。忽略掉那两样瑕疵,他完美地坐在这里,寄宿在他身体里的那只幽灵好像不存在一般。 川木握紧双手,再一次对自己强调:我要杀他,是为了杀死桃式。 他的内心剧烈波动,表面一副沉稳的模样,但博人察觉到他内心焦躁。 “你无需向我证明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我已经允许你杀我一次,当然会允许你杀我第二次——但不是现在。” 博人意图安抚川木,他本来是笑着在说,但川木的神色冷漠,并未被他打动。任何人都不会持之以恒地以热情对待冷淡的回应,虽然博人早已经习惯了川木这样的性格。 然而他还是收敛了笑容,沉声道:“你是为了七代,那么就该帮他多守护些什么。我会给你时间来选择,希望你在对待我们的事上能平稳处事,不要那么激进。” 房间内陷入沉默,寂静的气氛裹挟沉重的无声对决。在最后的半小时强制休战结束之前,博人都会安静地等待他的回复。 川木的答复是:“我不想管多余的事情,这个村子和我没关系。” 博人却说:“但你依旧守护了它三年之久。” “少在那得意忘形了。艾达为‘全能’感到羞耻,因此她偏袒你,不愿说出你的下落,但只要木叶还在,你早晚要回来。” “是啊,川木……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应该谢谢你。” 博人说谢他。他看起来还算诚恳,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川木却因此更加愤怒。 在他发火之前,博人打断他:“川木,放下‘全能’引发的一切,在我看来这事很简单:你是为了七代目火影。请牢记这一点。只要是为了这个目标,你尽管做任何事,无论是和我联手,又或者杀我。” “你如果接受这个结果,就不该逃跑。” “我说了,先把‘全能’放到一边去。现在我在和你说另一件事” 博人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神色变得凝重。他一直说木叶和第七代,因此川木忍着,等他的理由。 “你可以对付考德,但你无法对付十尾。它们得到了大筒木的力量,产生了自我意识,通过吞噬学习人类的技能和记忆;爪垢令它们行动灵活,可以随时进攻、随时撤退。如今这些野兽已经脱离了考德的掌控,并产生了自己的主脑,或许会最终反噬掉他……” 博人又提起考德的十尾大军,川木打断他:“如果是那些东西,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你做不到。”博人静静地看着他:“我在它们那里看见了一个……很特别的复制体。” “什么复制体?” “还不清楚,但它们有轮回眼,足以掌握时空间技能。”他再次抬起头来:“理论上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包括我父亲身边。” 川木立即否认:“胡说八道!”他的神情阴沉得像是蒙上了暗影那样冰冷。 ——它像一式,但它也很像你。 博人沉默着垂下眼帘。他不确定是不是该说这件事,毕竟这句话一旦讲出,很有可能刺激到这名七代火影的狂热信徒。川木会为了鸣人做他能做的所有疯狂的事情。 考德的爪垢来自于“楔”的力量,如今已经被它们继承,若它是一式或川木的复制体,那么川木利用一式赋予的“楔”来控制大黑天封禁七代目火影以保护他安全的措施便不再是万无一失。 博人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是正确的事,但有人建议他,如今一切都不明朗,那么在神树行动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 直到心传身的通讯打破了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真的服了,你大摇大摆地进去病房,还支走了所有的暗哨……赶紧离开,别叫别人看见你!” 像是直接把这句话放进大脑一般,博人听见了代理火影奈良鹿丸的声音。 他问:“谁来了?” 但鹿丸没有直接告诉他来者是谁。 “快走!不要让他们觉得你是来刺杀川木的。” 鹿丸的这句话让博人意识到来者是个身份特殊的家伙,因为火影不想他和自己起争执。这至少说明此人无害。 因此,他并不打算根据鹿丸的建议行动:“没关系,我随时可以走。” “你在和谁讲话?” 他没由来也没下文的两句话引起了被扔在一旁的川木的警觉。 博人回眸看着他,澄蓝的左眼微微低垂,好似若有所思。 “你的决定呢?”他向这名至少还要瘫在床上十五分钟的男子征求意见。“你和我休战,或者维持现状。” 他在这悬而未决的时刻向川木施压,一定要从他口中得到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川木也有自己要求证的事情,他盯着面前的青年,继续询问他刚刚回避的问题:“这一次,还有上一次……你在和谁对话?” 第一次回归木叶的博人在村落中撞上了考德,他对赶来防御的川木和其他人说:“我们正在谈判”。然后考德通过爪垢逃走。 博人并未与川木起争执,他好像有和远方的人对话的能力,紧接着便突然消失了,而且没有使用“楔”。 川木一直在揣测是否有可能是谁给他开启了特殊的时空间通道。比如他通过谈判已经与考德狼狈为jian。 他不是恶意把博人揣测的如此阴险,然而身为世界罕有的高配cake,他的视野和普通人不同。博人和考德的互动非常超越两个普通的谈判对象应有的状态,他不得不考虑任何可能性。 在他的思绪随着各种推测逐渐暴走时,博人淡漠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这和你无关。” 博人再次抬头看着川木,向他强调:“你我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别被不重要的事情分走注意力了,川木,你只需要牢记你是为了七代目火影,在此基础上做判断就好了。” “少在这自以为是,”川木凝声回击,“如果是为了七代目,你和考德我都杀!” “好,你还想说什么?” 博人此时显然也开始愤怒。 “我自以为是,难道你不是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真的听进去了吗?”博人的语速逐渐加快:“你是觉得我没资格谈论如何保护七代吗?如果我没有资格,你又有什么资格呢,就凭躺在这里不能动的你?你要庆幸是我来了,如果是考德,你已经死了!” “博人!你不要刺激他,”察觉到博人的话开始充满火药味,鹿丸立即制止,“你还是快走吧!” 但这场争执还未画下句点,博人不打算离开。他对即将到来的人大概心里有数,那个人无法产生威胁。 他拒绝了鹿丸的命令:“我大概知道那是谁,你也不要担心我们撞上。作为一个头脑派,光凭他是无法突破医院大门的。” “你……” 他意指的对象非常明显,这令代理火影一时语塞。 “到此为止了,十五分钟后我们再联系。” 博人断开了和鹿丸的通讯。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回答。”博人又转向川木。“最后十五分钟,如果你保持沉默,我就当你同意和我停战。” 不再微笑的博人神情冷淡,他的态度正处在友好和恶劣之间,牢牢地盯着川木。这样的习惯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或许没做任何阴谋,但眸光总是凶狠而倔强。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罪犯和火影之子,一个fork和高配cake,一个十尾食粮和可替代品……博人与川木拥有多重复杂的对立身份,但此地的气氛也仅仅是“充满了火药味”而已。这与三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别无二致。 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博人和少年期差不了太多,只是他已经向着足以顶天立地的男人生长,眉眼间的轮廓显得熟悉而陌生。他神情冷淡,好像在等回应,却也好像没有对川木抱什么希望。他们仿佛两个陌生人为了可能的合作进行对话,然而事情本不应如此。 博人的态度引起了川木的焦躁,但川木也无法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博人做些什么。 死水般的氛围在房间内蔓延开来。直到川木终于问他:“谁给我贴的屏蔽贴?”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博人意料,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谁干的?”川木继续追问。 “当然是我。”博人这次回答他。“毕竟你是‘漩涡川木’,正常人眼里的普通人,火影眼里的fork。你不应该需要屏蔽贴。” “你做了五级防备。” “因为你很香。” 博人毫不掩饰他的感受:“这屋子里充满了苦涩的甜味。” 苦涩的甜,是博人数次评价川木的味道时使用的形容词。身为一名高配cake,川木的气息十分高雅。 “就像奶油里夹杂着红柚和石榴的味道,外加一些黑巧。不那么甜,甚至有一丝微苦。”博人像小时候那样露出感慨的表情,一如他曾数次在川木耳边轻声呢喃。“是的……没有变过。” 他的神情有细微的波动,看上去甚至有一丝怀念。 但是……没有欲望和痛苦。 现在川木全身的腺体上都贴满了屏蔽贴,但cake的香气仍旧在病房里漂浮,只有博人能闻到。这是木叶的隐秘:从小就显露了fork特性的博人是在cake的精心照料下长大的,仅在他身旁就有三名cake轮流对他投喂:通过唾液、血液……甚至是人rou。他们围在他身侧,香甜的气息包裹着他——作为能嗅到、品尝到特殊香气的fork,博人几乎可以被称为“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 他早早地开了荤,不应还能忍受fork那被诅咒过的肠胃时刻酸苦地嘶吼,不该面对一名高配cake时如此淡定而从容。他理应饥肠辘辘,恨不得将川木拆吃入腹。然而他只是站在那,疏离又克制,就连谈话也像一个文雅的绅士那样永远保持着一身位的距离。 身为一名特殊的高配cake,川木只吸引博人的注意。在他来到木叶之前,彼时只有11岁的博人尚且只是味觉迟钝;在他来到木叶之后,博人就像喂不饱的动物那样时刻渴求cake的血rou。 博人与他一同真正地觉醒了Fork&Cake的身份,按照这个世界上五大国警署的办案经验,总有一天博人会将他猎杀。 或者,会有其他的cake遭到猎杀。被放纵的fork一定会杀死一名cake,直到他彻底地被这羔羊的血rou治愈……恢复味觉、不再饥渴。 博人还在木叶的时候,鸣人令方助博士为他秘密开发药剂;阿玛多判离壳加入木叶之后,他为博人带来了更好的药,缓解他在人性与兽性之间来回挣扎的痛苦。自然制定了美妙而残忍的规则,世界上的cake向来与fork的数量大致等同,但都一样稀少,并不是在人群里随便一抓就能抓到。如今博人离开木叶三年了,三年间,他无法得到这些药剂,普通的食物对他来说连味道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更谈不上果腹和充饥。 对。离开木叶,博人理应在饥饿的地狱里熬逛三年,哪怕有佐助跟在他身边来制止他犯下恶行,这种煎熬的折磨也必须通过进食cake身体的某部分才能缓解。 他真的忍下来了吗? 胸口、手臂、肩膀、大腿……曾经被撕咬的位置都开始隐隐作痛。川木尝试感知,但除了后颈,其他的疼痛都只是幻觉。他知道后颈的疼痛来自巳月的蛇,而博人给他贴了屏蔽贴——他不想咬他。 从刚才博人与他对话开始,川木的脑海里就永远有一个影子。 他盯紧了博人问:“你吃人了?” “没有。” “你咬了我。” “没有。” “谁为你提供药剂?” “没有药剂。” 博人看着他,神色平静:“我不想吃人,仅此而已。” 川木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落在博的嘴唇,它们弧度平缓,非常安静,并不做任何刻意的伪装。 为了让沉默尽可能远离彼此,博人接过话头:“你想让我咬你吗?” 川木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唇。两片唇瓣随着博人的话语一翕一张,它们温顺而柔软,包裹着随着他说话而偶尔露出一丁点的洁白的牙齿。那零星的白瞬间消失了。 “你再怎么看,它也没有撒谎。”博人平淡地说:“我不想吃人。” 撒谎。 蛇毒的效果好像确实在逐渐消散,川木此时可以攥紧他的拳头。博人对他说了谎,这引起了他难以克制的怒火。他为了镇定而咬紧了后槽牙。 就在几日之前,博人和考德“谈判”的时候,他对考德说: “是老老实实地交出十尾的下落……还是名副其实得像一个真正的CAKE那样,被我一块一块地拆解?” 考德没有回复,他甚至腿都吓软了。川木的眼中看到这个白发的男人连支撑身体坐起来都显得困难,而博人像是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那样,他慢慢地蹲下去,抬起来考德的一只手。 “你好好想想再决定……我会仔细告诉你每个部位的味道的。” 他牵着考德的手,倾身凑近他,然后提起发抖的手指放到嘴边。并非是仇敌对峙致命而危险,他们之间的氛围反而有些旖旎。如同蜜虫凑近花朵用口器吮吸蜜液一样,博人伸出舌头舔着考德的手指。艳丽的红色显得无比刺眼——无论是fork的鲜艳的粉红舌尖,还是他嘴角留下的石榴红一样的血液。 这本应是一次美妙的进食,博人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在吮吸考德的血后显现出一丝异样,他很明显是因为沉醉于cake的香甜露出餮足的神情,川木曾无数次地近距离观赏过这样的博人。 每当得到cake的饲养,他都会露出陶醉的神态。博人闭着眼品味考德的味道,他神情专注,就好像回忆起了童年。 或许是被他的脸所震撼——原来这致命、锐利的忍者也会有这么柔软的表情。 考德全然忘记了反抗。他的目光永远盯在博人脸上,已然不记得这里还是名为木叶的战场。fork锐利的尖牙刺破了他的手指,疼痛让他瑟缩了一下,却被紧紧拉住。 他是一名高配cake,除了不像川木那样对博人具有单一的诱惑力外,其它的素质皆是一流。不同于川木这位散发出被奶油混杂了石榴、红柚和一点点微苦黑巧的甘冽醇香,考德活像是行走的甜皇后,他浑身散发着草莓和蜜桃杂合在一起的气息,但刚好有一点酒精来抚慰能将fork溺死的香甜。 川木不知道他有多甜,但从博人表情里能看出考德定然十分吸引他,他的甜味将会令fork沉迷其中。 一个猎物遭到捕食,可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恬不知耻地红了脸——显然这是一个高配cake……一个会有献身给fork满足他们口腹之欲的cake、一个有疯狂的牺牲愿望的cake。哪怕考德再恨博人,哪怕他的自尊永远不会让他向仇人低头。 川木看到考德的嘴唇在颤抖。就像他认识的其他被博人吮吸的cake一样,考德全然难以抗拒博人的唇舌卷舐他的血液。 他大致是呜咽了一声。 川木并没有听到考德发出什么声音。上一秒他还浮在空中,下一秒他就一刀砸在了博人曾经蹲在的位置。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时候,大脑还是嗡鸣的。 博人的“楔”是和他一起相互催化的,他们的波段相合共振。因此,当博人进入到他身边的一定范围时,他们便能感知到彼此的状态、此时此刻在哪里、大致在做什么。所以博人一定知道他来了。 然后,他什么都没做。这个fork就在这蹲着,光天化日之下,拿着考德的手在啃。如此行径让川木感到极端的愤怒。 川木不养宠物,尽管他曾经想过。 但如果他有一天会死,他会在死前把那只动物杀死。没有人能替他好好照顾它,他不相信任何人。 仿佛被考德这种垃圾夺走了某种意义——川木曾经以为他这辈子都会为了饲喂这个可恨的fork而努力活下去,而博人却为了另一个cake沉醉,他许可考德夺走了川木珍视的某种意义。 他与博人之间有一层血腥的秘密,cake和fork为彼此交换过誓言。 现在fork毁掉了他们的契约。 把思绪拉回到现在,川木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你跟考德达成了什么交易?” “只是谈判而已,没有达成交易。”博人回答他。“但是,”他突然转折道,“我需要帮手。” 博人把自己的意图摆到了台前来:“解决掉十尾才是重中之重。你我为了父亲和他爱着的世界,考德则要避免自己遭到报复——我们要守护这个星球,而他必须保证自己掌控一切。在我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三个都能停战。大家需要度过这场危机。” “你真是幼稚,”川木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幻想,“我们三个里至少有两个不能共存。” 博人继续说:“那如果只是你我呢?” 川木冷笑了一声。 “我需要你。”博人以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因此凑近了几丝距离,他的蓝眸闪烁着诚恳的神情。“停战吧,川木。我们是兄弟,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他得到的回应却依旧冰冷:“我不会放弃杀死你。” “我知道,所以我说,先解决十尾。” 显然,博人完全没有对他如此坚定的杀心感到冒犯。他平静地接受川木施加的一切压力。 “至于我,相信考德也对我恨之入骨,或许哪天你的目标就提前实现了。” “少在那自以为是!” 川木感到厌烦。他烦透了博人这无所谓的架势,他烦透了博人居然考虑过死在考德的手里——这算什么?既然如此,他拼死拼活逃亡三年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三年前就了解这一切,就非要所有人都几乎永无止境地被折磨下去? “自以为是的不是我,”博人回应道,“不如这样,你们谁和我合作,这条命就交给谁。” 他把话说完便即刻感到自己被一双愤怒的视线盯紧。 “没有办法。我想选择你,但你总是拒绝。”博人最终承认了他的算计:“最后一次了,如果你依旧拒绝,那么也就到此为止。” “什么意思?” “说到底,其实我不是非你不可,我只是觉得身为兄弟的你在我身边会更好一些。”博人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他挪开视线,抖了抖斗篷的衣角。“如果你拒绝我,我也可以自己行动。” “你要去拉拢考德。” “唔。”他随便应了一声。“我不一定能拉拢得到,但托你的福,我这条命在他那里很值钱,他又是个傻子,总能骗点什么。” 谈话到此处为止几乎要僵止了,川木同意联手休战的可能性低得明显,剩下的没什么可谈。博人掐算着时间,只剩最后五分钟。 他不想和川木战斗,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川木也感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逐渐恢复,他们开始了最后的拉扯。博人想走,而他要把这混蛋留下。 他在fork动身前吸引他的注意力:“博人,你到底是在挑选盟友,还是挑选cake?” 这个问题令博人略显诧异,他显然对川木的提问感到意外。 他思索了一番,没有解答川木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我选择你吗?” “你已经做了选择。”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博人摇着头拉紧斗篷,又或者他是在调整过紧的系领。“但是,无论最终是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他想了一下,又说:“你说对了——我不是非你不可。” 最后的沉默蔓延在病房里。博人垂着眼睛,他好像听见了川木沉重的喘息声。 “你看起来很愤怒,我挺意外的。”fork低声说:“你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更加在乎这件事。” 只剩最后的两分钟,说点什么……说点什么! 川木不停催促自己找些话题拉住博人的注意力,然而他向来犀利刻薄的嘴唇却像是粘死了一般无法开口。他憎恨自己这无处发泄的怒火,他只能坐在这,对博人的挑衅束手无策。 博人静静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 “再见。”他抬起双手结印:“若是有必要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上次他离开木叶,也是用的这个印。川木的视线黏在他身上,灰色的眼神阴郁凶狠。 “……我一定会杀了你。”他低声说。 “你想让我死,而我不这么想。” 博人摇了摇头。 “然后,”他轻声说着,语调轻柔,却掷地有声,“如果有哪天我必须吃下一个cake……不会是你,川木。” 和那双因暴怒而酝酿起凛冽的风暴的灰色眼珠对视,博人的眼中有宁静而平缓的蓝,如同一片祥和无波、敬养万物的海。 他像是带着安抚那样的语气说:“别任性……因为七代目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你我之间至少应该有一个人活下去。” 随着一声似乎能将楼房震碎的巨响,博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 收回了身体控制权的川木用尽全身力气用左手变异的长刀剁向狡猾而可恨的fork,结局是斩碎了墙体,遭破坏扬起的烟尘中只有无形的空气。 “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